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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到桓家酒坊门口,便被一个中年妇人叫住了。
“琏娘,你先等等,林婶有话跟你说。”
卓琏搜寻了原身的记忆,也想起了这妇人的身份。桓家败落以后,就搬到了西街的砖瓦房中,邻居是户姓林的人家,夫妻俩只得了一个女儿,名叫林琼娘,听说她既孝顺又贤惠,性情温和,简直能把原身比进尘埃中。
“林婶,您来酒坊有事吗?”
话本中桓慎只是一个颇为出彩的配角,李小姐对桓家描述的并不算多,只大致说明了桓家人的下场,期间究竟有何事发生,卓琏却是不太清楚的。
林婶一把拉住了卓琏的手,连着拍了两下,显出几分亲昵来,道,“你婆婆整天为这间酒坊劳心费神,几乎搭进了大半辈子,如今桓慎成了卫士,日后说亲也不难,何必这般辛苦,享享清福不好吗?”
卓琏瞥见自己被拍红了的皮肉,略略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依林婶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娘再在酒坊中干活了?”
林婶眸光闪了闪,耐着性子将缘由说清楚,“有人想要将你家的酒坊买下来,这破破烂烂的店面,每年根本赚不了多少银子,还不如直接卖出去,也能让你婆婆歇一歇,更何况人家给的银钱不少,足足二百两,要是省吃俭用的话,能花好几年……”
林婶说得口干舌燥,但卓琏却没有半分动摇,她还指望着将酒坊发扬光大,借此改变桓家困顿的窘境,又怎会同意此事?
抿了抿唇,她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娘好,只是桓家除了酒坊以外,也没有别的营生,光指望小叔,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的。最近我会到酒坊中,帮娘打打下手,绝不让她太过劳累,还请林婶放心。”
定定地盯着卓琏,林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往卓氏最是贪财好利,对破败不堪、经营不善的酒坊也万分嫌弃,听见能卖二百两银,依着她的性子,绝对会忙不迭地应承下来,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琏娘,你再好生考虑考虑,咱们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林婶也不会害你们,要是不满意这个价钱,跟买主商量便是。”
因怕卓琏再次拒绝,林婶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逃也似的离开了。
最开始卓琏仅是有些怀疑,现在她已经确定了,林婶之所以出现在桓家酒坊,绝对是有人指使,但究竟是何人指使,为何这么做,她却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一路思索着走上台阶,甫一迈过门槛,便有浓郁的酒气顺着风拂到面前,让卓琏嘴唇紧抿,杏眼中显露出几分嫌弃。
大周朝浊酒居多,酿制这样的浊醪,用的酒曲很少,投料粗糙,发酵期短,种种原因导致了浊醪色泽浑浊,酒味偏甜,酒度也低。普通百姓常常饮用米酒,倒也不会嫌弃,但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满足于此种酒水,改为追捧更加澄澈透明,整体偏绿的清酒,还取了许多雅致的名字,譬如竹叶青之类的。
卓琏走到近前,就见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站在灶台边上炒麦子,这人的厨艺应是不错,不断翻动着锅铲,使麦子熟而不焦,色泽越发浓黄,还迫出阵阵麦香气。
男子正是福叔,此刻他正在制曲,万万不能打扰,否则麦子焦糊也会影响酒曲的品质。
卓琏好歹也酿过近二十年的酒,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桓家酒坊的问题——制曲的方式太简单,只能做出下等的曲料,配方也并不讲究,这样能酿出清酒才怪。
桓母见儿媳来了,急忙将人拉到跟前,压低声音说,“别去打搅你福叔,先过来帮娘一把。”
想起刚才遇上的妇人,卓琏忍不住问,“娘,林婶说有人想要买下酒坊,还愿意拿出二百两纹银,可是真的?”
桓母神情不太自然,她微微颔首,“的确如此。”
整件事里都透着古怪,卓琏必须问问清楚,否则要是桓母将酒坊给卖了,日后再想酿酒怕是难上加难。
拉着桓母坐在木椅上,她神情严肃,略显丰腴的身子紧紧绷着,继续问,“您别瞒我,买主到底是谁?”
“卓家。”桓母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实话。
卓琏脸色瞬间变了,若桓慎只能说是话本中一个下场凄惨的配角,卓家则完全相反,他们的运道极佳,因为是女主角的远房亲戚,再加上酿酒的本事不错,最终被封为皇商,风光无限,令人艳羡不已。
与之相反,桓家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就连贵为镇国公的桓慎也不能幸免,吐血身亡后,尸身被喂了野狗,连全尸都没留下。
提前知道了这样的结局,卓琏怎会同意将酒坊转让出去?
“娘,咱们的店不能卖,小叔虽是卫士,但过段时日就要去京城了,吃穿用度样样都不是小数目,二百两纹银看似不少,在京城那等繁华地却听不见响声,务必得长长久久赚得银子,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卓琏探出舌尖,舔舔干涩的唇瓣,内心无比紧张,她生怕桓母一个激动,就应下此事。
桓母不住叹息,“你再容我想想。”
*
林婶从酒坊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西街,反倒去了汴州城里最繁华的地段,进到了一间酒楼中。这家酒楼同样是卓家的产业,其中售卖着各色各样的美酒,还有不少佐酒的佳肴,吸引了不少客人。
这已经不是林婶头一回来了,但她仍觉得别扭,站在大堂中央,双眼四处打量着。
没过片刻,就有伙计走上前,将人带到了雅间中,催促道,“小姐就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林婶愣愣点头,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绿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左右,此刻她用手拄着下颚,目光落在楼下熙攘着街道上,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姣好秀美的侧脸,轮廓精致,虽没有涂脂抹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清雅气质。
听到动静,女子略微偏头,一双明亮的桃花眼觑着中年妇人,漫不经心的问,“事情可办好了?”
林婶为难地道,“卓琏没答应。”
卓玉锦面露诧异,她自诩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很是了解,知道此女眼皮子浅,为了银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现在不过是一间破旧不堪的酒坊,二百两已经不少了,卓琏为何会拒绝?
“她怎么说的?”
“当时妾身讲得清清楚楚,但卓琏却咬死了不答应,您不如再添上一点,到时候她肯定动心。”林婶信誓旦旦地保证。
轻抚着光滑的窗框,卓玉锦略叠着眉,并没有开口,她之所以想得到桓家酒坊,是因为那里的后院中有一口水井。
第5章
桓卓两家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曾经关系极其亲近,几乎没有秘密可言,因此卓玉锦的祖父知道桓家后院中有两口水井,一口普普通通,只用来掩人耳目,并无任何出彩的地方;另外一口却常年用厚重的青石板覆盖,除了造曲酿酒以外,不允许随意打开。
这口压在青石板下的井里藏着泉眼,水质清冽,味道极其甘美,无论是煮茶还是酿酒,都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不比那些闻名天下的名泉差。
卓玉锦一直记得,在她四岁那年,有一回祖父吃醉了酒,拉着她的手不住嘀咕,说要是卓家也有无名泉的话,他酿造出来的酒肯定会比桓家强。当时祖父以为她年纪小,不懂事,听过也就忘了,但卓玉锦却对这口无名泉印象深刻,这么多年来,她做梦都想将桓家酒坊夺到手,酿出令人赞叹的美酒。
可惜先前桓父在世时,桓家在汴州的名气不小,她怕生出纰漏,也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等待。好在老天爷终究没有辜负她,桓家两兄弟没有一个擅长酿酒,桓父怒其不争,还没来得及将无名泉的殊异之处说出口,便撒手人寰了。
桓母不懂酿酒之法,使得酒坊不断败落下去。
林婶看着卓玉锦,发现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姐正怔愣着,她也不敢开口,便贴着墙根站着,心里暗暗嘀咕:桓家酒坊都破成那副德行了,竟然要花二百两银子买下来,还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卓玉锦回过神来,摆手冲着中年妇人吩咐,“你再去劝卓琏一次,将价钱提到三百两。”
三百两?!
林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满是震惊,哆嗦问,“是不是太多了?”
卓玉锦缓缓摇头,她瞥了丫鬟一眼,后者便将不断嘟哝着的林婶带出去,雅间顿时安静下来。
*
卓琏并不清楚酒楼中发生的事,此刻她跟桓母面面相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您之所以想将酒坊卖出去,是因为咱们店里的生意不好,若生意有了起色,这个念头也该打消了吧?”
桓母神情低落地叹息,“经营酒坊哪有那么容易?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不了,说什么都没用,算了,不提这个了,跟娘把苍耳、辣蓼洗干净,待会榨出汁水备用。”
“娘,我以前去过卓家的酒坊,好像不是这么弄的。”卓琏面露难色道。
“不是这么制曲,那该怎么做?”桓母霎时间慌了神,丈夫去世前,她从来没有插手过酿酒的事宜,以至于完全不了解桓家的方子,这样制曲的法门还是她慢慢摸索出来的,难道有何纰漏不成?
卓琏拍着桓母的手安抚,道,“我记得酒坊的老师傅曾说过,想酿出质地澄澈的米酒,需要上好的白面做主料,不能带麦麸;药材也不是苍耳和辣蓼,而是川芎、白附子、白术、瓜蒂。”
“白面……”
桓母不由咋舌,一石麦子足有三百斤,却只能磨取六十斤的上等白面,更何况那些药材也不便宜,若真做这种酒曲,耗费未免太大了些。
此刻福叔已经将麦子炒好,倒进了柳筐中,捏着袖口擦了擦汗,抬眼看到站在屋里的卓琏,眉头不由一拧,神情也阴沉不少。
“琏娘怎么来了?酒坊里又闷又热,你闻不惯这股味儿,就先回吧。”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卓琏看的清清楚楚,这福叔对她,抑或说是对原身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