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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勇不过随口一问;不想大郎却点点头;赵勇笑了:“你这个老实人也学会逞能了啊;真瞧的懂;说说这是哪儿?”
随手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大郎仔细看了看道:“这像是北境的勾注山。”
赵勇愣了半晌儿,盯着他道:“你还知道什么?”
大郎挠着头想了想道:“句注以山形勾转水势流注而名,亦曰陉岭,自雁门以南,谓之陉南,以北谓之陉北。自汉中平以后,羌胡大扰,陉北之地,皆为荒外。”
赵 勇真惊了;大郎跟着自己在南边打了五年仗;可以说,自己对他相当了解;这小子身手是有;也有股子不怕死不要命的莽劲儿;可要说有什么墨水;赵勇着实不信; 自己算是斗大的字人,认不全一箩筐;大郎却是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从一个目不识丁的汉子嘴里说出如此顺溜的文章;可想而知,赵勇多惊讶了。
尤其,这几句虽听着拗口;仔细想想倒不难理解;说的就是北境雁门的勾注山;赵勇偷着捏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才发现不是做梦;大郎这个目不识丁的汉子;竟然成了秀才。
赵勇不禁道:“这是谁教你的?”
一 句话问的大郎有些扭捏起来;脸上更有些暗红;横是不能告诉副统领是昨儿晚上媳妇儿教的吧;上次大郎回家的日子太短;十天根本教不了什么;这次碧青之所以来 京,也是想的督促着大郎把北胡志跟兵书认全,背会;这时候多花一分功夫;等到了战场上,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北胡人;三岁的孩子都会骑马;五岁就能开弓射箭;在这个打仗以骑射为主的古代;可以说是北胡人最彪悍的民族;真要是打起来;即便倾大齐举国之力;能不能胜都难说。
想想碧青都后怕;有时候恨不能跟大郎说咱不当兵了;就家去过舒心日子得了;可惜不成,不说大郎能不能答应;即便他答应了;岂不成了逃兵;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再说,若大齐所有的兵都如此;这仗不用打已经输了。
输了的后果就是北胡长驱直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想过安生日子;唯有战胜北胡;这些是大义;不可弃;不应弃;也是大郎作为大齐军人应尽的义务;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保命的本事都教给他;剩下的就要看运气了。
所以,碧青很豁的出去;而对大郎;用自己作为奖励;能收到令人惊喜的效果;往往艰涩难懂的句子;只要给他足够的甜头;这家伙都能快速背下来;而且,碧青发现;大郎的方位感很好;具备天生的识图能力。
东篱先生的北胡志写的颇为详细;不禁记录了胡人的城池,民风;习俗,还有地图;整个北境的地图;雁门为界;勾柱为屏;再往北就是胡地。
这几句正是昨儿晚上小媳妇儿一句一句教自己背的;每背会一句就会有奖励;一想到小媳妇儿的奖励;大郎的脸更红了。
高床暖枕比家里房后的麦草垛可舒坦多了;小媳妇儿细白的身子;摊在大红缎子的床褥间;说不出的诱人;没人打扰;更不用怕外人瞧见;关上门,放下帐子;就剩下自己跟小媳妇儿俩人。
小媳妇儿很体贴;除了不能圆房;其他的都由着自己折腾;而且,自己表现越好;小媳妇儿的奖励越大。大郎现在都还记得,小媳妇儿轻软的头发扫在自己肚皮上的感觉……
赵勇见大郎脸色古怪,行动扭捏不禁大奇;忽想起大郎的兄弟,如今正是太学监生;虽不知道大郎这样的庄稼汉子怎么出了个如此有学问的兄弟;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便道:“莫非是你兄弟教的。”
大郎忽想起小媳妇儿说过;要是有人问起来就推到二郎身上;虽不明白为啥;可小媳妇儿的话一准没错儿;于是应了一声:“是。”
赵勇这才点点头:“你兄弟在太学的成绩如何?”
大郎顿时挺了挺胸膛;颇自豪的道:“俺兄弟成绩可好了;上次听崔九说;俺兄弟的文章被太学的教授呈送到了御前;皇上都赞了俺兄弟呢。”
赵勇道:“怪不得呢;没事儿的时候多跟你兄弟学学;这是正经本事;回头真去了北境用得着了。”
大 郎含糊的应着;赵勇扫了眼旁边的酒坛子笑道:“你媳妇儿虽说年纪小;手艺倒不差;做吃食;酿酒都是一把好手;你媳妇儿大老远来京里看你;还捎了这么多东 西;难为她了;住哪儿了?若无妥帖的住处;城门边儿上我原先住的院子正好闲着;虽说有些旧;收拾收拾也能住人;不如叫你媳妇儿搬过去,也方便些。”
大郎忙道:“多谢统领大人惦记;俺媳妇儿住在她一个远亲家里;也在内城;离着咱们营区不远儿。”
赵勇点点头:“既如此也好;你媳妇儿大老远来一趟不易;从今儿起准你三天假;陪着你媳妇儿逛逛京城;也别白来一趟;家去乡亲们问起来;也有话说。”
大郎也是这个意思;今儿来就是想说这事儿;小媳妇儿头一回来京;自己怎么也得领着小媳妇儿四处逛逛;瞧瞧京城的景儿。
大郎哪知道小媳妇儿这会儿已经直接去瞧东宫的景儿了;一大早崔九就来了;蹭了顿早饭;等大郎走了才跟碧青收拾着出来。
崔 九本来还想碧青怎么也得打扮打扮;就算猜不到是去东宫;可自己说了是亲戚;皇子的亲戚哪会是贩夫走卒;至少也是崔家那样的世族大族,才有可能跟皇家成了亲 戚;所以,这体面总是要的。却没想到碧青还是这身儿;青碎花的袄裤;头上包着一块同样花色的头巾;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手腕子上那只粗劣的玉镯子。
一见碧青的打扮;崔九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你;你就穿这身?”
碧青挑挑眉:“怎么着,嫌我这身寒酸;那正好,我还不想去呢;大热天的,在家待着多好。”
崔九忙道:“别;别啊;算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你这身儿很是体面;去哪儿都不寒酸。”碧青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上了车。
见赶车的不是旺儿;碧青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旺儿?”
提起这个,崔九凑过来道:“对了;倒是忘了问你;怎么把武陵源的桃子弄到京里头来的?”
碧青奇怪的道:“自然是放到马车上捎来的,还能怎么弄来。”
崔九翻了翻白眼:“爷还不知道放到车上捎来的啊;我是问你;怎么弄到京城还如此鲜亮;桃子可放不住。”
碧青侧头看着他:“这话儿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新鲜;宫里年年都有岁贡的桃子;照你这话儿;皇上年年吃的都是烂桃不成。”
崔九道:“你成心气我的是吧;岁贡的桃子是用冰镇着;一路送到京里来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烂的;到了京自然有人挑拣着最好的贡上;只要不嫌命长;没人敢把烂的往上送。”
碧青点点头;终于明白岁贡是怎么回事了;崔九见她不言声;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弄的啊?莫非还瞒着不想告诉爷;我跟你说,瞒着也没用;我让旺儿去武陵源找沈定山去了;照着你摘的样儿摘一筐弄过来;到时就知道了。”
碧青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的道:“既然晚一些就知道了还问什么?”
崔 九气的直喘气;自己跟这丫头简直天生不对盘;三句不到就招来一顿气;他气;碧青还不待见他呢;两口子难得独处;时不时蹦出来个电灯泡碍眼,多烦人啊;而 且,崔九这个电灯泡简直亮的天怒人怨;白吃白喝不说;吃完了还粘着不乐意走;屁,股跟抹了糨子似的;恨不能黏在凳子上。
不过,这是往哪儿走呢;即便碧青没来过;就看前头甲胄鲜明的禁宫侍卫;也能猜到这是哪儿;碧青皱了皱眉:“你说的亲戚住这儿?”
崔九见她那样儿;得意了起来:“怎么,怕了;爷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皇宫也不是龙潭虎穴;再说,咱们去的是东宫。”
见碧青眉头仍然皱着;不禁道:“那个;你放心;太子哥身上的差事多;得帮着我父皇处理政务;你见不着的;就是让你过来瞧瞧东宫种的番薯;一会儿就出来。”
碧青信他的才有鬼;尤其看见站在番薯地里的男子;碧青万分肯定,这位戴着范阳笠一身青衣的男子,就是东宫太子慕容湛。
年 纪看上去有二十六七;眉宇间跟崔九颇为相像;却少了浪荡,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唇很薄;紧紧抿着;脸部的线条有些硬;这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但相当英 俊;令碧青想到了杜子峰;两人都属于严厉的人;却仍有很大区别;杜子峰跟这位比起来,少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气;即便如此打扮;也这挡不住;这大概就 是气场。
只可惜,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有些出戏;搭在这样一张严肃的脸上;反而添了几分滑稽之感。古代的男子都蓄须;崔九嘴唇上都长着青青的胡茬子;大郎是因为自己不让他留。碧青不喜欢男人留胡子;总觉着脏兮兮的。不过,这里的男人几乎都对蓄须乐此不疲。
慕容湛颇为意外;苏全来报说老九领着人来了;慕容湛便点点头;抬起头好奇的看向不远的月洞门;目光落在老九旁边儿的小丫头身上,愣了一下。
慕 容湛实在无法把这个小丫头跟王大郎的媳妇儿联系在一起;瞧着有十四五的年纪;寻常村姑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却有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应该说,小丫头即使青 涩;却仍颇有姿色;朝阳初升;她站朝阳的光影里;慕容湛不由想起两句话;目若晨曦,美如春园;便没有满头珠翠;通身华衣;依旧很美;不是后宫那些雕琢的美 人;是自然之美;就像这缓缓拂面的清风;更像她身后淡淡而落的朝阳。
碧青只跟慕容湛对视片刻;就微微侧头看向崔九;崔九忙道:“那个;这是东宫的管事。”
碧青蹲身行了个礼;就不再搭理兄弟俩;走过去看地里的番薯藤;挨个翻看了一会儿问:“何时栽的番薯苗?”
慕容湛道:“开春时候栽下的。”
碧青点点头:“之前这里种的什么?”
崔九:“之前种的牡丹,有什么干系吗?”
碧青没理会他又问:“栽种前可曾翻地;深耕?”慕容湛一愣 ;他堂堂太子哪懂什么翻地深耕啊。
碧青见他那样儿就知道没有,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