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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我答应,省得李管事总是扰王爷的清净。”
莫颜为了自家夫君,毫不犹豫地卖了丫鬟墨香。
成亲就选在七月里的黄道吉日。李德家人口简单不用大操大办,成亲后,墨香还在她身边当差。
提到亲事,一向大大咧咧的墨香开始忸怩起来,绞着小手帕,在房内来回踱步,看得莫颜眼晕。
“李嬷嬷,把我小库房的钥匙给墨香一把,让她挑一匹红色的缎子,用来缝制嫁衣。”
莫颜摆摆手,巴不得打发了墨香,等人离开,屋内只有她和墨冰,莫颜这才打开吕蓉的来信。
送行那天,吕蓉表现得很淡定,二人话别,莫颜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一直等众人快要出城,季宝珠没有出现过,吕蓉痛苦地红了眼睛。
从此以后,她在西南,季宝珠在京都,万水千山,或许终其一生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只要想到此,吕蓉的心就痛上几分,她甚至想要跪在母亲面前,请求留在京都。
可是她没有,周围聚集那么多的百姓们,还有官家派来打听消息的下人,如果做出这样的举动,丢的不仅仅是吕家的颜面。
最后,吕蓉带着遗憾离京。
莫颜并不担心,她想,或许太突然,季宝珠无法承受,需要考虑一段时间,深思熟虑之后做决定。
季宝珠是个为爱可以奋不顾身的人,只要二人坚持,一定能在一起。
吕蓉的信上,处处透露出甜蜜,她和季宝珠已经住在一处,对外宣称是京都来的姐妹。
季老爷把生意转移到西南,陪着季宝珠一起,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女子和女子在一起是家丑,大舅娘遮遮掩掩,更引人怀疑,索性不再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地里紧锣密鼓地帮着吕蓉寻亲。
师父祝神医正忙着配置解毒药,莫颜几乎看不到他出门的时候,二人无交流,暂时还不能在一起商讨季宝珠的治疗方案。
“玉翎。”
莫颜听到脚步声,收起书信,放到一个小匣子中,她站起身,拉着万俟玉翎的手,轻声呼唤。
墨冰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房间内只有夫妻二人。
“小憩会儿吧,下晌咱们出门一趟。”
天热,万俟玉翎身上没有多少汗渍,只有清新的味道。
莫颜在他的怀中拱了拱,揉揉额角,“下晌干什么去?”
“去京兆尹衙门。”
万俟玉翎无奈地摇摇头,每次夫妻二人在一处,自家娘子就和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他怀里,或者把他的腿当枕头,让他浑身上下火热,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林苗月的案子,皇上派刑部一位大人主审。”
京兆尹李大人避嫌,今日公堂对百官开放,各位官家夫人和小姐都可以前去听审。
毒害官家小姐,罪名严重,李月娥即便是有身份背景,仍旧逃不过以命抵罪的下场。
“林苗月去了三年,林大人早已经告老还乡,而京兆尹李大人却是皇上的心腹,他是出了名的疼女儿,皇上会不会为了安抚李大人,从轻发落?”
李月娥一路磕磕绊绊,从冷宫中都能逃出来,继续做她的李大小姐,可见,李大人对这个女儿很是宠溺。
“林大人告老还乡,仍有门生遍布朝野。”
万俟玉翎抬起手,轻柔地抚摸莫颜的乌发,又在她胸前拍了两下,眼底一片旖旎,“睡一会儿吧。”
李月娥到底结果如何,莫颜不关心,既然京兆尹衙门开堂,她就去凑凑热闹,好歹也是曾经的“好姐妹”。
下晌,莫颜特地让墨冰帮着梳妆,换了一套天水碧的衣裙,听说这料子是番地进贡,一共只有两匹,在后宫中,只有叶宛西得到了赏赐。
京兆尹衙门两侧,停满大大小小的马车,两边的街道上排出去很远。
公堂上,黑压压地一片人,站在四周,多半是官家夫人带着女儿听审,也有少量的公子们。
众人有的讥诮,有的忧心,也有人眼中带着兴奋,纯属看热闹而来。
万俟玉翎不喜出席人多的地方,只把莫颜送到衙门口,耐心在马车内等候。
有消息传来,南边小国正式下了战书,约莫一个月之内,大越必定给出回应,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莫颜搭着墨冰的手,走入公堂,立刻黑压压地跪倒一片。
“大家不必多礼。”
这些官家夫人中,三品以上的官夫人在非正式场合可以不用下跪,不过这是在公堂上,莫颜眯着眼,看到某个角落,夏若雪不情不愿地跟着众人敷衍动作。
“下官王石,您也来听审?”
王石是刑部一个六品主事,虽然官位不高,名声很大,而且此人不畏惧权势,公正不阿,派这样的人来,表明皇上是要严惩凶手。
众人心里有杆秤,心知肚明,正因为如此,才兴冲冲地挤着看热闹。
人群中还有叶相的夫人等几位高品级的诰命,站到开阔处,抱着胳膊等候。
王石人耿直,却也不是不知道变通,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莫相,所以对莫颜非常恭敬地拱了拱手。
未时正,王大人坐到主位上,敲击堂木,闹哄哄的公堂,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屏住呼吸,听林老尚书和林夫人哭诉如何发现女儿林苗月暴毙。
“呜呜,我苦命的月儿啊,若是活着,早就嫁到护国将军府做少夫人,而不是未成亲就成了孤魂野鬼啊!”
此事过了三年,但当时悲痛一幕,仍旧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放,林夫人面容惨白,眼中狐疑。
为了女儿的名声,有件事,她隐瞒下来。
仵作验尸之时,曾经说过,女儿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疑似怀有身孕,不过月份小,不太明显,他并不能确定。
林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非要亲眼验证,到底是谁,破了女儿的身子?那个杀千刀的,应该被凌迟处死!
李月娥被衙役们带入公堂,她在京兆尹衙门关着,待遇不差,甚至身边还有丫鬟服侍,每日可沐浴洗漱。
这几天,爹爹派人问话,让她老实交代,若是主谋不是自己,便可以减轻刑罚。
李月娥本认为没有希望,面如死灰,听到此,眼光一亮,是啊,只要能赖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可以减轻罪名。
那么,赖在谁身上好呢?
李月娥第一个想到的是莫颜,莫颜爱慕袁小将军,指使她干掉林苗月,结合京都曾经的流言,这无疑是最好的解释!
谁知,李大人听到后,破口大骂李月娥是个糊涂虫,蠢货,和南平王妃对着干,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自家女儿背地使些小手段,李大人默认,女子嘛,有点小心眼,小手段正常,所以他从不放在心上。
此事必须和南平王妃撤清关系,李大人亲自到牢中,警告李月娥,若是说错一句话,就等着被砍头吧。
李月娥后知后觉,似乎每件事联系上莫颜,都是自己倒霉,也不晓得莫颜是不是被老天庇佑,运气总是那么好。
“李月娥,你为何要毒害林苗月?”
公堂上,王石开门见山,京都传言,李月娥对袁小将军情根深种,而南平王妃曾经爱慕袁小将军,是她为了好姐妹李月娥遮掩,众人以讹传讹的结果。
于是,莫颜又多了一个仗义的好名声,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缺心眼的草包被洗白成国民女神的。
“大人,想必,您也听到传言了吧。”
李月娥娇弱地晃了晃,做了一个忧伤的四十五度角,“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啥意思?”
王石一着急,说了一句土话,在场有夫人小姐们低低地笑出声。
“咳咳!肃静!”
王石尴尬地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两声,犀利地问,“你的意思说,你毒害林苗月,是因为与她情根深种,那你为何独自苟活?”
莫颜囧了囧,这王大人太有想象力。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吧,李月娥和林苗月才是一对?
真是乱了!
李月娥差点跳脚骂娘,但是生死掌握在王石手中,她作为阶下囚不好当场翻脸,怪只怪自己太雪月风花,王石胸无点墨,听不懂。
“月娥自小对袁小将军存有爱慕之心,袁小将军亦然,护国将军夫人,是月娥族中的长辈,要喊一声姑母的,两家正在议亲,谁想到……”
谁也不曾想,西园诗会,林苗月落水,袁焕之舍身相救,救了个麻烦回来。
本是袁家上书请求赐婚,到李月娥口中,扭转黑白,林尚书仗势压人,林苗月的清白名声都折损在袁焕之身上,必须负责。
林尚书沉默,他确实暗示过袁焕之,却没说明白,谈不上威胁。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杀害林苗月,因为其抢了你的亲事?”
王石捋顺了前因后果,抓住重点,“还是说,有人指使?”
“这……”
李月娥脸颊苍白到透明,眸中满是痛苦,她跪倒在地,嘤嘤地哭泣,“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大堂上,密不透风,听审的人站在一处,你挤我,我挤你,很快一身是汗。
夫人小姐们掏出帕子擦着额角和脖颈,眼睛却直视前方,竖着耳朵,不愿意错过一个小细节。
众人眼神闪过狐疑,看来其中另有隐情,李月娥像是在保护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李月娥,双手掩面,根本没有一滴眼泪。
直到进入牢房中,直面生死,她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是那么傻。
袁焕之一次没来看过她,娶了玉瑶郡主和夏若雪,而她只能在冰冷的牢房中,和老鼠相伴入眠。
呵呵,男子的承诺不过是如此,那么她,为什么要让袁焕之幸福?
若不能同生,就共死吧,一起下地狱,也有人陪着。
“来人,给李月娥端上一杯茶水。”
王石敲击堂木,众人耐心等候李月娥开口。
夏若雪怕李月娥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很紧张,手心都是冷汗,她顺着人群的空隙,对着莫颜投去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