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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姨趁热打铁,忙说:“是啊,孩子都说想吃,你就留下来吃顿面!”
萧姨拉着虞泽,不由分说地就往屋里走。
让两人坐下后,萧姨立即进了厨房忙活,不一会,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唐娜一闻排骨汤的香味,原本不饿的肚子,也立即被勾出了馋虫。
“快吃!”萧姨热情地把面碗放到两人面前,乐呵呵地说:“什么时候想吃萧姨做的饭了,就放心回来,想吃什么萧姨都给你们做!”
给两人端了面之后,萧姨又回到厨房,再次端出一碗面来,坐到虞泽对面。
她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和虞泽聊以前的事,从虞泽从前最不爱吃青椒,到虞泽忽然有一天开始打拳击,从她充满爱意的回忆中,唐娜瞥见了一个比现在更沉默寡言的虞泽。
虞泽有些不自在,说:“……别说了,萧姨。”
“好好好,你大了,萧姨就不说那些事了,今年春节,你带着娜娜回家过年,阿姨给你们做一大桌好吃的……”
唐娜吃完大半碗面条,还剩下几根面条吃不下去,她推开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我要去楼上玩。”
“楼上没有好玩的。”虞泽说。
“我要去看你以前住的房间。”她说。
虞泽还没开口,萧姨先说话了:“二楼楼梯旁的那间卧房就是!”她转头对虞泽说:“萧姨每天都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等你哪天回来住……”
唐娜转身往楼上跑,绿色的小恐龙在她背上蹦蹦跳跳。
虞泽和萧姨的声音从身后同时传来:
“娜娜!”
“娜娜,别去书房,虞伯伯在工作——小泽你坐下,你让孩子去玩好了,萧姨好久没见你了,你和萧姨说说话,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唐娜奔上二楼楼梯,怪不得萧姨不担心她走错,楼梯旁只有一间房,她开门后,看见一间整洁的男生卧室。
她走了进去,率先走向房间里的书架。
她无论去什么地方,最喜欢先看书架,一个人在看什么书,就能大概猜到他的兴趣爱好,虞泽的书架上只有可怜的几本书,孤零零地靠在书架上,书脊上写着义务教育教材几个字,她在卧室里溜达了一圈,随手一拳打在墙角的沙袋上,沙袋动也不动。
萧姨说他突然开始打拳击,她知道为什么。
因为虞霈被学校里高年级的校霸勒索,仅仅是初中生的虞泽为了保护弟弟,毫不犹豫地向比他高出几头的学长挥出拳头。
他让对方的脑袋开花,校霸的狐朋狗友们也一拥而上,让他鼻青脸肿,他虽然打输了,但自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人敢惹他,也没人敢欺负虞霈。
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执着地练习拳击。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总是想着怎么去保护别人,而不是自己。
她走出虞泽的卧室,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那里有一扇棕红色的大门,她站在大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她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沉重的门扉从里打开,虞书站在门里,握着门把手,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请她进门的意思。
“虞伯伯。”她笑着,从兜里伸出小手,手心中盛着一颗话梅糖,“这是娜娜最喜欢的糖,分一颗给你。”
虞书古井无波的眼神中起了一丝波澜,他没有去接唐娜手中的糖,说:“……有什么事?”
“虞泽在楼下吃面,我无聊,想和虞伯伯一起玩。”她看着虞书身后的书房,问:“娜娜能进去吗?”
她看着虞书,眨巴眨巴眼睛。
过了几秒,虞书沉默地让开了门。
她双手握着双肩包带子,步伐轻快地走进书房。
虞书的书房很宽敞,充满沉稳大气的棕色和黑色,玻璃书柜里面放着大量经济和政治相关的书籍,还有不少纯英文的原版书籍,唐娜的目光在扫过书桌上一张相框时,虞书走了过来,按下了明眸皓齿的女人。
从相框摆放的位置来看,直到刚刚,他都还在看那张照片。
唐娜从那个女人的梨涡上,看到了虞泽的影子。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走到窗边,拉开紧闭的窗帘一角向下看去,毫无生气的玉兰树盘踞着绝大部分视野。
“好玩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见站在书桌旁的虞书,他冷冷地看着她。
唐娜都能猜出他的对话模式。
“不好玩。”
“那你就出去。”
她眯眼笑了,没有理会虞书的这个问题,转而说:“虞伯伯,虞泽和你好像哦。”
虞书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说长相,我是说性格。”唐娜握着一角窗帘,对面露嘲讽的虞书笑道:“虞伯伯的温柔笨笨的……和虞泽一模一样。”
虞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连脸上嘲讽的笑意都没有了,他说:“装孩子很有趣吗?”
眼前还没书桌高的小女孩一脸天真甜美,谁能想到她就是不久前凭一己之力战胜强大恶灵,惊动整个玄学界的神秘人物?
现如今知道妖怪一事的人中,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国家机器对她忌惮不已,派专人24小时监视行踪,自由天国想拉她入局,对她大开方便之门,玄学界的领军人物因为她,第一次选择阵营。
她手握足以改变现状的强大力量,却热衷于娱乐圈和蝇头小利,对另外三方关注的事态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唐娜对他的嘲讽视若未闻,阳光从她拉起的窗帘缝里穿进,洒在她的半张脸颊上,照得她左眼的眼瞳波光粼粼,像是沉入水中的耀眼水晶。
“虞泽想要让虞霈开心,就把家都让给他,虞伯伯想要让虞泽留下吃饭,就自己躲在书房里不出来。”她歪头,笑着说:“你们都把自己的温柔藏起来,生怕被人发现。”
最后的结果却是虞霈以为虞泽抛弃了他,虞泽以为虞书从来不爱他。
爬虫的感情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她是冷酷残忍的魔女——是她自己选择去做这样的人。
早在还在魔女之家,和数千个魔女预备役一起自相残杀的时候,早在火刑架上熊熊烈火被点燃的那一刹那,她就决心抛弃那份低劣的人类之心。
与其被人抛弃,还不如一开始就抛弃所有人。
虞泽没有经历过她经历的一切,但是她有种奇怪的信任,即使虞泽经历过她经历的所有一切,他也依旧会活成现在的样子——无尘、无畏,在阳光中能够盛放,在暴雨中也能屹立不倒。
“……你留在虞泽身边的目的是什么?”虞书开口。
“你在意吗?”唐娜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松手,窗帘落下,落在她脸颊上的阳光被阴影取代。
她在阴影中笑得依旧灿若千阳。
虞书低声说:“他只是个普通人,不管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要伤害他。”
“真正伤害他的人,是你们才对。”唐娜笑着说:“遇见你们这样的家人,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再加上一个她。
小爬虫真是倒了九辈子的霉。
“我讨厌你们这样的蛆虫,也不想去理解蛆虫的苦衷。”她说:“我做事随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不计代价。”
虞书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他的父亲只能带给他孤独和难过,那么我就帮他从生命中剔除‘父亲’这个毒瘤。”她毫无负担地笑着,用天真无邪的表情,说着冷酷危险的话:“长痛,不如短痛。”
“……你在威胁我?”
“不,这不是威胁。”她笑着,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命令。”
就像有两只看不见的大手同时拉住了窗帘,厚重的布料不约而同地向窗边退去,大片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枯萎的玉兰树依然遮天蔽日,依稀能够看见从前遮天蔽日的辉煌。
“我本来想替你做出选择,但是……”她顿了顿,说:“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要做什么样的父亲,你自己来选择。”
小女孩清甜的声音醒聩震聋,虞书眯眼,从刺目的日光中朝她看去,光圈模糊了她的轮廓,她和阳光混为一体,宛若神迹。
虞泽正要踏上二楼楼梯的时候,背着小恐龙书包的唐娜一路跳下楼梯。
虞泽伸手接住活泼好动的她,习惯性地将人抱了起来。
“怎么呆了那么久?”虞泽问。
唐娜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我去找你藏起来的小黄书了,为什么没有?”
虞泽板起脸:“谁告诉你我有这东西了?”
“电视上说男人床底下都有几十本——”
“遥控器我没收了。”
“你敢!”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出大门,唐娜忽然向花园探出身体:“我要再去看看那棵大树。”
“有什么好看的?”虞泽说:“……一棵枯树而已。”
“才不是枯树呢。”唐娜瞪了他一眼。
一只小小的手掌放到他的胸口,虞泽一愣。
抬眼迎上女孩认真的眼神。
“那是你会感到心痛……让你想流眼泪的地方。”
虞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他最终还是抱着她走回巨大的玉兰树面前。
玉兰树还是和之前一样,毫无生机,棕色的树干在萧瑟的寒风中散发着**的气息。
“她不止是一棵枯树。”唐娜看着枯萎的大树,轻声说:“你们血脉相连。”
她牵起虞泽的手,拉着他伸向树干。
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蜷缩着,似乎不愿主动靠近,在唐娜的再三催促下,他蜷曲的手指终于伸直了一些,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触向树干。
指尖先碰到冷硬的树皮,接着是整个手心,虞泽的右手贴在冰冷的树干上,手心下忽然发出微弱的白光。
他刚要说话,抬起眼眸后,所有想说的话都湮灭在了喉咙里。
入目所及的所有玉兰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生出青色的花蕾,花蕾变成花苞,再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在风中热烈绽放出一树白雪。
转瞬之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