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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热爱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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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想感谢她了。如果还在“美雅”,她决不会碰上这种烂事儿。可是“如果”有什么用?“美雅”已经是历史了。这种打游击捡零活儿的状况决定了她必定会交交这些恶人。“常 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祖宗的这些俗语讲得真对。算起来,同道的姐妹们多少都吃过这种亏:被榨财的,被霸色的,被赖着白做的,做完之后还要“劳务费”的``````好象只要干这一行,这些事情就会是随之而来的附属品,甩都甩不掉。除了把这些凶神小心翼翼地请出门,还有什么法子?  
  可是打发这个男人需要冷紫。冷紫是不会来的。想让她来就只有骗她。骗她她会恨她一辈子。现在,她们好不容易把过去的事情画了一个句号,这一骗又会把恩怨重新纠缠在一起。但是,不让她来,自己就得死。  
  她不想死。  
  她看着桌上的手机,十个数字安稳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十个微型的石台。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无辜的表情下覆盖着多深的陷阱。此刻,她必须得让自己的手指连带着自己的命运在上面跳跃,——还有冷紫的。如果,她要冷紫来的话。  
  她不想让冷紫来,可是她更不想死。冷紫说的没错,她们从来都没有象她想象的那样远离过。没有。此时的景况以一种无与伦比的真实让她明白了这一点。她们是孪生姊妹,只要这一点无法改变,随之而来的太多事情都无法改变。  
  冷紫来了,冷紫可能会有危险。  
  冷紫不来,她就一定会有危险。  
  冷紫来了,失去的不过是早就不存在的贞操。  
  冷紫不来,她失去的就会是永不再来的生命。  
  可能小于一定,贞操小于生命。她有理由让她来。——客观些说,她不过是让冷紫用过去的一段经验来解除自己目前的困境,如此而已。难道这真的是多么罪不容赦么?  那就让她来吧。尽管这饱含危险。可这危险除了冷紫,实在没有别人可以承担。她没有别的选择。劫持者坚决的指定和她最本质的依赖不谋而合地站在了一起,注定了她必须得让冷紫为自己冒一次险。——如果她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  
  那就让冷紫来吧。既然她是她的妹妹。既然她是这么想活着。  
  时间到了。想好了么?男人问。  
  冷红沉默着。你真的决定让冷紫来么?她问自己。  
  给我个明白话。男人说。  
  冷红拿起了手机。你不要太欺负她。冷红说。说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可笑和虚伪。她已经决定让她来了,还让他怎么不欺负她?  
  请她出山这么难,我会好好疼她的。男人笑道。  
  冷红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应当是冷紫的房东。冷红在电话里清晰地听见她喊“小紫,小紫”,那声音是亲昵而慈祥的。冷紫一定和她处得很好。她听见了支呀的开门声,然后有脚步声轻捷地接近着电话,  
  喂?  
  是我,小紫。我有病了。你能来一趟么?冷红说得很慢,她不想让冷紫听出她的惊惶。她太了解冷紫的脾气了。如果她惊惶,到冷紫那里就会变成加倍的惊惶。  
  什么病?冷紫的声音还是惊惶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肚子疼。冷红忽然涌起一阵流泪的冲动。  
  哪里疼?  
  不,不清楚。  
  张朝晖正好在我这儿,我们俩一起过去。  
  不,他不用来,你来就行。  
  那好,我马上过来。是平安东街芙蓉里九号么?  
  是。冷红说。这个地址她只对冷紫说过一次,没想到冷紫记得这么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冷紫,谁还会对她这么在意?可她却给这个最在意她的人带来了这么可怕的危险。  
  不!她对着电话喊。  
  冷紫已经挂断了电话。  
  男人把电话夺了过来,关掉,用毛巾塞住冷红的嘴,然后取出一根白色的塑料绳,把冷红的手和脚捆在床头和床尾上。绳子并不粗,但是很结实。做好这一切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他要养精蓄锐,待会儿好好地和这两个婊子算算帐。  
  今天的事情没有出乎他的掌握。作为一个婊子,即使是被强迫着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摸透了这一点,所以就从这里下手。当然,他也预想到了所有的危险。可是他不怕。怕还能混到今天么?尽管做了美容手术,他还是随时都准备着和警察遭遇。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不过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成就感,最起码在他这个行当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最高境界。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报了眼下这个仇,免得万一再被警察抓住之后失去机会。这样不但会给自己留下永远的遗憾,也会给江湖上的朋友留下永远的笑柄。  
第三十四章  
  张朝晖默默地坐在冷紫的床上,盯着一枚小小的书签。这是一枚旧书签,木制的。上面写着两行字,“书香淡雅,心香绵长”。这是他多年给冷紫寄书的时候顺便夹在书里的,冷紫保留得很完整。  
  冷紫的脚步一点一点接近了小屋。他听出她的脚步声有点滞。  
  是冷红的电话么?他问。  
  冷紫点点头;她病了。  
  她一直在病着,从没有好过。张朝晖说。  
  她说她肚子疼,这是实病。我在电话里也听出她的声气不对。冷紫说:我得去一趟。  
  表面上看是实病实际上是虚病。她的实病在这里,张朝晖指指胸口:是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的。  
  冷紫沉默了片刻:可我还是得去看看她。  
  我没说不让你去看。张朝晖拉过冷紫:你当然得去。你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亲人,无论她在做什么,你都得去。我陪你一起去。  
  她说过不要你去。  
  她说不要我去我就不去了么?张朝晖说:我是个医生。  
  你这个医生只有看我的病时才认。冷紫笑道。  
  所以我要跟着你去。我去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  
  你到现在还不放心我么?冷紫的脸色有些严峻起来。  
  傻瓜。张朝晖笑了:天这么晚了,我是怕你回去的时候不安全。我在巷子口等你。要是她病得很重,我可以帮你叫辆车。如果你背不动她,我可以帮你扛一段。如果她病得不重,我可以把你送回来。如果她需要你陪她一晚上,你出来给我打个招呼,我走就是了。  
  冷紫笑起来。她穿上外套,发现头发有些乱了,便把它散开,重新梳拢着。  
  其实,稍微乱些也挺好看的。别有一种风味。张朝晖说:我在大学里看过一部电影,就叫做《头发乱了》。  
  电影只是电影,我又不是演员。我只记得妈的话:女人十分色,头脸占七分。冷紫边说着边往脑后缠着髻。这个外套领子很高,冷紫总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短,所以只要穿这件衣服,便会盘头,把脖子显得长一点。  
  你知道么?你脖子的曲线优雅得象一只天鹅。张朝晖说。  
  是么?冷紫笑道:那你是什么?  
  我是癞蛤蟆。张朝晖作势扑上去,两人笑成一团。  
  两人相依偎着走出去坐车。等了许久,车也不来。他们便拐进路边的商店闲逛。张朝晖发现冷紫的眼神只盯着这些光彩流溢的丝缎被面。朱砂底金线的龙凤呈祥,秋香底青黑线的百子千孙,宝石蓝底银线的孔雀开屏,茄紫底粉黄线的鱼跃莲花,月光白底五色线的蝴蝶欢舞,豆沙绿底橙红线的芙蓉锦鸡,桃红底七彩线的鸳鸯戏水``````中国式的鲜艳热闹里,似乎又隐藏着些许的沉默和泪水。如同在喧嚣的集市上,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偶尔留出的片刻的空隙。又宛如大写意的山水画里,浓重的群岚之间,细细淌出的那一涓泉流。  
  真好看。冷紫赞叹。  
  喜欢么?张朝晖笑道:等我们结婚的时候,统统买下来。  
  售货小姐在一边也笑了:先生,有四十多种呢。只怕用不完。  
  用不完将来给儿子用。  
  瞎说!冷紫的脸红了:婚还没结,哪来的儿子?  
  我不是说将来么?说一说将来我还是有权利的吧?张朝晖把嘴唇俯在冷紫耳边轻语:你舍得放弃这种权利么?  
  冷紫笑着推开他。姹紫嫣红的图案如一园春景,让她微微地醉了。直到听见公共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和张朝晖狂奔出去。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站牌下时,汽车刚刚启动。两个人立在淡淡的烟尘中,相视而笑。  
  再等一班,还得十分钟。  
  你看多奇怪,专门等车还会错过。张朝晖说。  
  我们并不是专门等车。我们是被那些被面诱惑了。冷紫说。  
  着急么?  
  冷紫摇摇头:不知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总是格外踏实。  
  我也一样。张朝晖说。  
  不一样。  
  当然一样。  
  怎么会一样?冷紫说:妈妈在世时常说一句话:抬轿的不弯腰,不知道铡草的苦。铡草的不跑腿,不知道抬轿的累。尽管他们都是出苦力的。所以,我和你的踏实也不会一样。  
  那你说说,怎么不一样?  
  我也没想过。冷紫说:可能是你的踏实的前提是我在你身边,我的踏实是只要你存在着。你的踏实是看见我,我的踏实是你在我心里住着。也就是说,我可能是你踏实的原因,而你对我而言,就是踏实本身。  
  张朝晖惊讶地看着冷紫。他没有想到冷紫会这么清晰地分析着他们。这些话想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爱没有你的爱好,没有你的爱宽容?他笑道。他觉得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分析彼此的爱似乎有些滑稽,可这种滑稽似乎也很正常。——这种分析不在两个相爱的人中间产生,难道还会在两个不爱的人中间产生么?那不是更滑稽么?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的爱比我的要好,要宽容。更重要的是,比我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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