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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矮墙上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刚攀上矮墙正准备往下跳的家丁捂着断成两截的手指痛呼不已。
“谁再敢上前,他就是榜样!”雪梅柳眉倒竖,牛耳尖刀上一滴鲜血缓缓的落下,在阳光下闪动着魅人的妖光。
家丁们为之所慑,踌躇着竟不敢上前。
“哈哈哈!”黄秋成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轻轻拍着巴掌,“够辣,够烈,我喜欢!都给我上去,记得给我抓活的,不该碰的地方谁都不许碰……”
……
大槐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神情紧张地看着这里,听到雪梅的尖叫声后,吓得浑身一激灵,扔了手里提着的麻袋扭身就跑。
麻袋的口子没有扎紧,掉落到地上后立刻散开。车前草的籽撒落了一地。
“快来人啊!有人要抢雪梅姐……”山娃子大喊,往刘家老宅的方向跑去。
邻居们纷纷打开院门,只见到山娃子如同一阵风似的往前跑,又往刘家二房院落的方向看去。
米氏一向和刑氏交好,听到了山娃子的呼救声,身上一个激灵,急忙叫在院里编竹篾的丈夫,“你带着家伙去刘二哥家看看到底咋回事。上次黄家的人过来抢雪梅没抢走,被秦夫子惊走了……”
他丈夫顾长生便点点头,将腰带扎紧,随手拎了一把锄头就往院外跑。到了院外一看,好几个男人拎着农具走了出来。
“走,咱去刘二哥家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顾长生的母亲马婆婆是村里有名的神婆子,他家的话在邻里一向比较管用,听到他这样说,纷纷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就往刘承志院子方向跑去。
老宅院子里笑言晏晏,姜恒坐在堂屋中和刘老爷子把盏闲聊。旁边,刘承业和敬东敬山分列在两旁,恭恭敬敬的垂袖聆听。芳兰穿戴一新,面上带着羞怯的微笑,站在刘老爷子身后,不时端茶倒水。
饶氏和连氏坐在窗户边的拨步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姜恒,眼光又往芳兰身上落去。
“娘,我看咱家的芳兰和姜公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连氏笑眯眯的低语道。
这两天大房也打听清楚了,这姜家并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祖父姜恨水乃是建文末年的御医,后来儿子也进了太医院。哪里想到却染了急病,当天得当天就死。媳妇在外面听到了消息,含恨自尽,便只剩下祖孙俩人相依为命。
姜恨水心灰意冷,不想再在太医院中任医正,便辞了官职送儿子的骨灰归乡。临走时将孙子姜恒托付给了叶姓好友,这姜恒自幼在叶家长大,视叶秋鸿父母为亲生父母,相当于叶家的半子。
饶氏嗯了一声微微颌首,“倒还勉强般配!咱家芳兰马婆婆可是算过的,有一品诰命的福份。他姜恒若是娶了,以后定是一品大员。”
“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个癝生。若是咱们芳兰嫁给了他,以后孩子他爹和敬东的前程可就有了保证。”连氏越说越美,几乎就要手舞足蹈。
饶氏睨了她一眼,不屑地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半点庄重都没学到。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休要胡言乱语。”
连氏撇撇嘴,心想你不是也在说这件事情,有心想要顶撞几句,却又害怕婆婆发作起来。便端端正正的坐在饶氏身边,往姜恒这里打量。
只见今日姜恒穿了一件宝蓝色暗纹富贵花直缀,头戴文士巾,足蹬粉面皂底靴。态度温和文雅犹如谦谦君子,又博学多才仪表堂堂,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上等女婿。
不由得越看越爱,嘴角笑得合也合不拢。
“……其实要考秀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熟读四书五经,解读经义,善做八股文既可……”姜恒坐在上首。循循善导,将做八股文的一些技巧和刘承业说了说。
以往哪里有人和刘承业说过这些?他也不过是跟着乡间的私塾老师学的。依他的学问也就是勉强能考个童生罢了。这几天听了姜恒的话,只觉得茅塞顿开,恨不得能天天能和姜恒呆在一起。所以这几天,他使尽无数个借口去接近姜恒。
姜恒也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心思在里面。虽然有些讨厌刘承业的为人,却不反对他接近自己。便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既不亲密也不疏远,泛泛而交。
芳兰微微垂首面容绯红,觉得姜恒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东西在吸引着她。他如同一汪山泉水般清澈透明,像一缕春日的微风般和煦温暖,又像天上的一弯圆月清辉夺目。更像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只恨自己书读的少,没有办法形容心中的感觉。
芳兰羞红了脸,心头如同小鹿乱撞。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让自己找机会接近他!若是能嫁给他?
脑子里浮出在城里听过的曲子“有莺俦燕侣,我从今万事不关心。”
“对,拉着你的手。从此以后与你偕老,直到白头……”芳兰默默念颂着从父兄那里听到的句子,忍不住抬起头往姜恒那里望去。
四目相对,芳兰慌乱的垂下去头去,芳心乱颤。“他看我了。看我了……”
姜恒剑眉微竖,颇有一些不耐烦,他因容貌俊美经常在异性那里感受到这种爱慕的目光,从心底里不喜欢和这些以貌取人的交往,刚刚也只是感受到一道灼目的视线,他才下意识的扭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转过头装过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刘承业说话。
芳兰鼓起勇气,再次偷偷的打量姜恒。
就在这时,突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小孩子的哭喊声:“有没有人?有人要抢雪梅姐!快出来人。”
姜恒的心猛然停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院外是谁在喊,出了什么事?”
刘承业往院外瞟了一眼,隐隐听到好像是在说雪梅如何如何,便不想理会,笑道:“姜公子,莫要管他,你且和我说如何破题。”
姜恒猛地转过头,如刀的眼风扫去。然后不及告辞,大踏步的往院外走去。
刘承业怔了怔,就往刘老爷子那里看去。
山娃子在院外不停的喊,直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却没见到刘家老宅出来人,就准备去刘承礼院子。刚一转身,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刘姑娘怎么了?她怎么了?快告诉我。”
山娃子转过头,哑着嗓子就把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姜恒听到十几个豪奴来强抢雪梅时,脸色吓得煞白,连声叫道:“子持,子持!”
一个书僮应声从院外的马车旁跑来,“公子,有何吩咐?”
“将我宝剑取来。”姜恒咬牙切齿,手指紧紧攫在一起。
子侍怔了怔,随即从马车的车壁上取下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双手捧着递给了姜恒。
姜恒伸出左手,将宝剑握在手中,脸上杀气四溢,冷声道:“你取我贴子去请本村里正,李家村粮长,我倒要问问,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有人强抢民女,视我大明王法与何地?”
☆、第75章 她是我妻
天空,纯净而透明,几朵蓬松洁白的白云,缓慢的在高空中移动,一如悠闲的老鹤。
姜恒快步疾走,指尖紧紧攫着剑身。夏末的微风如同扶摇,广袖高高扬起。耳畔灌满村民们疾走奔叫的声音,他仿若未觉,只感觉胸腔中有一个东西快要跳出来。
扑通,扑通!声如响雷。
二房院外聚集了上百个的村民,愤慨地看着场中的黄家主仆。
雪梅钗横鬓乱,浑身瑟瑟发抖,被刑氏揽在怀中,温言细语的宽慰。
“你们这些刁民,是要造反吗?围着我们做甚?还不让开?”黄帐房看着越聚越多的村民,色厉内荏。
刘承志怒目而视,骂道:“你们竟然敢闯到民宅中强抢民女,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今天一定要将你送到县尊大老爷那里,治你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名。”
黄秋成侧首睨他,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黄帐房傲然道:“县尊?县尊敢管我家的事情?你们这些刁民莫要忘了我家姓什么……”说了这句话,负了双手,环顾在场的村民。
微风吹起和着正午的阳光,轻轻抚过皮肤,莫名的衍生了一股寒意,村民们不由得后退一步。
黄帐房笑得高深莫测,得意非凡。
顾长生悄悄拉扯了刘承志的衣襟,低语:“刘二哥?”
刘承志低头沉默不语,下颌骨一阵阵的颤抖。
他和敬民在田里劳累了一上午,正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人跑来说有人到他家抢走。他第一反应就是黄家的人又过来了,抓起农具就往家里跑。他害怕!家里只有娘俩,黄家若是把雪梅抢走了,那可怎么办?孩子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幸好……他跑到家时,村民们已经把雪梅从黄家豪奴手中解救下来。
黄家欺人太甚!明明收了家里的钱。却又跑来抢人。若将他送到官府,要是真如他家所说,县尊不敢管,女儿的名声白白地被糟蹋。可若是不送。难道以后就要时时防备着黄家来抢人吗?
打死他!脑子里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他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满脸阴霾的少年公子。
他的手,紧紧攫住了锄头。
打死他!只需要一锄头……打死他!女儿就不会再被人抢……打死他!打死他……打死……
刘承志的眼,充起了红红的血丝。
黄秋成蓦地转头,直视刘承志,冷然道:“姓刘的,你家女儿今日伤了我的家奴,若是告起官来,你自认为有几分胜算?”
“我家少爷说的对!”黄帐房谄媚的附和。再转过头时已是一脸的不屑,“你想明白点!惹了我们黄家,我看你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承志的手凝结了动作,顿了顿后再将锄头提到了胸口处,双目中射出怨毒寒冷之光。
这种神色是黄秋成从未见过的。心底竟生出一丝寒意,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家奴。
“你要做甚?”黄帐房凛然道,迅速站到了黄秋成身前,“你敢伤我家少爷,被我家老爷知道了,你全家都得陪着一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