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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抿唇低头的样子,让叶淮风替蒋雪凉了心,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蒋雪,却把私密的床笫之事炫耀给别人,甚至怀疑她和自己有染,当真是可笑,就算曾经有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他如此介怀,又何必在一起?他选择和蒋雪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过最坏的可能,如今这副被蒙骗的受害人嘴脸,又是演的哪出戏?
他冷笑一声,“我真替她感到悲哀。”
严浩猛然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叶淮风却是不想再面对他令人作呕的丑陋神色,生生转过脸去:“我如果不解释清楚,你恐怕会一直怀疑下去。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蒋雪什么都没有过,你别把人想得那样肮脏龌龊!若是真喜欢她,就别再这样侮辱她,刺激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对你对她都不好。”
顿了顿,他微微撇头补充一句:“还有,以后见到我,别再跟我搭话,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严浩气得想骂人,区区一个皇商,也敢在首辅大人面前叫板!当真以为他严浩不敢收拾他不成?!
好在这时来了别人,急匆匆走至严浩身旁,附耳说了什么,这才把他给叫走了。不然云樱兴许还得站在这里听他说些难听话。
她刚松一口气,结果垂花门前独身而立的人,却忽然开口,惊得她险些叫出来。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听墙角被抓,云樱尴尬得直想躲,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路过,结果就撞到这事儿……”
“走吧。”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叶淮风只低声唤了一句,自顾自地往长廊走。
云樱抿了抿唇,安静地跟上,走出朱红大门,才再次开口:“我回去了,你……也别太难过。当然,也别太生气。”
叶淮风垂着头,没有说话。
这气氛真尴尬!
云樱干笑两声,扭头离开,直到走了一段路,再看不见曹家大门,她浑身的不自在劲儿才渐渐褪去。
没想到蒋雪会跟严浩在一起。。。。。。
这两个人曾经没什么交集,却因为弑君这场灭顶之灾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从方才那番对话来看,私底下怕也有吵不完的膈应架。
放弃继续追逐喜欢的人,选择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就会幸福吗?
云樱站在初冬的街道,一时间茫然不已。
冰冷空气里甜酒暖暖的香气和老板的吆喝声一道传来——
“小姐,来杯热腾腾的甜酒驱驱寒吧!”
她正好冷得发抖,便要了一杯,坐在路边的小桌前埋头安安静静地喝。
短短四个多月,聊天群里已经离开了两位同学,余下的四十三个人也散成七七八八的阵营,各自谋划,原本想着一起穿越过来,彼此就是最亲近的人,却没想,在现实面前,许多美好的东西都被染上肮脏的色泽。
以前虽然生活枯燥乏味,但毕竟有高考这个目标,如今的她,却是不知要为什么而活了。。。。。。
许多事绕在心间,各种情绪交织,就像手里捧着的甜酒,在鼻息间发酵,再也压不住情绪。
平静的酒面,砸下一两滴眼泪,波纹荡漾开,倒映的面容轻轻破碎。
如果没有这场穿越就好了。。。。。。
第58章
街头人来人往; 怕被瞧见了惹人笑话,云樱赶紧抬手擦了擦眼睛; 掩饰性地埋头喝甜酒。
对街道的路旁,一辆马车早就悄然停下; 只掀开一道狭小缝隙的垂帘后面; 是一双忧心的凤目。
薄御攥着垂帘的手骨节森白,却是隐忍着下车询问的冲动,只暗自揣测云樱为何而哭。
在一旁枯坐了许久的向燕,再一次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主子,若是担心,何不过去询问?”
这话戳得薄御炸了毛; 清隽脸孔失了平静; 他厉声呵斥:“闭嘴!本世子担忧何事?不过是闻见甜酒的香味驻足罢了。”
主子不喜甜酒; 怎会因为甜酒的香味驻足?这理由找得也太敷衍蹩脚了吧。
向燕一阵无语:“主子; 现在薄浩峰勾结北军的证据我们也到手了,若是担心云小姐和您扯上关系会有危险; 如今也大可不必。您还在顾虑些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再也别拿什么跟他扯上关系会有危险来当借口了!就不能好好承认自己怂吗?
薄御不语; 垂眸间,冷风一卷而过; 向燕竟下了车。
他要去做什么?
薄御透过垂帘的缝看见他径直走向云樱,心便紧紧提起来; 攥着垂帘一角,准备随时遮掩全部。
只是这一回,云樱并没有越过人群朝他看来; 她似乎十分低沉,和向燕打招呼的时候,那客气的笑容都显苍白无力,末了起身将酒杯递还给老板,头也不回地没入人潮。
失落自心口缱绻而过,薄御拽着垂帘的手缓缓松开。
她也不过随口的玩笑话,他何必如此当真?像个傻子一样患得患失。。。。。。
向燕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甜酒,醪糟的香味袭来,是薄御不喜的味道,明知如此,他还故意把酒杯往他面前凑,装模作样地说:“主子,这是您专程停下马车看了好些时候的甜酒,属下专门为您买来。”
语落,端坐软垫上的人横眼看过来,凛冽似刀。
向燕被看得背脊发凉,还是硬着头皮端稳酒。
薄御瞥一眼酒杯里的东西,心情烦躁得要命,压根儿就不想去碰。
偏偏向燕还找死地说一句:“主子,承认您在意云小姐,有这么难吗?”
“主子的事,休得乱议!”
广袖拂过,骨节分明的手一把端过酒杯,腾腾白气中,失了淡然的面孔被熏出浅浅的红,刻意抬高的声音显得欲盖弥彰,“还有,谁、谁说本世子在意她了!”
他仰头灌下杯中酒,发酵的米香漫开在唇舌间,明明是甜酒,喉间却涌上苦涩,久久残留……
……
云樱回家恹恹地扒了几口饭便打发走了屋里的丫鬟,一个人在贵妃椅上从黄昏静默到黑夜。寻思着差不多该睡了,便绕去珠帘后泡澡。
袅袅白气缭绕间,她抱着膝盖闷在浴盆里。
窗外冷风四起,吹得叶影重重。
一片死寂中,房内传来的吱呀声显得格外突兀,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又是轻轻的一道声响。
她警惕地抓了里衣往身上套,蹑手蹑脚地撩开珠帘往里屋走,发梢的水砸下来,惊动了窗边的人,黑影一闪即逝,只余两扇大打开的窗户,证明有人来过。
云樱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发现窗台上多了一个锦盒,紫金纹络,颇为精致华贵。
什么东西?
暗器?蛇?毒?
各种不好的猜想在脑中刷屏而过,云樱犹豫再三,却还是拗不过渐渐膨胀的好奇心,如果是暗器之类的,只掀开一条缝瞅瞅应该不会被打中吧?
抱着侥幸心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子。
也就是一瞬间,有耀眼的光芒流泻而出,将她乌黑的眼仁照出月华般的色泽。
盒子掀开的程度越大,那光芒也越发肆意,自她指尖汹涌而过,侵占了整间屋子,甚至漫去了窗外,而这时,她也终于看清那悬挂在屋顶的黑色身影。
似乎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那人竟连面巾也不曾戴,如此一来,那错愕的脸孔就直接暴。露在云樱同样错愕的视线下。
流光溢彩中,对视的二人皆惊讶得失了言语。
“小贱、贱世子……”
云樱本下意识地想喊他“小贱客”,反应过来赶紧改口称“世子”,结果就变成这般不伦不类的称唤。
倒挂的人像受惊的兔子般,瞳孔骤然缩紧,闪身就要跑。
本想着送她一颗雕成紫阳花的夜明珠,看能不能解她眉间郁结,没想因为太过紧张,第一次露出了马脚,竟让一个不会功夫的姑娘给觉察到了行踪!
还、还被看到了脸!
薄御悔得狠咬一口牙,翻身上了屋顶。
寂静的后院,传来云樱慌乱的轻唤:“欸!回来!”
屋顶的人顿住身形,没有动。
云樱以为他已经离去,有些叹惋地将锦盒盖子全然打开,这回总算看清了里面为何物——泛着莹莹白光的夜明珠被精雕细琢成紫阳花的模样,在盒中盛放。
眼底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向燕说得果真没错,世子的确很喜欢紫阳花。
她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发带,玄色的底面,紫金色的边,尾部绣着几簇紫阳花,这是她一针一线做的,虽不精细,却也费了好些力气,指头差点被戳成马蜂窝。
今日她也瞥见了他的马车,知他不愿见她,便很知趣地匆匆离开。
不是疏远她了吗?
为什么,还要翻窗送她东西?
她不解,心头酸涩中夹杂着隐约喜悦,指腹摩挲着那朵紫阳花,指尖光影流转,美得毫不真实。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还是刻薄的小贱客,却在她低落之时恰好出现在身边,带给她无言的安慰。
“跑那么快做什么?给你做了发带,一直都找不到机会给。。。。。。”
她遗憾地拿起手边的发带,准备收回去,下一秒,本已隐没在黑夜中的身影,再一次地出现在窗前。
紫阳花莹白的光华中,他眼波流转,灿若琉璃,凛冽的眉眼被模糊出温柔之色,似倒映在宁静湖面的一轮新月,让人只一眼,便放下所有防备,心中只有安然。
她故意板起脸:“这么晚,世子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薄御难堪地别过脸,清隽面孔淡红浮现,他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我来拿我的发带。”
“我这里可没有世子爷的发带。”
知她故意刁难,薄御着急道:“你方才明明……”
“我方才怎么了?”云樱刻意揶揄道,“没想到世子爷有大半夜听人墙角的癖好。”
脑后出了汗,薄御浑身都不自在,有些后悔为了一条发带就冲动现身。
怕把人给逼走了,云樱也不再继续捉弄他,而是抓过他一只手,将绣好的发带叠好,放在他掌心。见他失神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