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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鄞炘终于也忍不住吼出来。
郦清妍看他如看一具尸体,“你该去死。”
鄞炘颓然倒地,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失声恸哭起来。
“你的确死了一次,不过很可惜,上天多给了你一条命,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看你大义灭亲的举动,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想,救了你说的那些人。”
郦清妍已经往璧罗宫外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哭到发不出声音的人,“鄞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笨愚昧,自以为是的人。”
进宫乘坐的马车是按照郡主仪制做的,颇有些规模,不比朝中二品大员出行时的车马寒碜,因为特地做给女子出门用,还多了些精巧和奢华的饰物,此刻正停在璧罗宫宫门出去十几步的甬道里。车门比较大,拾叶用钩子打起车帘,郦清妍踩着脚踏往马车里钻的身子才进去一半,就顿在了那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慕容曒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坐在里面,裹着她的狐狸皮毛毡,烤着她的紫金铜炉,翻着她的书,喝着她的茶水,吃着她的点心,吸着她亲手调制的熏香。他一个人把马车全占完了。
“不准备上来?”慕容曒从书页里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朕还以为你有很多话要同朕说,有许多问题要问呢。”
郦清妍回头看了一眼,拾叶弄香并一干随行下人全部跪在地上,没有外力约束的车帘直接搭在她的背后。其实这个模样,她已经在车里了。于是既来之则安之,面无表情地钻进去,选了一个离慕容曒比较远的角落,抱膝而坐。没办法,所有东西都被他用着,郦清妍还能有个地儿坐已经不错了,懒得要求太多,而且这个姿势既温暖又很有安全感。
“怎么不说话?”
“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知从何说起。”
“生朕的气?觉得朕不可理喻,性格扭曲,勘称暴君,是个嗜血的狂魔?”
感想全部被说中,郦清妍噎了噎,“不敢。”
“朕方才看了一场好戏,原来你骂起人来也是很有气势的么。不过这一回合,你可又输了。”慕容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把书丢到小桌子上,颇嫌弃道,“你都看的些什么书,难怪会输。”
“从未对决,何谈输赢?皇上这话说的奇怪。”
“那朕换个说法,你又失败了,惨败。”
郦清妍从膝盖上露出半张脸,从眼角处看他,“如皇上所说,我输了一局,皇上赢了一局,所以您看起来兴致很好。玩弄人就这么有趣?”
“当然,其乐无穷。”
“等有皇上有一天为别人玩弄了,或许会收回这句话。”
“谁敢玩弄朕,谁能玩弄朕?”慕容曒硬是把郦清妍的头从她的膝盖上拔/出来,掐着她的下巴,“你敢?”
郦清妍满目冰凌地盯着他,半点畏惧也无,“皇上给我机会,我就勉为其难试试。”
“有趣。”慕容曒松开她的下巴,像是摸了很脏的东西般拿着一方乌红的帕子擦着手指。“从来没有人敢对朕说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在一败涂地后说的。”
“不甚荣幸,诚惶诚恐。”郦清妍干巴巴地说着过场话。
“你的能力算是不错的,只可惜对手是朕,朕有的是有段应对你那些小动作,当然若是你做出让朕惊艳的事情来,朕不介意给你更大的赏赐。”
如果是庄梦玲那种赏赐,打死郦清妍也不想再来一次。
“骄兵必败。”郦清妍继续斜眼看他,要是别个,还没把一眼看完,估计已经被拖出去千刀万剐了,郦清妍也为自己现在还活着觉得惊奇,果然狐假虎威是有效果的,栖月这棵大树,实在是好乘凉得很。
慕容曒敛起眉头,“你清醒的时候,总是惜字如金。”
“言多必失。”
“多说一个字会死?”
“字。”一个字蹦出来,之后郦清妍摊手,“没死。”
慕容曒愣了一下,继而哈哈笑起来,“朕真是服了你了。”
“好,这次算我赢,皇上你输了一回了。”
慕容曒的眉毛立起来,“哪有这样算的?”
郦清妍非常瞧不起地切了一声,“输不起就别来。”
慕容曒一只手撑着腮帮,一只手的手指转着那个被他喝空的茶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眼睛却全程看着郦清妍的,像是想着什么事情,要做一个深谋远虑意义重大的决定。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突然开口道,“和朕合作,如何?”
郦清妍一脸茫然,表示没有听懂。
慕容曒将句子放长,“和朕联手,成为朕的左膀右臂,朕就给你一次玩弄朕的机会,如何?”
“为何选我?”
“提前知道郦朗逸要把你卖给单家,以闺阁女子很难想到的办法激怒他,以远离定国公府;治好温阑旧疾,策划拯救单家庄家,被温阑看中选作少阁主;晋升郡主,引发朝堂之乱;体质特异,本身就是世间难求的宝物。”粗略数了一遍郦清妍这几个月来干的事情。“温阑为何选你?她鲜少看错人,朕相信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郦清妍顿时全神戒备,“你想要的是十二禤阁罢?”
“这是一方面。”慕容曒毫不介意把自己的意图向郦清妍摊明,“主要是朕觉着你是真的有趣,朕已有二哥这条右臂,还缺个左膀,而你让朕觉得非常有培养价值,二哥虽然口头答应,却并没有教你什么,朕倒不介意手把手将你教成新一代让人闻风丧胆的十二禤阁阁主。”
“条件?”郦清妍回答的干净利索。
“为朕所用,绝无二心。”
“成为又一个杀人工具?”郦清妍侧目。
“杀人是最低等的人去做,而你要学的,是如何管理杀人的人,还得保证他们不反过来杀你。”
“如果我拒绝呢?”
“不急,不急。”慕容曒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先别这么快做出决定,君无戏言,朕的这句话是一个承诺,说出了就再不收回,除非你死了,否则永远有效。你可以等到觉得非答应朕不可的那天,再来找朕。”
郦清妍仰头看他站起来,如同一座高山般立在自己面前,带着无边诱惑的话语从四面八方而来。
“二哥给不了你的东西,朕可以给你。”
第100章
两掌相击; 掌下千均之力撞在一起,瞬间扩散出去,掌力所过之处狂风阵阵; 飞沙走石,合抱般粗的大树为这力量连根拔起,整个飞出去; 气波流动; 连空间都为此震荡。
即曳和怅亓同时收掌,往相反的方向退开。五脏六腑被震伤; 即曳满嘴血腥; 抬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一丝猩红,另一只手勾住一根细细的银丝; 银丝一端扣在怅亓的死门上; 只要即曳收紧丝线,怅亓定非死即残。
“我一直很好奇; 十二禤阁的第一高手究竟是谁; 衱袶,笃音还是你?衱袶和笃音都已交过手; 不过尔尔; 今天遇着你; 发现你们还真是对不住那么大的名气啊; 连我这个江湖混混都制服不了。”
怅亓的状况明显要比即曳惨些,单膝跪地大口吐了几口血不说,身上也落了好几处彩; 他知道这个人为了胜出从来都不折手段,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条不甚看得清的极致柔韧的丝线像暗器般无处不在,似乎能从即曳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冒出来,一旦接触,必然会被钉穿,然后为上头的毒/药腐蚀大片肌肤。硬碰硬怅亓未必比他弱,面对对方各种阴招就不定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曳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不然早不知死了几回。
“从未全力比试,我也说不清楚谁更厉害些。”怅亓从地上站起,“不过,能够以一己之力躲过三十四宿追杀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
话音一落,周遭一阵利索的落地声,六道身影凭空出现。最后出来的是个和汐凉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还在喘气,颇有些不满地向怅亓抱怨,“宿主的速度也太快些了,平白让萳错过了这么好的一场打斗。”
自称为萳的人顾着和怅亓说话,第一个到的彪形大汉手中那把比即曳还要大的刀抡起一阵狂风,直向那条银丝挥去。即曳一震,飞快抽回丝线。这丝的柔韧性能世间少有,那壮汉的蛮力未必能劈断,但这般强力拉扯,银丝收紧,说不定能把即曳一条手臂给绞断。
即曳往后退开十丈远,有些苦恼,“怅亓宿主真是太看得起我,亲自带了六大毒物出来,也不怕太过招摇了?”
“招你娘的摇,宿主的做法何时容你质疑?”一个长得颇为娘气,认了半天才根据喉结确定这的确是个男的的男人几乎快要贴到高大的怅亓身上,一脸凶恶地捏着尖细的嗓子吼了一句,转头间变脸,谄媚冲怅亓地递上伤药,心痛道,“宿主受伤了,让瑓给您上药吧。”然后两眼放光涎水直流,恨不得立即扒光怅亓的衣裳以便上下其手。
即曳掏掏耳朵,朝怅亓的方向吹了吹,“你手下的素质不怎么高啊。”
怅亓一脚把娘气的叫瑓的男人踢飞,左右动了动脖子,好像刚才和即曳打的那通阵仗大到劈石开山的架还不足以让他松动筋骨似的,“抓活的。”
萳向前几步,黝黑的脸上那双褐色的眸子看着即曳的脸,微微眯起来,“不能容忍,一个男的,居然比我生的还好看。等宿主用过你,我要剥了你这身皮做扇子。”
即曳看她从左额直劈到右下颚的如同一条蜈蚣的丑陋伤疤,挖着鼻孔道,“容我冒昧一句,在场的人几乎都比你好看。”说完向着怅亓一指,“当然除开你们那个见不得光的主子,包的那么严实,肯定是丑得不能见人。”
斜刺里甩来一道鞭影,娘里娘气的一声与其说是怒吼警告不如说是娇嗔,“诽谤宿主者,死!”
即曳袖子一扬,虚空画出一个金刚印,将鞭子挡下来,银丝从肩膀上飞出,向瑓的面上刺去,未能成功,被横空飞出的一把匕首打得转了方向,银丝钻入瑓身后的树干,顿时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