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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回绝道:“不必了。”
不屑和拒绝之意都明白的浮现在眉间,这种神情,冲昕从未在杨五脸上看到过。
冲昕点点头,也不强求,手指微动,一张打了他神识烙印的符纸飞到竹生身前。
“但有事,可以找我。”他道。“你是她的孩子,便是我后辈,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竹生没有拂他的面子,收下了那张符纸,道:“多谢。”却没有留下自己的神识印记。
她向冲昕告辞,起身离去。
冲昕忽然喊住她,问:“这些年,她为何一直不回来?”
竹生在门口站住,转头道:“她一直没有界石。”
“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修炼。”她道,“后来我们有了界石,但若非我修炼小成,她也不会再回来这里。”
“这个世界,对她这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一直都……太没有善意。”
她说完,径直走了出去,消失在庭院刺目的阳光中。
她真是一点也不像杨五。杨五会回眸,会明媚微笑。这女子却头也不回,离开的步履铿锵果断,没有一丝留恋。
冲昕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斜斜射入的阳光中漂浮着无数的尘埃。
他的眼眶酸涩难忍,别过了头去。
169
乔升悄悄的告诉竹生:“师父人很好; 待我很和气; 可是问了很多姨婆的事。”
竹生道:“你怎样说的?”
乔升道:“照姨婆嘱咐的; 只说你是我的姨婆; 旁的一概不知。”
乔升倒也不需要伪装说谎; 他的确是不知道什么。便是他自己的亲祖母,还是竹生告诉他他才知道大妮儿姓杨。那天夜里; 竹生和大妮儿在小舟中契阔,各自略述了人生的经历。但乔升正沉浸在父母被害的沉痛中,又面临着祖母可能即将死去的恐惧; 本就是小孩子; 失魂落魄的,也没听进去什么。
竹生来之前; 只嘱咐他,“五姨婆”的这个“五”以后再不要提。乔升身边只她一个亲人,没的多加一个“五”字,恁的生分,日常便是只唤她“姨婆”。此事倒是不难。
“姨婆”这称呼,十分之宽泛。只能说明竹生与乔升的某位女性长辈之间有血缘牵扯。
在修士之间; 常常会介绍说这是我“血亲”或者这是我“血裔”; 实是因为修士寿命漫长; 血脉牵扯的形态与凡人很不相同。有时候; 爷爷活得久过孙子,有时候,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年岁相差过百; 都属常见。常常修士指着一个孩子介绍说是血亲,这孩子可能是他同胞兄弟的孙子的孙子。
对这种血缘,修士极少会去追溯明确的亲属关系,只要有那一线血脉相连,就足矣了。
竹生牵着他的手往客栈走,一路上回想自己对冲昕的说辞是否有破绽。
当日她被弹出界门,遇到周玮。第二日在曲武山附近的小城里察觉到灰灰逼近,当即走传送阵离开,而后抹消了契约。她告诉冲昕,“杨五”年事已高,穿过界门后因觉得多年心愿将了,因而松了那口一直吊着的气,就此便过身了。时间上、情理上,都对得上。
比起冲昕,竹生其实觉得,虚景才更难对付。好在乔升所知本就不多,他只要不把这位姨婆行五之事说出来,便无大碍。
今日让竹生觉得最轻松的,是绿刃从此过了明路。
法宝不同于凡兵。凡兵损坏了,换一柄就可以。法宝却会与主人产生感应。绿刃从冲昕交到她手中时,便充满灵性。当年半边山里,绿刃第一次见血,便与竹生心意相通。这许多年,绿刃陪伴她,已经成为她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其实竹生还不知道,她走的是武修的路子,照这样一心一意的修下去,迟早会将绿刃炼成她的本命法宝,一如剑修的本命剑。她只是觉得轻松。这几日在陌城,她都将绿刃收到了储物空间中,不曾取出过。今日之后,再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了。
至于人皇入道,竹生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含义。
她本就是背负前世功德之人,今生原当享福报。却不幸遇到了冲昕,冲昕乃是长天神君转世,杨五的凡人福报在长天神君转世的命格前,完全被压制,才使得杨五遭遇了种种不愿、不甘、不堪之事。
然而竹君以人皇入道,再加上她原本的前世功德,两相加持,甫一穿过界门,便被此处的强者们发现是大气运者。
现在的竹生,犹如脱胎换骨,再也无人可以压制她的气运。
几日之后,长天宗这一届的招录全部完毕。陌城分处招收了七十多个孩子。
长天宗招录没有定数,完全是择优而录。只要资质悟性好,来多少长天宗都收。顶级宗门财大气粗,只担心弟子质素不够好,从不担心弟子太多会养不起。
这些孩子最终都要与父母家人告别。修士家的尚好,自幼见惯了家族中人闭关修炼,动辄数年不见。凡人之家不要说孩子,便是父母,也泪水涟涟,都知道一去经年,相见变得太难。
乔升垂首落泪。
竹生与他,相处不过十余日,还不足半个月,在他心目中,却已经是他最信任的人。一条灵脉那样大一笔财富,她没有私吞,而是公开的献给了长天宗,给他换取了亲传弟子的身份。他询问过师兄们,已经知道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的区别。内心之中,对竹生的感激难以表述。
竹生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你的人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以后的路,自己好好走。”
乔升抬头,看到她和阿婆相似的面孔。这面孔与他自己,眉眼间也是有几分相似。不由泪如雨落。
长天宗的人展开一艘宝船,船身长约数十丈,其上楼阁数层,怕是能容数百人。这艘船带着陌城的孩子们,还要去接蒲城考点的孩子们。
竹生亲眼看着虚景带队,带着包括乔升在内的孩子们登船。孩子们都扒在船舷边,拼命的向家人挥手。那船动了起来,驶向了远处。
竹生看到有凡人父母在地上追着跑,跑了很远,欢喜中带着悲伤,有当母亲的失声痛哭。有修士父母也飞到半空,目送宝船离去。比起来,这些同是修士的父母倒不见悲伤,多是面露欢喜欣慰。周家这次录取了三个,来送孩子们的周家长辈们简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同一场分别,因为寿命与能力的不同,便是不同的意义。
待宝船远去,父母们和看热闹的陌城居民也渐渐散去。
竹生全程没见到冲昕,但她也不在意。乔升跟着长天宗走了,他有了亲传弟子的身份,他的人生从这里开始,起点便高过了很多人。竹生对大妮儿的托付尽了全力,取得了很好的结果,觉得心中一阵轻松。
在这种心情下,她立在空中,望着宝船远去,天边三两云朵,暮春的天空透亮碧蓝,内心有所感悟。她道心透彻,体内的灵气便不由自主的流畅运转起来,便是那些往日她费了老大劲都不见得能驱使得动的仙力,都懒洋洋的运转了起来。
仿佛浸在温水中一般舒服,竹生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已是黄昏。
她刚刚修为又有了提升,正是胸臆舒阔之时,望着天边的云霞微微一笑,辨明了方向,祭出绿刃,迎风而去。
在更高的高空,有一人一狼,一直在注视着她。
灰灰前段日子修为进境,在小乾坤里闭了次关,昨日才刚刚出关。
“如何?”冲昕问他。
灰灰十分犹豫踌躇。
“说实话。”冲昕冷冷的道。
灰灰不敢违抗他,斟酌着道:“气息闻起来有点像,又不太像。如果是母女的话,倒的确会是这样。”
冲昕就沉默了。
灰灰偷眼看他,忍不住道:“应该不是,那个女人……虽然长得有点像,可跟杨姬完全不一样。根本是两个人。”
“而且……”灰灰说出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杨姬一窍不通,怎么可能修炼……”
是啊,杨五一窍不通,根本不可能修炼。越是高阶修士,越明白这一点。
竹生,不可能是杨五。
冲昕沉默的望着竹生消失的方向。
许久,他低声道:“去追上船,跟他们回宗门去。”
说完,没等疾风狼开口,他便化作一道流光,追着竹生去了。
灰灰瞠目结舌,在空中连着转了几个圈,却也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一个元婴真人的,颓了片刻,垂头丧气的往蒲城方向追去了。
他的速度虽追不上元婴修士,追上那艘宝船倒是不在话下。见他追上来,虚景还诧异:“怎么没跟师父在一起?”
灰灰丧气道:“别提了,他追着那个女的去了。”
虚景愕然:“竹生姑娘?”
灰灰道:“就是这个名字。”
他忍了半天,道:“她不可能是杨姬!他怎么就不死心呢?”
虚景沉默半晌,道:“生没有见到人,死没有见到尸,故不能死心吧。”
虚景转头望着远处的天边。他也不认为竹生会是杨五。虽然长得像,却完全是不同的人。
不同……吗?
虚景就想起来竹生聚集了执事作见证,公开献上灵脉。那女子算计得很清楚。她十分明白那样一条灵脉,只有在长天宗的手里,才是财富。在她的手里,只是祸根。她以灵脉地图给乔升换取亲传弟子的身份,看似不划算,实则却是甩出一个烫手山芋,换回可能实现的最有利的条件。
她甚至连人性的贪婪都考虑到了,不是私下的,悄悄的,而是大张旗鼓的。在这么多执事的见证下,这件事只能禀告宗门,不可能被私吞。
这里面的算计和通透,不知怎地,就让虚景想起了昔日炼阳峰上人情练达的通透女子。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其实……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若说刚离开界门谷的时候,竹生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现在竹生则有很明确的目的地。
她要去找那条灵脉。
她这几天在书铺里买了几本矿脉堪舆的书,已经了解到,哪怕只是一条中型灵脉,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