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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莫娘子沉默内敛,且今儿她只是客人,所以她的妆容近乎于裸妆,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上过妆的痕迹。
至于金兰娘子,因今儿她是女主人,所以那妆容需得更正式一些。偏金兰娘子并不喜欢如今市面上流行的那种浓艳大妆,阿愁便给她设计了一款轻薄的妆容。虽然妆容轻薄,最后显现的效果却依旧洋溢着一派喜庆,更难得的是,于一派喜庆里还透着种娟秀的典雅。
叫金兰娘子最为满意的是,也不知道阿愁在她的脸上作了什么手脚,以至于她那张团团的圆脸看上去竟不再是个圆乎乎的汤团状,且连五官轮廓都比平常更加深邃了几分。
那莫娘子当初之所以做梳头娘子,是因为生活所迫,金兰娘子却是因为自己爱美而特别喜欢钻研妆容。所以,她盯着那镜子看了一会儿后,便给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边,这边,还有这边,”她指着鼻翼额角和两腮下问着阿愁,“你做了什么?”
阿愁抿唇一笑,正要告诉金兰娘子她不过是替她打了阴影,那柳娘子已经摆了手,道:“这应该是阿愁打宜嘉夫人府里学来的手法,你还是别问了。”
阿愁正要答说“没关系”,忽然外面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金兰娘子道:“娘子快去看看吧,小娘发脾气呢。”
金兰娘子不由皱了皱眉,便叫莫娘子她们自便,她赶紧跟着小丫鬟过去看看那刘娇娇又在闹什么。
却原来,刘娇娇一觉醒来,却是忽然就发现,腮帮上冒出了一颗痘痘。偏这孩子手欠,还给挤破了,结果如今脸上出现一个大红印子,才不如意地闹将起来。
阿愁听了,不由就皱了皱眉。
那刘娇娇早缠着刘主薄,说是要请那“百名榜”上头一名的余娘子来给她梳妆理容,偏那余娘子和“百名榜”上最好的几位都跟着岳行首去京城参赛还没回来,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请了一位虽然也在“百名榜”上,排名却略靠后的梳头娘子——恰正是莫娘子的熟人,那林巧儿的母亲林娘子。
那林娘子也是成名已久的梳头娘子,对付这种突发状况应该很容易——不过是在伤处画个花黄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刘娇娇闹将起来。
因阿愁是跟着莫娘子过来做客的,刘娇娇的闺房可不是她能去的地方,便是好奇也只能在心里好奇着了。
而直到金兰娘子回来,阿愁才知道,却原来不是林娘子处理不了,而是那位大小姐闹性子罢了。据说还差点把林娘子的妆盒给摔了,跟着林娘子过来打下手的林巧儿,也差点叫那林娇娇给踹了……
一听说那刘娇娇竟险些摔了林娘子的妆盒,莫娘子和阿愁顿时就给惊着了。于梳头娘子来说,妆盒不仅仅是吃饭的家伙,还代表着一种职业荣耀,若真叫客人摔了妆盒,就跟被客人砸了店招一样,对于梳头娘子来说将是一种奇耻大辱。
也亏得金兰娘子去得及时,才没叫事态演变到那最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她打赏了林家母女一笔厚厚的赏钱,到底母女二人还是被白白折辱了一番。
偏二人要告辞时才发现,原来莫娘子师徒也在这里。
因着那年林巧儿的谎言,到底叫林娘子和莫娘子之间生了隔阂,之后就再没有以前那般的亲厚了。如今在这里遇上,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林娘子的笑脸不由更僵硬了几分。因如今莫娘子已经向行里请辞歇业了,林娘子便借口问了莫娘子几句原因,却是这才知道莫娘子要结婚的事。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向着莫娘子道了声“恭喜”,都没那心思问一问新郎倌是谁,拉着林巧儿便要告辞。
那林巧儿和阿愁早就是那种面和心不和的关系了,两位娘子交谈时,二人都维持着一个礼貌的微笑看着彼此,直到听到莫娘子嫁人的消息,林巧儿才抬头问着阿愁:“你师傅成亲后,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歇业?”
阿愁摇头道:“那我之前的可不就白学了。”——这是她早跟她那养父养母商量好的,以后她还会继续执业。
顿时,那林巧儿回应给她一个古怪的眼神。
直到林家母女告辞出去,阿愁都没能琢磨出来那种眼神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
林巧儿跟在林娘子身后走出刘家大门,忽地将脸贴在她母亲的胳膊上,闷闷道:“这种侍候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娘子也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摸着林巧儿的头道:“你也到岁数了,赶明儿阿娘托托人,给你挑个好人家。”
那林家的家境虽要比莫娘子略好一些,却也没到可以白养个闲人的程度,既便那林巧儿在家里颇为受宠,也是不得不靠着自己养活自己的。林娘子这话的意思,却是在暗示着,巧儿若想要脱离这侍候人的行当,只能借由嫁人这一途了。
若换作平时,听她阿娘提及这个话题,林巧儿不定还有心装个娇羞模样,此时的她正心情郁结着,也没那心思伪装自己,只抬头看了看她娘,便低下头去,用力地抱紧了林娘子的胳膊。
在夫人府里学艺的那两年,林巧儿颇为上进,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对这一行当其实并不感兴趣,之所以用心去学,不过是她知道,她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有所依仗。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才学什么的,往往只是容貌的一个补充。便是在夫人府里每回月考她都考不过阿愁,林巧儿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阿愁的。她更深信,凭着自己如今愈发出众的容貌,她的将来只会比阿愁过得更好,何况阿愁那身世,只怕是她终身都抹不去的污点……
想着如今莫娘子已经借由嫁人脱离了苦海,偏阿愁还要继续执业,林巧儿便觉得,只怕要么就是莫娘子嫁的那人没本事多养一个闲人,要么就是对方也嫌弃阿愁的出身,不肯白养着她……
这么想来,林巧儿忽然就对阿愁升起一种慈悲和怜悯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呢……
第一百零六章·衣食父母
后世有句话, 叫“顾客是上帝”。虽然此时的大唐大概都没几个人知道什么是上帝, 但类似的道理依旧被人们那么说着。
自阿愁入行起, 不管是莫娘子还是岳行首, 就都曾从正反两方面告诫过她们这些刚入行的小学徒:雇主的性情多种多样, 有那温和知礼的, 就有那爱耍威风不讲理的,作为一个地位低下的梳头娘子, 守得尊严就会失了饭碗, 而守了饭碗, 就必须得在尊严上做出一些让步……
万幸的是, 直到十月中旬, 阿愁十三岁生辰在即, 她都不曾遭遇过这样的选择题。
那天,难得甜姐儿来找阿愁串门。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 那甜姐儿眼圈一红, 拉着阿愁的衣袖就哭诉了起来。
却原来,她也和林巧儿一样,遭遇到一个奇葩客户。
和一直“单打独斗”的阿愁不同,甜姐儿和林巧儿一样, 虽然已经有独立执业的资格了,可因没什么客户基础, 如今她们依旧还是跟着家里的长辈们一起出工。甜姐儿遭遇的这位客人,原是来找甜姐儿她娘的,因田大娘当天已经有约了, 一时忙不过来,便问了客人的意思,由甜姐儿顶了她娘上门去替那客人做妆容。
原一切都好好的,直到甜姐儿做完整套妆容,那客人都没说什么,偏她收拾妆盒准备收钱时,那客人倒忽然翻了脸,只说甜姐儿这妆容做得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就这么,一文钱不给就把甜姐儿给赶了出去,还叫闻讯过来的田大娘不得不陪着笑脸替女儿道歉了又道歉。
“不就是想贪下那几文梳头钱嘛,”甜姐儿愤愤道:“若真觉得我做得不好,她倒是散了头发洗了脸啊!偏还有脸顶着我做的妆容就这么出门去做客了!还有她那些邻居也是。看到人走了,一个个倒来放马后炮,说什么街坊邻居都知道那人就是那个爱贪小的禀性。这时候来安慰我有什么用?那人骂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一个人站出来帮我?!”
阿愁叹了口气,抚着那气得直哆嗦的甜姐儿的后背,安慰着她道:“所谓明哲保身,知道那人不好惹,谁又愿意为个不相干的人惹火上身呢?不过你应该这么想,那些人最后还是肯替你说句公道话,那就表示,其实他们还是有心想要帮你的,不然,只怕连那马后炮都没人愿意放呢。那人顶着你做的妆容,你也别觉得不甘心,就只当她是替你在邻里间打广告了。”
这“广告”一词,不由就叫甜姐儿想起之前在府里受训时的往事来。那时候她们几人就已经知道,阿愁有那“一时想不到什么合用的词就爱现编个新词”的毛病了。于是她挤着笑道:“‘广而告之’就是‘广而告之’,偏你爱偷懒,非要省那么几个字。”
又长叹一声,感慨道:“之前在夫人府里时,我一心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执业就好了,如今出来了才知道,还是学艺的时候最是快活。府里的姐姐们虽然也有爱挑剔人的,可再没一个会像这样蛮横不讲理。”又问着阿愁:“你可遇到过这样的?”
阿愁摇头,笑道:“大概是我之前的运气太差了,老天爷补偿我呢,我竟还没遇到过。”
——却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泄漏了天机,此时的阿愁还不知道,第二天,她就会遇到一个比这更奇葩的客人。
那甜姐儿叹了口气,泄气地耷拉着双肩道:“遇到那样的人也就罢了,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最恼的是,我娘只知道叫我忍忍忍,还说什么客人是衣食父母,再错也只能忍着。”顿了一顿,她抬头道:“你、我,还有菱儿、巧儿,我们几个都是好脾气的,我倒想知道,若是小仙和梁冰冰那样硬脾气的遇到这种事,她们会怎么做。”
虽然京城的赛事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可从广陵城到京城,只一个单程就得二十来天的时间,正所谓道阻且长,直到如今,那最后的输赢结果都还没有传到广陵城里,余小仙和岳菱儿她们也还都在回程的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