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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一点儿都不相信章哲是个多热衷游山玩水的人。
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外头的山确实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美,可风景再美,只是精神上的一种享受,人终究要先活着,否则其他都是白搭。这种美景抵不得吃喝拉撒,他更多的应该还是寄托某种东西在大自然的风光美景上。
为什么要去外头寻找寄托?
自然是家里的人和事让他不痛快。
嫁进来不足一年,顾氏对章家都绝望了。当然哪家都是如此,可就因为章家有章哲这样敢于悖逆的人出现,才让顾氏也生出了一种“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的感慨来,若她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也早就离家出走了。
顾氏不免想到自己,当初素梅不过是一句失口之言,如今却在她心里无端端放大。
她还年轻啊,她不想在章家死守一辈子,更不想和章贤纠缠一辈子。就算对章贤再失望,可那是她的相公,看他无度宠幸别的女人,她再怎么骗自己她对他无爱无恨,无喜无憎,他做什么都和自己没关系,可终究还要伤怀。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嫁不到一个爱她护她的良人?
哪怕那个男人一贫如洗,一无所有,哪怕他们只能做一对寻常的平凡夫妻,为了衣食住行伤透脑筋,她也不愿意自己夜夜守着空虚、冷寂,了此余生。
花一样的年华,却只能和黑夜做伴,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她不奢求和章贤和离,哪怕是被休也可以,她也不奢求回顾家得父兄庇护,哪怕是寻个偏远的小村庄也可以,她不想虚度年华。
她想离开,想得浑身筋骨都疼了。每每冒出这个念头,她就浑身兴奋,仿佛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章府里四季百花盛开,放在屋子里,时刻都有花香,可她却觉得胸闷。
她甚至不只一次的摆弄自己的陪嫁首饰。
若是换算成银钱,只要她不败家不出意外,完全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为什么不行呢?
要怎么才行呢?
她甚至开始期待早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章家若要,她就留下,章家若不要,她就带走。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章贤不会平白无故的和她和离或是把她休弃,那么也除非他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呵。
顾氏的心又冷了下去。
外头有人报:“聪儿哥来了。”
最近这些日子,聪哥儿来得很是殷勤,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就沉默的坐在那。看他孤寂可怜,顾氏也就陪着他说话。他虽沉默,却并不孤僻,有问有答,间或也说起学堂里的趣事。甚至有不解的地方,顾氏便解说一二。
从那天他公然违抗章贤开始,他仿佛和她拉近了些距离。外人看着是他来这里和嫡母相处,为的是他将来的日子好过,可顾氏却觉得,这个半大少年是来给她慰藉的。
顾只觉得好笑。
这孩子,他自己才多大?和她又是什么交情?他倒有闲心安慰起她来。再说,他的安慰太微不足道,也不能解她心意,可这份情,她领。
顾氏扶着腰出去。
聪哥儿果然已经坐了一会儿了,他恭敬的向顾氏行礼。顾氏瞥见他手里拿着书,便示意他坐,问起他的学业来。
聪哥儿便站过来,拿起书指着某一处说:“先生今日问起,我不是很明白……”
顾氏看了两眼,便替他详细解说。两人一问一答,时间静谧、温馨。沉醉在典籍经书里,顾氏的心确实沉寂不少,偶然瞥到那肖似章贤却稚嫩的面庞,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聪哥儿一直盘桓到掌灯时分才走,顾氏不禁捶了捶腰: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没眼色,她挺着个大肚子陪他坐这半晌,实在是煎熬。
第326章 、读懂
章哲和姜辛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章老太太臆想中的情况并未发生,没人偷偷来支取银子,也没有人痛哭流涕的来忏悔认错,这对小夫妻仿佛飞入天空的小鸟,只顾着遨游,再不顾得恋家了。
这期间,他二人并未写信回家,是以章家人无从得知他二人行踪,章老太太是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此事非同小可,她写信告知章老太爷,意思是叫他出面,全国之内广泛搜索,务必将章哲扭送回家。
被章老太爷好一痛臭骂,直言她老糊涂,叫她不许再掺和章哲的事。
虽然他也不满意章哲带着姜氏出门,可他也明白,这游山玩水是假,怕是小夫妻离家出走是真吧。
老妻邵氏是个极为要强,又极为霸道的性子,妻妾多年不合就不说了,她与庶子的关系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势同水火。她同三个儿子媳妇的关系就更别说了,要是能容人,老二媳妇也不会跟着老二,宁可儿女都不要了。
两个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还算有出息,章老太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随着姚氏亡故,章贤五年不肯娶妻,只专宠胡氏,章老太爷心知他不满,也只能暗地里叹息一声。
可老妻不知悔改,如今到底逼得六朗带着妻子离家出走,他没法不对老妻失望。什么叫全国之内广泛搜索?这是抓贼呢还是找孙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六朗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怒人怨的事了呢。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把他强行扭送回家,等过几天,他自己有腿,还不是要跑?
章老太太算是被章老太爷镇压住了,气咻咻的自己生闷气,但章哲的事到底没人再追究。她也担心,不知这个面上随和,其实心里极有沟壑的孙子,到底该怎么生活。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带着姜氏,底下丫鬟、小厮也不少人呢,吃喝拉撒,哪里不需要钱?
再说穷家富路,他本就没带多少银子,又禀承着傲气,不肯开口和家里要,他们怎么生活?
可气也白气,心疼也白心疼,她现在是着实又体验了一回“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感受了。
时光荏冉,生活不会因为缺失了谁就停滞不前。章老太太的气恼劲过了,心疼劲也过了,心绪也渐渐趋于麻木的平静。
她有一大摊子事要做,只要不想起姜氏,她便能心平气和的当成章哲只是游历未归。可再恨姜氏,一想到有她在六郎身边,起码六郎性命无忧,便也只能自我安慰。
顾氏却收到了姜辛的来信。
信里很简单,只说她一切都好,勿念,猜度着顾氏产期大概要到了,她和章哲怕是不能及时赶回来,便提前送了贺礼。
信是聪哥儿带来的,他最近几乎整天都守在这儿。
顾氏对此十分无耐,也劝过他叫他只管做自己的去。来年春天,聪哥儿就要去书院里读书,怕是一年只有年节才能偶尔回来一趟,是以他最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先生也不曾多说什么。
聪哥儿对着顾氏,只睁着黑幽幽的眼睛道:“我只是怕您害怕而已。”
顾氏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
她要临产了,对于一个才过了十六岁生日的她来说,她还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少女。她当然害怕,这里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亲人,章贤又归期无日——就算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相反只会给她添堵。
顾氏情愿他不回来,起码眼不见心净。
她当然害怕。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踩进鬼门关,她听过因为生产,一尸两命的事多了,不在自己身上,她可以只感慨感叹,一旦落到自己身上,便是无依无靠的孤零惶恐。
她怕自己闭上眼再也睁不开,她更怕把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她甚至连个可以托孤的人都没有。
素梅等人这些陪嫁丫鬟,一旦自己身故,她们势必是要被打发的。而章贤,肯定还会再续娶,后来的章三奶奶再大度,又里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前头扔下来的婴孩儿。
所以顾氏只能不断的提醒自己,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能死。但死活又不在她的手里,她只能尽量的不去想这些事。
她都害怕,聪哥儿自己想来也是害怕的,他看自己的眼神满是专注,那里有对他亡母的思念和追忆,顾氏对此是颇有一点儿歉疚的,尽管胡氏的死并不完全是她下的手。聪哥儿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嫡母,这近半年来的相处,他对自己满是孺慕之情,他怕再度失去母亲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吧。
顾氏心一软,也就放纵了聪哥儿,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没谁能逃得过去,尽人事听天命即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只能更好的活。”
聪哥儿却一下子就怒了,道:“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从来不管顾氏叫母亲,也不叫太太,只叫“您”,但也难得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倒把顾氏噎得一滞。她一向知道聪哥儿是个极聪敏的人,说句难听话,就是现下把他撵出去,以他的心性,想来也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少年早熟,想来也不是全无好处,总是要比旁人少了一天真、懵懂的快乐,但能够早早自立,掌握自己的命运,和那些傻傻的快乐相比,又不知幸运了多少倍。
顾氏不能和他计较,只好笑着道:“好,好,我不说。”
聪哥儿虽怒,却没真的拂袖而去,仍然坐下来陪着顾氏。顾氏自己缝制婴儿要用的小衣裳,其实她完全不需要自己缝,素梅等人都有帮忙,府里针线房的绣娘们也都准备了许多,可顾氏还是坚持,那是一片慈母心,不是几句话就能表达得了的。
聪哥儿有时候拿着书,视线却落在顾氏平静、祥和的脸上。
他忽然开口道:“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