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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渔村从来没有这么高级的葬礼出现,村民们每日都守着看仪式,相当热闹。柳娘回来之后,还惊动的当地官员,县令亲至悼念,知府也遣心腹送上奠仪,周遭乡绅、贤老闻讯,纷纷送上厚礼。
原本众人以为柳娘半路认回来,和黄老安人感情不深,应该不会回乡。一般祖父祖母去世,也是去职丁忧,但不是回乡居住,而是在京城守孝,谋划起复。谁能想到黄大人是这样孝顺的人呢,好好的京官都不做了,跑到这偏僻乡下守孝。
柳娘回来的第一个月,在各种人情走礼中度过。
等把黄老太□□葬了,柳娘才有空好好打量黄氏和草儿。黄氏这些年养尊处优,看着反而更年轻了,草儿也从到她腰高长到她胸口高。
“娘,草儿今年虚岁该有十四了吧?”
“可不是,该找个人家了。这丫头命好,从小锦衣玉食的,比你当年都过得好,找个人家赶紧嫁了,老娘这一辈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草儿听这话却不伤心生气,生活在一起这儿多年,她早就明白黄氏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抿嘴一笑,掀帘子就去了。未婚女儿家可不该听这些话题。
“你是不是有好人选了,若是有,就嫁了吧。我们养她到这么大,又陪一副好妆匮嫁出去,能为你添点儿助力也好。早就听说官场上讲究联姻,你寒门出身,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怎么行!”
“哦,暂时还没合适的人选,我会留心的。”
“嗯……”黄氏迟疑了一下,又道:“也别选太差的,光拿她做人情,也容易让人看轻你。”
柳娘失笑,她这老娘啊,真是一辈子改不了的脾气。
“行!我知道了!”柳娘脆声应下,道:“我这守孝闲来无事,给你画几幅肖像画吧。我如今不仅会工笔,也会西洋油画,材料我都带来了。好好画几幅,留给后世儿孙瞻仰。”
黄氏眉开眼笑道:“那我去换命妇服。”命妇服,这名字听起来就高档!
大红衣衫、云霞练鹊纹霞帔、红线罗大带、大红缘襈裙、玉革带、玉花采结绶……一套整齐的命妇装扮,只重量就让人望而生畏。还有凤冠,在六品外命妇头上的鸟雀,大约只能叫鸾了。比之皇后、公主的凤冠小巧很多,可黄氏依然乐滋滋的带上,每每看都这珠光宝气的凤冠,就忍不住喜上心头。
黄氏端坐在椅子上,让柳娘细细描画,一边道:“成亲时候就听说,可以带凤冠,可那时候哪里带得起,让那短命鬼去镇上租一套最简单的他都舍不得,谁能想到老娘这辈子有带凤冠的福气?这玉带可真漂亮,我这么坐会压着它吗?若是压坏了岂不心疼死?”
“娘,你别乱动,我正作画呢!”柳娘见她僵硬板正的坐着,笑道:“放轻松,你什么样子都在我心里,看着你的样子主要是画衣裳。”
“对对对,就是画衣裳,一张老脸有什么可画,把这凤凰啊、云纹啊多多画进去!”黄氏废这老鼻子劲儿可不就是为画衣裳吗?
“成了,我先勾一个轮廓,剩下的是细功夫,一点描一点,可以去把衣服换下来了,这初秋的天气也还热着呢!”
“不急,不急,等你画好了再说,老娘不是那等吃不得苦的人。”
柳娘知道黄氏这是舍不得脱下来了,可惜她们守孝没人来串门,不然黄氏可找到炫耀的了。罢也,爱炫就炫吧。
这一身端坐还真受不住,黄氏虽然享受,可扼要起来走动走动活动身体,见着桌上居然有两幅一样的图,问道:“怎么还画两幅?难不成要带去京城?等出孝了我和草儿肯定跟着你走,画一幅就行了。”
“这是给戚姑娘的,她远在山东也该见见未来婆婆长什么样儿了。”
黄氏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问道:“你该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和男人好男风一样?”
“咳咳,娘,你也太放得开了。我不过是可怜一个难得的好姑娘罢了。她生下来就有心疾,不能跑不能跳的,本十分辛苦,可依旧能体谅兄长,连我这个陌生人一起体谅了。”柳娘把戚姑娘坚持面谈,说清楚心疾、责任和好意的事情讲了,叹道:“是个好姑娘,和我在一起辜负她了。”
“呸!辜负个屁!就她这样的药罐子,哪家敢娶?没成亲的女人,夭折了连祖坟都进不去,嫁给你,六品安人就当上了,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黄氏颇为自己的孩子抱不平:“有什么难得的,老娘就见不得这见风了流泪、对月伤怀的主儿,多半是有钱有闲闹的,饿她三天试试,看到月亮只能想到月饼,迎着北风都要多吸两口饱腹呢!”
柳娘哭笑不得,“戚姑娘心疾已深,恐年寿不永,我说好好调理可活得长久,其实是骗人的,就是一个安慰。那姑娘大约也就二十五左右的寿命,我娶了她,也不可能她同房。那是个聪明姑娘,我想等她熟悉咱家,确定可信任之后,就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反正是一家子,她以后是冠我的姓氏葬在黄家祖坟的。”
“娶这么个短命鬼不会影响依你运道吧?”
“如你所说,一个女子若少年夭折,连祖坟都进不去,孤魂野鬼飘零世间。这样的好姑娘,我给她一个名分,自此之后不再娶。她生死都有个寄托,也算做好事了吧。既然是好事,老天爷想必不会怪罪!”柳娘真觉得这是双赢的打算,笑道:“你也别一口一个短命鬼的,不好听。”
“好啊,我就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媳妇儿还没过门儿呢,就挑起老娘的不是来了!”黄氏骂道:“老娘这是为了谁啊!”
“我我我我,为我!”柳娘赶紧举手投降。黄氏是真刀子嘴,刀刀刺人心,心里估计也有数,自己就不自讨苦吃了,赶紧转移话题道:“画儿,画儿才到一半呢,赶紧坐回去,我接着画。”
“你不是说不照着都能画吗?自个儿画去!”黄氏拎着两边裙子,大踏步走了。
第185章 渔家傲
明年开春举行婚礼的计划被打破了; 不仅因为黄老太太的去世; 更因为翻年之后传来一个噩耗; 一大名将戚继光在新年一月五日; 病亡!
用将星陨落来形容戚继光的离世是毫不夸张的; 在大明与倭寇抗争的二百年历史中; 戚继光无疑是最光辉灿烂的那一个。
柳娘悲伤不能自抑,红着一双眼睛道:“我亲自去致祭!”
黄氏不懂一个素未蒙面的人为何能引得她这般伤心,可黄氏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只为她准备行囊。一个人应该有偶像; 曾经的于谦; 而今的戚继光; 都是柳娘心中的偶像。可时光太过久远; 柳娘不知道戚继光这么早就病逝了。
不敢走水路耽搁; 一路快马加鞭入了山东。此时来致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
“一德,你怎么来了?”听闻门口有人递上黄柳黄一德的名帖,戚昌国马上迎了出来; 本以为是心腹下人; 没想到起柳娘自己来了。“你这是没日没夜快马加鞭来的吧,我先扶你去休息……”
柳娘这一身实在太过狼狈,灰扑扑的披风已经看不出原色; 头发纷乱,嘴上、脸上全是小血口。在二月份赶路,寒风能要你半条命。
“先带我去上香!”柳娘紧抓着戚昌国的手臂道。
戚昌国感念她一片真心; 扛着她的右臂,把她扶了进去。
到了门口,柳娘示意戚昌国放开,整理衣冠,把纷飞的柔软细碎头发别在耳后,庄重的走了进去。即便她一身狼狈,也无人会轻视她。
柳娘先拈香三拜,谢过戚继光为沿海百姓所做一切,若不是他,柳娘可能穿过来就被倭寇杀了,没有这些年的太平日子可过。
而后,柳娘又跪地磕头,以半子的礼仪,送岳父最后一程。
王夫人跪坐在一旁,柳娘行过礼之后,上前致哀。柳娘眼窝深陷,脸上、嘴上全是小口子,王夫人追随戚继光在北国边疆抗击蒙古多年,太熟悉这样的伤口了。
“岳母大人节哀顺变。”
“起来吧,你是个好孩子。老爷看到老三写回来的信十分宽慰,他离开海疆十余年,还有人记得他。”
“南征倭寇还沿海太平,北御蒙古保家国安定,如此功勋,小婿不敢忘、百姓不会忘、青史不能忘!”柳娘再赐深深鞠躬,内心后悔和痛苦搅动着,怎么就忘了戚继光的病!明明戚昌国都说他是“父亲病重回乡”,可当初愣是没有这根弦儿!
弯腰鞠躬血液倒冲,柳娘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柳娘不愿失礼,努力站直身子,可天旋地转,神志不清,瞬间软了身子。
王夫人惊呼一声,戚昌国和小宇赶紧跑过来扶住。
“怎么回事儿?”戚昌国问道。
“戚三爷,我家少爷自接到信之后,一路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只用了十天就到。我们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少爷这是又累又饿……”小宇眼泪都下来了,刺痛脸上的伤口,他也跟着奔波数日。
王夫人轻叹,她家老爷果然没选错人,是个好孩子。
“请下去歇息吧。不要怠慢这位哥儿,也是忠仆。”王夫人吩咐戚昌国道。
小宇坚持守在柳娘身边,柳娘早定下规矩,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不能动她的衣裳。
柳娘只是暂时性休克,很快就醒过来了。只见小宇守在床边吃饭,柳娘叹道:“去歇着吧,你也不是钢筋铁骨。”
小宇知道主子心疼他,谢过退下。
柳娘刚醒,门口丫鬟就通知了主人家。戚祚国和戚昌国联袂而来。戚家老二早夭,现在能主事就他们两个成年男人。
“失礼得很,也不知怎么进门就倒了。”柳娘撑起身子,十分不好意思。
“快快躺下,一德贤弟为父亲呢千里奔波,我们兄弟感同身受,还未谢你呢!”戚祚国叹道。
“我与小妹有婚约,也算半子,来送送岳父分内之事,大哥过誉了。”
“你可快些好起来,小妹也担忧你呢。”戚昌国叹道。
“一德疲累,我们就不多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