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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娘指着那个牛头,带着哭意道,“叔、婶子,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怪吓人的。”
陈来旺把土都掘开,完整的牛头就这么显露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牛头,惠娘别哭了。”
不说倒好,惠娘是真流了泪,“谁这么缺德,把牛头埋在这地方,牛这么精贵,还把牛吃了,倒是真舍得。”
本来陈来旺媳妇掘出这牛头还不觉得什么,可一听惠娘这话,觉得不大对头了,这牛村里可没几户有,有了的人家也没听说舍得宰牛吃的。两夫妻又看看前面这屋子,陈三家的,一时间沉默了。
惠娘见着他们似是有些怀疑了,也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大叫一声,“叔!婶子!这陈三家莫不是他们把牛吃了,把罪推我祖父身上吧?!”
陈来旺的媳妇赶紧说道,“惠娘,这话不能乱说。”
陈来旺的媳妇虽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起了大疑,陈三家的莫不是真的做了这缺德事?
惠娘转过头对着陈来旺说道,“小陈叔,我知你明事理,如今这牛头都明晃晃地摆咱眼前了,不是他陈三做的,能有谁。”
陈来旺听了惠娘的话,沉默着,心里却也默认着她的话。
太阳西沉,早归的已经扛着农具踩着田埂子正要归家,听到泽文的哭声,都循着声过来,这么一会儿,已经围了四、五个人了,大家看着这牛头,都有些惊讶。
惠娘推推泽文的腰,指了下南方,泽文立刻会意,一麻溜地爬起来钻出了人群。
“叔叔婶子们看看,我蔡惠娘挖野菜,竟然在陈三叔家挖出了这么一个牛头!这陈三家哪来的这么一个牛头!”
人群正窃窃私语着,陈三家屋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陈三提溜着几条小猫鱼出现了,见自家后屋竟围了这么一大拨人,心叹不好,又见人群中惠娘一双红眼直瞪瞪地盯着他,急得他立时丢下了小猫鱼,几步就蹿到了人群里,果然,牛头已经是被发现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围在我屋后,赶紧地回家去!”陈三有些心虚,说的话都打着飘。
“陈三叔!我惠娘叫你一声叔,就请叔好好告诉我这牛头哪来的!”惠娘手指着这牛头,神色凛冽。
陈三见了她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发虚,可瞧着她的身量,毕竟还只是孩子,态度又硬了起来,“我咋知道哪来的,谁吃了埋我家后头的,我上哪找谁埋的!”
惠娘“嗤”了一声,“陈三叔说得可是没道理,这地方那么多,怎么就埋你家后头了,这也不是什么吉祥东西,不埋在山里,非埋你家后头为着让你发财还是破财?这要发财,叔到现在可还是穷得叮当响!这要破财,叔家都这样了,根本不用破!”
众人一听具是笑出了声。
陈三面上一红,伸出了手就要推搡惠娘,“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在家好好呆着,到我这儿来发癫,赶紧地回家!”
惠娘一躲,陈三扑了个空,陈三正要再推,一个汉子拦着了他,“我说陈三,一个小丫头你也下力气打,说话就说话,怎么就动手动脚的?”
众人听了,是这个理,指指点点陈三的不是。
陈三顿时尴尬地站着,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时间是恨透了蔡惠娘。
正闹着,里长来了,后头该跟着不少看好戏的,惠娘要的便是这结果。昨日陈三让蔡老头受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今日便也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陈三见里长来了,脚下是一软,却也不得不面含笑意迎上去,“里长来了啊,去我家坐坐呗。”
里长狠狠瞪了他一眼,便问惠娘,“惠娘这是发生了何事?泽文哭着跑去找我,问他何事也不说,只拉着我跑。”
惠娘指着那颗牛头,双腿直直地跪下去,哭泣着说道,“里长,你可要为我祖父做主啊!我惠娘今日挖野菜可是挖到了这陈三陷害我祖父的证据啊!”
惠娘哭得凄惨,不少心善的婶子立时开始同情她,老蔡家在村里本就是个爱助人的,先前遭了不少罪,如今他孙女儿哭得这般凄惨为他洗冤,还真就心疼上了。
里长看了一眼那牛头,顿时神色凝重起来。
陈三见状,梗着脖子,不敢嚷里长,便对着惠娘嚷嚷,“你个丫头片子!谁挑唆你来陷害我的!”
惠娘擦了眼泪,不卑不屈地道,“谁做了恶事,老天爷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偷吃了田家的牛把罪推我祖父身上!如今这作恶的证据被我惠娘无意间翻出来了,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小陈婶子用不低不高的声音和一旁的婶子、小媳妇说道,“惠娘可没本事带着这么大一个牛头埋进陈三家的后屋的,刚那会儿就是把野菜都给了我,她见着陈三家屋后的野菜才去的,可就那么巧,让她挖出来了,惠娘可没那个心眼儿去陷害他陈三,这孩子实诚地很。”
婶子、小媳妇一听陈来旺媳妇的话,对着陈三又是指指点点一番。
陈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想抓耳挠腮,“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里长,我陈忠是清白的啊!是这丫头陷害我!当年里长可是亲自带着人从猪圈了拿出牛皮子的啊!”
正文、11洗冤(下)
惠娘一听,冷笑一声,“哼!这猪圈当初可是没人看着的,要是谁真想扔进那么一张牛皮子还不简单!况且,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被你陈三叔看见了!现在还在你家屋后头,发现了这牛头!”
“陈三,你倒是解释解释这牛头怎么一回事?!”
里长发了话,陈三又解释不出来,憋的一脑门子汗,“里长,我真不知道这牛头打哪来的。里长!你相信我!”
惠娘见到他死咬着不知道这牛头的来处,又问道,“还敢问陈三叔,三年前,陈三叔三更半夜不睡觉,如何就从村西头走到我们村东头,就见着了我祖父在扔牛皮?还是陈三叔就是为了自己扔牛皮,脱了自己偷牛的罪!”
惠娘双目瞪圆,乍一看其架势,陈三倒真被唬了五分,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那是从隔壁许家庄喝酒回来!路经你们老蔡家!”
“那陈三叔倒是说说是和许家庄的谁一道喝的酒?”
陈三自然说不出来,又是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么久的事,我早就忘了……”
他这么一说,惠娘一愣,如果他随便说出一个名字,叫那个人来一对质便能揭穿陈三的谎言,可这陈三奸得很,竟然说了一句忘了。这事儿一下子没那么顺了。
陈三也似是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是用得妙极,见惠娘咄咄逼人的架势弱了,得意起来。
人群里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陈三是真忘了?”
“哼!假的吧,许家村可没人可请得起他这尊大佛。”
“这蔡家的小丫头倒是胆大的很,敢这么和陈三这个瘪三对质,就是可惜了,她哪比得上陈三的奸猾。”
一句句话传入耳中,惠娘稳定心神,紧紧抿着唇,想着下一步计划。
双方正僵持着,蔡老头领着家里的人从田地里赶过来了,“惠娘呢!陈三你小子敢动我家惠娘,我蔡得福不活劈了你!”
李氏见着惠娘跪在里长面前,双眼红肿,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立刻心痛地扑至惠娘身旁,搂着她的肩膀痛哭起来。
“老蔡家的,你们倒是好好管管你家闺女,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陈三躲闪着蔡老头骇人的目光,又不想低了气势,便强撑着说道。
蔡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里长,今日之事是我家惠娘不懂事,还请里长……”
“老蔡,此话先不提,惠娘倒是挖出了一个好宝贝,我今日是一定要查出这东西到底是谁埋在了此处,做了此等龌龊事!”里长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三。
蔡老头一眼便见着了露着的牛头,也瞪向陈三,陈三受不住这目光,顿时蔫了一半。
“哪个寻我们家的事儿了!活得太舒坦可是皮痒了!”五大三粗的陈三媳妇挤进了人群里,对着蔡老头他们便是一顿嚎。
陈三一见他媳妇来了,立刻又活泛起来,不再是一副瘪三的样儿,一骨碌站起来,往他媳妇、大儿子身后一站。
“谁说我家害人了!说我家害人的,自己就是害人的人!我呸!自己偷了牛,还赖上我们了,把牛头往我家这么一埋,就真是我家偷的了?我告诉你们,没门!”陈三媳妇说了一长串,竟是没换一口气。
蔡老头听了这话当即捂着胸口就喘不过气来,陈氏叫唤着“当家的!”扶住他便大哭起来。
一旁围着的人见了,也不光看着了,想上去劝劝陈三媳妇说话别这么冲,可见她正在火头上,一时间又不敢上去了。
惠娘怒极反笑道,“陈婶子这话说得可真是对极了,把牛皮往我们家一扔,就真是我们家偷的了?世上可没这个理。陈三叔说他见着了,他怎么证明他见着了,当时可是没旁的人在的。”
陈三媳妇胡搅蛮缠,惠娘便也跟着她绕,陈三媳妇不讲理,她就更不用讲理了。
“我家陈忠要是没见着人,怎么就能跟里长说牛皮在哪!”
“那怎么就不能说是陈三叔他自己个儿扔的!他自然一下就能说出牛皮在哪!反正也没人见着不是他扔的。”
“嘿!你这个死丫头!我让你嘴贱!”陈三媳妇挥着大膀子就过来想揍她。
“陈三家的!还有没有规矩!”里长大喝一声,陈三媳妇悻悻地收了手。
正在这时,人群让开一条道,众人看着,见是巧娘领着蔡老头的弟弟蔡得财来了。
巧娘见了里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里长,我二叔公有些话想说。”
里长便看向蔡得财,“你不在家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叔公挠着脑袋憨憨一笑,“里长,我可是作证来了。”
一听“作证”,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待蔡得财速速地说出下面的话。
“这牛皮和车轱辘真是陈三扔的,那天晚上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陈三媳妇挽了袖子就嚎道,“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