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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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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临歌沉默片刻,才道:“此事多亏常庄头,临歌不孝,并未去生母坟前祭扫。”
  “常庄头?”秦琬有些奇怪,“常青?”
  “正是。”
  “行,我派人去问一声,你勿要多心。身为人子,这些事自然要你去办,我不过是给个方便罢了。”秦琬笑了笑,安慰道,“好好养身子,便是对令堂最大的宽慰了。”
  他大病未好,不该过多打扰,安笙也知这个道理,两人离开了厢房,安笙叹道:“晏郎君这样的人品,苏苒竟狠得下心,当真是铁石心肠。”
  秦琬闻言,嗤笑道:“哪是什么铁石心肠,不过是自诩高贵,不将旁人当一回事罢了。”
  安笙点了点头,十分感慨:“我见书中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还有些不信。谁能想到这么多管事中,真正为晏郎君出头得竟只有一个根基不稳,才来没几年的常庄头。”
  “说到这个。”秦琬为了修园子,与苏府的两个负责打理花卉的庄头也算熟,需要的时候喊一声就是了,也没人会奇怪,故她吩咐陈妙,“明儿将常青喊过来,我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妙知秦琬用意,独处之时,免不得说:“县主,常青的嫌疑加了几分。”
  他们早就笃定冯达和常青中必有一人是苏府和魏王府都十分信任的人,却拿不定究竟是谁。
  冯达是积年的老仆,性子霸道非常,另一个庄子的庄头三五年一换,全因他暗中算计,容不得对方比自己好。魏王妃苏吟需要的花草,十回有八回是他抢着去送的。与他相比,六年前才被提拔做庄头,老实本分得天天被欺负,才干平平,不会阿谀奉承,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常青就没那么抢眼了,若非他木讷的性子,冯达也不至于容他这么久。如今一看,常青竟敢冒着得罪苏家主子的风险帮助晏临歌安葬母亲?此人究竟是太傻太直,还是另有依仗?
  秦琬想了想,觉得心腹的要务就是不让主子猜疑,陈妙的说法不是没可能,反过来想,若常青真是个不懂眼色又心怀热血的愣头青呢?故她一边翻阅刑律书,一边说:“明儿问问情况就知道了,顺便收拾一份厚礼出来,若我没猜错的话,魏王妃会来。”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竟带了些看好戏地意味:“就不知道魏嗣王妃会不会跟来,想想还真有些期待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心人性
  
  为了修园子的事情,常青被秦琬传唤惯了。故他次日起了个大早,老老实实地在城郊排队。好容易轮到他进城,再匆匆赶到曲成郡公府时,时候已经不早,魏王妃的车架更是出现在了郡公府的正门前。
  常青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角门进了苏府,本以为自己得等上一整日才能被秦琬传唤,甚至无功而返。谁料没过多久,名为朱兰的使女便告诉他,县主有请。
  他战战兢兢地进了庭院,又走进花厅,浑身不自在,不过也难怪,瞧瞧他的穿着——三成新的粗布衣裳虽浆洗得干干净净,手上没半点泥土,脚底的尘土也擦了干净,却还是与府中的绫罗锦绣格格不入。
  使女们都知他是个老实的,见他的次数也不算少了,饶是如此,见常青身为庄头,吃穿用度堪堪温饱水准,不由抿唇笑了。有些友善,认为他实在本分,有些则很讥讽,觉得他实在不懂变通。
  常青顶着这些美貌少女各异的目光,脚尖刚踏上花厅的地板,便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恭敬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小人见过县主。”
  秦琬笑道:“常青,今儿上座得可不是我,你且抬起头来看看。”
  常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才触及上座的女子,便飞快低下了头,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地说:“参,参见王妃!”
  苏吟见常青次数不多,依稀记得娘家有这么个人给自己送过花卉罢了,见他惊惧,也没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便道:“果然是个实诚人。”
  她虽知有晏临歌这么一个人,却以为晏临歌被苏家好吃好喝地养在庄子里。昨儿秦琬在曲成郡公府闹了一出,苏吟才从魏王口中知悉此事,实在反胃得很。
  魏王认为苏彧对秦琬的态度很有问题,此事明明就是秦琬占理,他还一副你不与我们同一战线便是你不对的样子,实在是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分不清,便让发妻出面表个态,安抚秦琬,让她别生气——秦琬嫁进苏家不足半年,代王已帮魏王解决了十几个勋贵子弟的前程,让这些家族与魏王的联系更加紧密。魏王尝到了甜头,如何愿意失去长兄的倾力支持?
  苏吟懒得管政治上的事情,她对莫鸾的一众子女就没一个喜欢的,独独爱安笙爱得不行,与秦琬亦颇为投缘。想到这两个她所喜欢的姑娘可能因此事在苏府受到的冷待,苏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魏王的要求,来苏府给她们撑腰来了。故她见也不见莫鸾,径直来到秦琬房中,顺便将安笙也喊了来。见秦琬据实以告,又说要问问晏临歌生母坟茔的事情,苏吟的心也软了。
  到底是哥哥的儿女,他们作孽,千万莫要报应在哥哥身上。自己行善积德,总能帮到哥哥吧?只是,在此之前,她需得将前因后果理一遍,比如,晏绮罗是怎么死的?若真是苏家人害死的,行,一年半载的,苏家人别想见到魏王妃的面。
  秦琬知苏吟脾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常青:“王妃与我欲为晏郎君生母修一修坟茔,听说此事由你一手操办,可否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常青听说是这事,反倒吓了一跳,忙道:“小人没给晏娘子修墓,只垒了个土包。”
  秦琬本想问常青怎么认识晏临歌,又为何对他施以援手,见他竟老实到这地步,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不说,还将不妥当的举动都倒了个干净,又好气又好笑,态度更和悦了些,问话也直白了起来:“你与晏郎君有交情?”
  “不,不……”常青慌乱摇头,支吾了半天,才道,“小人,小人来府中送花卉的时候,经常见一妇人站在路边。道上不准闲人站着,家丁也会驱赶,她就缩在角落,盯着每一个进府中的人,拦住他们。小人见她往管事和管事娘子,甚至家丁袖中塞钱,不敢自专,每次都避开走。一日听管事娘子闲谈,说什么又得了一注浮财,还说她当什么妈妈,竟如此好哄骗,随意编些谎话就能得无数好处。小人不忍,这才,这才上前询问了妇人,并给晏郎君递过几次话。”
  他说得平平淡淡,秦琬、苏吟和安笙三人却能想象到这个母亲的孤苦无依,悲伤绝望。
  晏临歌的母亲晏绮罗从行首做到了妈妈,又保护了儿子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必定十分高明,如何瞧不出苏家的管事们只是敷衍她,想从她手中一直骗钱?可为了儿子,她愿意付出,哪怕散出的百贯钱里,有一贯钱的主人良心发作,帮她给儿子递几句话,让她知道儿子安好,她也心满意足。
  光是想想那一幕,苏吟便觉心里发堵,忍不住问:“晏……晏娘子是如何去的?”
  常青见王妃问自己话,呆了片刻,才讷讷地说:“那时是冬天……”天寒地冻的,隔三差五就站在街角等,内心饱受煎熬,内外交困的,如何不会倒下?
  安笙早就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哽咽着问:“晏娘子她,她有没有什么对晏郎君交代的?”
  “晏娘子什么也没说。”常青想了很久,似是想起什么,忙道,“小人想起来了,晏娘子说过,晏郎君若有幸出来,一定要记得去看看家乡的枫叶,最好能摘一片放在她的墓前。”
  苏吟深吸了一口气,愧疚地看着秦琬,许久才道:“去了代王府后,也来魏王府做客吧!”
  说罢,她怀着一腔心事,步履沉重地告辞了。
  明明是自小长大的苏家,为什么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呢?
  不,这不是苏家,她的苏家,哪怕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也是那样的温暖,因为哥哥在啊!
  苏吟心情沉重,莫鸾更焦躁不安——她这些年做足了好嫂子的模样,本以为将小姑子捏在手心,即便有些小事不合拍,大事也是对她言听计从的,谁料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什么时候,魏王妃来苏家,竟不知会她这个嫂子,还将她的人给扔出去?
  在“魏王恼了她”和“魏王妃恼了她”之间,莫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压根不敢想前一种可能。只要一想到区区一个下九流的琴师,竟让自己得罪了未来的皇后娘娘,莫鸾就恨得牙痒痒。
  她前世本有个女儿,才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她又因生产艰难伤了身子,不得不坐视周红英那个贱人生下代王的长子。今生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好容易才得了个女儿,又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莫鸾只当是前世的女儿投胎到自己腹中,再续母女缘分,简直能称得上溺爱过度,对苏苒的行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不损伤女儿的名声就行。至于小儿子,那就更无所谓了。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命妇闺秀,见到苏荫都只有夸的,一时气不顺,拿个下人出气怎么了?王妃竟会为这种小事生气?
  莫鸾不明白,苏锐看不上小儿子,非要送玉迟来教导苏荫,就是因为小儿子看人下菜碟的处事态度——见到贵人就满口抹蜜,见到下人就傲慢骄纵,这也太虚伪凉薄了些。
  赖嬷嬷自打明白莫鸾的真性子后越发谨慎,她可不敢说莫鸾与苏吟这么多年情分都比不过秦琬,更不能说莫鸾和她的儿女做错了,那么就只有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了,故她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有人在王妃面前说了什么?魏嗣王前些日子纳了个媵,听说是个好生养的老姑娘,难不成嗣王妃……”
  邓凝,对,邓凝!
  一想到邓凝,莫鸾就恨得牙痒痒。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的魏嗣王妃虽然也是邓疆的嫡长孙女邓凝,却与这个循规蹈矩的邓凝完全不同。那个邓凝才学出众,诗词或清丽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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