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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华从大灰背上下来,摸了摸大灰的脑袋,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十二,眼神再度变得坚定起来:“道长,谢谢你送我回来,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叫你一个人就行了,你不和我一起吗?”赵小禾意外。
秦九华摇摇头:“十一娘信中说的很清楚了,连爷爷都被困宫中,京城一定出大事了,国公府也不能幸免,我不愿意牵连道长。”他态度格外认真,“道长帮我到这里真的足够了,爷爷也一定不愿意我把道长牵扯进来。”他抱了抱拳,转身拔腿就跑。
丫的!
赵小禾吼道:“秦九华,你回来!大灰!”
大灰“嗷”的一嗓子,几下追上秦九华把人扑倒在地,被大灰死死压住的秦九华乌龟似的在地上扑腾,大叫道:“道长别啊,我爷爷真会打死我的!狼护法狼护法,你放了我呀,你爪子戳我肉了嗷——!”
老子才没戳你,叫个屁!
到底是相熟的兄弟,大灰怕自己真不小心戳到这小子,就把爪子松了松,这一松可不要紧,秦九华打了个滚儿,爬起来疯跑。
不出意外的被爆发的大灰又一次狠狠地扑到在地。
秦九华惨叫:“这次是真的戳肉了!!”
大灰:切,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赵小禾:“……”
她脑门上青筋直跳,过去把这小子从地上捞起来:“你是要大福抱着你走呢,还是自己乖乖的跟我走?”
秦九华仰头瞅瞅人立而起的大福,大福抱胸低头瞪着他,秦九华权衡利弊,委委屈屈的选择了后者。
“先跟我回家,十一娘可能和小辰子在一起。”赵小禾斜了秦九华一眼,“急什么,想逞英雄明天绝不拦你,现在城门还关着,你爬墙进去?就算你会爬,爬不到一半就给射成马蜂窝信不信?”
秦九华:“……”
这个真忘记了。
秦九华顿时老实了,跟着赵小禾走,赵小禾骑着大福,挺直的背影显得十分高大可靠,秦九华仰头看着,胸腔里被一种又酸又堵又热乎的感觉充斥着,有点想哭。
“道长,我能不能叫你哥哥?”
冷不丁听到秦九华来了这么一句话,赵小禾被肉麻的不轻,转过头不露声色的瞄了他一眼,瞧见这孩子脸上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和眼睛里明显是真把她当家长亲近的神情,不忍心打击他,无奈道:“你想叫就叫,和黄玉一样叫我赵哥也行。”
秦九华不乐意,那怎么体现出他的特别呢?何况赵哥和哥哥,差了一个字意义天差地别。
秦九华乖巧脸:“哥。”
赵小禾望天,谁还记得她是个妹子啊,都来依靠她,她依靠谁?
管家:“我我我!”
赵小禾:“曲项向天歌?”
管家:“……”
呸!
回到家中之前赵小禾根本想不到呈现在她眼前的竟然会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赵小禾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她僵了几秒,脸色恐怖,从大福身上跳下来时脚下一个踉跄,秦九华连忙扶住她,也是这一个踉跄,让赵小禾找回了一丝理智。
“我记得宠物死亡会有提示?”
管家:“会有提示,它们还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赵小禾连着说了两遍。
秦九华听不到管家的声音,只听到赵小禾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心中担忧,借着地上一层白雪的映照看到她侧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时,后背一寒,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好,好啊。”赵小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废墟,片刻后,她推开秦九华搀扶的手,慢慢的站直身体,不言不语,只是望着这片废墟。
她的头顶和肩膀上很快落了一层雪,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思索某个问题,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夜空中传来一声鹰啸,赵小禾抬起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高空中落下,一开始什么都看不清楚,很快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五只金雕全部从空中落下。
赵小禾看到它们空荡荡的双爪,就知道它们此行并不顺利。
只有大金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它已经成功的与溜溜汇合了。
赵小禾对金雕兄弟们下达指令:“在城郊、森林里继续搜寻,找到我们的人为止。”
金雕们飞上高空,分散开搜寻其他成员。
赵小禾又对大福和十二道:“你们在地面搜寻。”
一熊一狼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么确定他们逃走了吗?”
赵小禾:“不确定。”
管家:“那您怎么让它们全都在城外搜寻?城内怎么办?”
赵小禾没有回答的管家的问题。
她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眼神沉静,但就连大灰都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九郎。”赵小禾道,“你喜欢老鼠吗?”
秦九华连忙摇头,神色惊恐:“当然不喜欢!我最——讨厌老鼠了!”
“我也不喜欢。”赵小禾淡淡道,“你和我可能都要重新适应一下了。”
子时已过。
寅时,正是京城里的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起夜,如果有人到厨房最脏的角落里、临街的阴沟里,以及偏僻的巷子中废物对方的地方悄悄观察,或许就会发现京城的每个大大小小角落里都在上演的诡异情形:
老鼠和老鼠们在“交头接耳”,从外面跑来的生面孔的老鼠引诱更多的“当地”老鼠朝着京城北门聚集,往往还不到北门,被引诱而来的老鼠便突然之间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僵直不动,片刻后行动起来,调转方向和更多的老鼠们有序的分散,前往不同的区域。
直到最后,城内再也不存在任何“自由之身”的老鼠。
老鼠们成群结队在普通人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地方出没,它们把鼠族天生就有的谨小慎微的小心发挥到了极致,巧妙的避开一切视线,又能组队行动……或许有猫和狗会发现它们,但这一晚,猫也好,狗也好,都本能的避开了这些怪异的老鼠军团。
被丢在地牢里的小辰子哆嗦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低下头看向脚边,对上一双小豆豆眼。
不,还有……两双、三双……好、好多老鼠!
他被老鼠包围了!
一只老鼠:“吱!”
老鼠们仿佛听懂了某种命令,哗啦的散开,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辰子惊恐的缩在墙角,再也不敢睡了。
他怕还没等到第二天的刑讯,就先在睡着的时候被老鼠们吃掉了。
太可怕了!
第167章 你是光是电是我的指明灯
皇宫; 承明殿。
殿外的弓箭手又换了一波,人数有增无减。
殿内; 张实秋丝毫不敢松懈,安排侍卫们轮流守夜,老国公王太妃以及几位老亲王毕竟上了年纪,到了半夜都撑不住歪在椅子上休息。
连江品元也坐到了地上; 靠着身后的柱子打瞌睡。
偏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泰安帝在昏黄的烛光中负手而立,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两张画卷。
左边的一张完好无损,画的是一名骑马射箭的年轻女子; 右边的一张破旧不堪,画中少女穿着与大齐截然不同的华丽服饰,身边宫娥环绕,行走花间。
两张画上的女子服饰姿态不同; 但五官相似,眼角泪痣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她们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作画之人。
第一张是父皇在母后的忌日根据回忆所作,第二张的作者……是北狄的宫廷画师。
太后; 他的亲生母亲,民间津津乐道的平民皇后; 是北狄皇室女。
这是一个让人完全想不到的结果。
原来最初的最初; 并不是沈昕和黑狼王的父亲; 而是自己的生母。
“传信给影六; 不必查下去了。”泰安帝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微微的沙哑,在冰冷黑暗的宫殿内,显得艰涩又冷凝,“影一,为朕研墨。”
影一从黑暗中走出来,脚步轻的如同幽灵,倒水,研墨,然后又退回了黑暗中。
鬼犬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能自保,能为护主献出生命,但无法带着半点功夫不会的泰安帝从杀机重重的宫中全身而退。
何况泰安帝已经拒绝过他一次。
空白的卷轴展开,将书桌上的两幅画覆盖在其下,泰安帝拿着笔,却迟迟写不下第一个字。
还有选择吗?
一个轻盈敏捷的影子钻到书桌底下,咕噜噜的怪响引起了泰安帝的主意,他后退半步,低下头,对上一双冒着幽光的圆眼睛。
一只大猫。
泰安帝一愣。
大猫趁机扒拉着他的腿爬到书桌上,脏兮兮的爪子在干净的卷轴上留下几朵梅花,它一屁股坐下,两只前爪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扬起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泰安帝。
“喵嗷~”
“你是……小道长的猫。”泰安帝沉寂的眸子里露出一点亮光,他布满阴霾的内心生出一丝微弱的欣喜,迟疑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大猫。
大猫见他磨磨唧唧半天了手还没过来,主动把脑袋伸过去,抬起爪子勾着这个年轻人的手啪的往自己脑袋上一按,然后松开,完成任务似的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
泰安帝呆了,这猫是不是成精了?
“喵嗷~!”大猫又叫了一声,爪子拍了拍身下的卷轴,圆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告诉泰安帝什么。
泰安帝不明白它的意思,也没有去想大猫要传达给他的是什么。
他在奇怪,奇怪自己怎么会会忘了赵小禾,也奇怪当他再次想起赵小禾时,头脑中涌现记忆带给他的愉悦感竟是如此的深刻强烈。
混沌的思维仿佛注入了一道灵光,眼前的迷雾层层消散。
杨朝,宫变,身世,相府,还有殿外和他一样已经被告知真相的老国公等人——头脑中这些散乱的碎片重新罗列整合,被可怖的真相冲击溃乱的情绪和逻辑随着那道灵光的指引迅速的恢复了常态。
泰安帝想,朕怎么能忘了自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