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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就知道一阵惊天动地的混乱之后,令人作呕的下落速度减慢了,滚落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背被磕得生疼,奇怪的是他的神志却依然清醒,并没有昏迷,除了那几下撞击撞得他头昏脑胀之外,他甚至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他想要睁眼看看,看看他其实是不是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是他的上方传来一声闷响,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剧烈了晃了晃,然后有什么东西滚到他耳边来了,稀哩哗啦的散了一地。
是轮椅的碎片吧!那么结实的东西,从石阶上滚下来也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更何况他。
他正想着,就觉得有羽毛在轻轻的拂着他的眼睛,然后热热的东西一滴一滴的掉到脸上。
天使……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摸摸天使柔软的羽毛,可是手中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冷光滑的肌肤。他看见了张靖辰的脸。那张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面孔。扫在他眼睛上的,是他在阳光的照射下淡到透明的金色发丝。
安羽甄面无表情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疼。他缩回了手,手里湿乎乎的,刺目的鲜红。过度的震惊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将手慢慢的抚上他的头,将那头垂散下来的金发向后拨去。
张靖辰额角的发已经湿透了,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熟熟的烫得他疼。
他被他压在身下,背后却垫着他的手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样的残疾,从那么高的石阶上被推下来,还可以完好无损……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个轮椅砸在了替他承受的他的身上。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一酸,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有没有……磕到?”
“……”
“说话呀!”一向平稳无波的语气此刻已经带了急躁,张靖辰用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摸索着他的身体,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他的喉咙被哽住了,吐不出声音,只有流着泪摇头。保镖们惊慌失措的围了过来,可是他却终于伸出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他想说,靖辰你不要这样,受伤的是你啊……
为什么他总是能这样,在他对他已死心的时候又有办法打破他封闭的心,强行的闯入,强行的逼他承认他没有忘了他,他其实还爱他……
他感到张靖辰的身体放松下来,张靖辰用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搂得他更紧了些。
有多久没抱过他了?久得连张靖辰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上一次抱他时手上留着的触感,已经淡掉消失了。
他曾经那么疯狂的占有他,怎么要他似乎都嫌不够。而如今,只是这样抱着他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这样的意外,竟可以让他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他在惊喜之余也多多少少原谅了素素的所做所为。
他在站起身的时候对Danny说:“素素她精神上受了刺激,给她找个医生瞧瞧。”
他看见Danny欲言又止的神色,又道:“以后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少要她出白屋为好。”
言下之意就是:把这个女人给我软禁起来,还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监管,禁止她走出白屋的大门。
聪明如Danny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夫人才二十三岁啊!这样将她打入冷宫与世隔绝与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他听见素素在石阶上歇斯底里的喊着:“我没有疯!我没疯!疯的是你!”心里更是莫名的痛苦,“少爷……”
“照我说的做。”张靖辰的语气很轻但是很强硬,容不得他半点异议。他知道他是不敢让这个男孩再处于任何危险之中,他其实好想问问他:少爷,你现在除了他,还在乎什么吗?是不是……连老爷一手创建的白屋……也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想要,所以要付出代价。因为太想要,所以即使是再大的代价,也心甘情愿。
而换回这个小东西此刻安安静静的待在身边的代价是,张靖辰断了一只手。
他抱着他滚下石阶的时候,环在他身上的右臂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从小臂到手全都上了石膏固定。而他的左手也因为护着他的头,一路上被细碎的石头划了不知道多少条口子。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但是他现在仍是坐在书房里的皮椅上,医生的诊断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他还有很多事没干,不能就这么躺下。
书房的门半掩着,他可以从这个角度,直接看进客厅。禁的房间照旧亮着灯,微弱的光线从门缝泻出来,冲淡了些许黑暗的压抑。
打的麻药过了劲,他的手很疼,身上也疼,让他无法集中精力。他用左手撑着头昏脑胀的额头,模模糊糊的又开始想些其他的事情……
他本来不应该坐在这里的,他本来……应该有机会借着自己受伤为理由和他亲近亲近的。
他不是一向这样吗?他了解这个小东西,他的善良,他的心软,他曾经多无理的要求都能被接受的。更何况,他只是想抱抱他,亲亲他,如此而已……
他觉得……他不会拒绝。
可是他却自己开始犹豫不决,害怕此时过分的要求会吓到他,结果反而欲速则不达前功尽弃,结果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崔嘉贺抱回房间。
他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这么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了,他现在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找不着半点方向……
他痛苦的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掌里。
安羽甄,我该怎么样对你……
夜深人静。凌晨三点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老是断断续续的梦见自己被人推下石阶,接着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然后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离天亮还早得很,可是安羽甄却再也没有睡意。
屋里不是很黑,今晚有月亮,幽亮的月光从窗子射进屋里,照在停靠在窗边的黑色轮椅上。那是今天新买的轮椅,原来的那个在白天的意外中坏掉了,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形的碎片。
安羽甄伸出手去,慢慢的摸着轮椅光滑冰冷的扶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难过。
好像那记录着他们曾经所有过的一切是是非非的见证,已经不在了……
他好怀念原来的那一个轮椅……他在那上面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却也是最快乐的日子……那曾是他在瘫痪之后,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他曾经无数次坐在那上面,被他爱的男人拥抱着,亲吻着……他曾经一度以为,那上面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当他可以被允许下床的时候,张靖辰将它从屋里推出来,它那么亮,像崭新的一样,没有一点的尘土。但是他认得它,那上面还留着那次争执他被他推倒在地上挣扎时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是那么熟悉,就像他们有过的过去一样,深刻到怎么也无法磨灭的程度……
当他一年前选择自杀的时候,他就将它遗失在了河岸。没想到张靖辰竟然找到了它,还留到现在。
他将他抱上去的时候,他感到它就像一年前一样,没有衰老半分。
他开始想像,忙得几乎抽不出时间吃饭的他,却每天每天的擦拭它上面的尘土,给轮子上油。他想骂自己贱,不要再想了,因为再想的话,他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张靖辰没有扔掉它是为了他,他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他会回来,每一天都在为他的回家做准备。
他想哭,然后他就想抛开一切什么都不顾的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他曾经为了得到他的爱计较到苛刻的程度……他为了那一个李显萸,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他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他在毫无顾忌的向素素倾倒出那样的事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固执得可笑而幼稚的安羽甄了。
他可以不要曾经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他可以什么也不要,就算张靖辰爱的不是他,就算他已经结了婚,他也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这样的他,张靖辰还会要吗……
张靖辰曾经迷恋上的,就是他那样的固执和青涩。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他,他还要吗……还会感兴趣吗……
他害怕。
仅管他今天为他断了一只手臂——天知道那意味着张靖辰在直到手臂完全复原的未来二个月内,都不能离开嘉贺和禁的视线范围。
可是……到家的时候,他没有抱他,没有吻他,他甚至,在崔嘉贺将他抱进屋的时候,没有抬眼看一看他。
那不是他熟悉的张靖辰。他一向不顾及别人的意愿。他不会为了他,而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除非……除非他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
他觉得自己止不住的颤抖,却又控制不了胡思乱想,快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他知道,他的心里想见他,不然他不会不知不觉的把轮椅转到书房门口。
书房亮着灯,但是那个男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那头金色的发丝散在深色平滑的桌面上,显得非常亮眼。安羽甄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动轮子,轻轻的滑到了张靖辰的身边。
他总是这样,专横独行,连医生的话也不听。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有胆进来,还是他的潜意识里……希望他此刻醒来发现他在身边。他想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可是又怕他真的醒了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受冻。他把腿上盖的毯子拿起来,想好歹给他披一下。结果毯子才搭上他的背,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安羽甄的心猛的一窒,差一点跳出来。他手足无措的被晾在了当场,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张靖辰说话。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