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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呢?”
“娘………”文和县主泠泪如雨:“拜托你不要说下去了。你知不知道爹爹已经被夺爵,如今正禁闭待参,我们王府,王府都已经没有了啊。太后怎么会管我们的事?大家现在看到我躲都来不及,连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愿管我们了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交了罚金了吗?我们堂堂王府,郡王的爵那是随随便便能夺的吗?不就是拿了几个钱换了几批货嘛,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商户给钱,官家给方便,放眼天下都这样!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对,是卫五,一定是她!”
“娘,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放印子钱?你有没有为着那副米芾的画还有那张吴丝蜀桐逼死人命?”
段云屏顿时僵直了身体。
文和县主心里已有梗概,她膝行几步,抱住母亲肮脏的裙摆,不惧污浊,脸庞深深瞒下去,泪水湿透了那肮脏的衣料:“娘,我劝过你的呀,当初你一股劲儿的要跟定国公夫人置气的时候我就劝过你。她们过什么日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府里宴会请人耍百戏?我当时还指着一个姑娘给你看,说那是姬敏,伯府抄家夺爵之后,她沦落如斯。娘亲觉得女儿现在还能做什么?我是声名在外,有人上书求情,所以没有受到牵连,现在还是自由身,可我在世人的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下活着已属不易,我,我哪里来那么大能耐放娘亲出来?”
段云屏一动不动的呆站在那里仿佛木偶泥塑。文和抱着她的膝盖哀哀哭泣:“娘,儿平日也曾把娘亲规劝,不合法不合情的事咱不要干,儿自幼蒙娘亲养育,蒙老师教导,昭昭国法,朗朗人心,天地有正气,世间有公理,害人之心不可有,光明磊落才是正道。若是一般时候或许能从宽处理,可眼下是什么时候,天子如何不震怒?娘亲糊涂啊。”
“你怨我,你也怨我,你那懦弱不顶事的老爹也就算了,连你都来怨我…………”
“娘,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北戎与大夏再次开战……………”
“哼,若是再次开战,便又是建功立业封爵荫妻的好时候。”段云屏拍着地面:“咱们大夏四王八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如何来的?懦夫,懦夫!都是懦夫!贪图安逸贪图享受的没用的东西!太后骂的好!”
“娘!”文和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事到如今娘还不知错。娘也曾读书识字,娘也曾观诗管史,怎么不晓得和平的珍贵?怎么不懂得帝王心里所想?若是当初也就罢了,可现在大夏物阜民丰,小邑万家,脂稻流香,人民欢欣鼓舞都称陛下为前所未有之明君雄主,他如何会破坏这一切?娘是被人诱上的魔道啊。儿往日也曾劝娘莫要参合爹爹公事,莫要心太高,眼睛瞅着朝堂,今日又如何呢?”
“你怪我!现在娘吃苦受罪被人磋磨,你还来怪我!你不去想办法救我,还来数落我的错,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聪明呢?你的勤奋呢?你怎么不去跪永安宫!”段云屏一把推开文和县主,嚎哭起来:“我的命真是苦啊,男人不顶用,女儿也不孝顺,我白活了这一遭啊,我白活了……………”
文和县主被推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听她娘亲如此怨毒,面色白了又白,嘴唇抿了又抿,默默跪过来,三个头磕下去两行清泪流下泪:“娘亲好好保重,我还会来看你。”
外面是隆冬大雪,白茫茫一片,飞鸟不见。文和一个人走在皑皑白雪之间,忽然生出不知走向何方归去何处的迷茫来。全变了,一夕之间全变了。她往日多见古人作诗抒情,满纸眼泪,但今日忽然发现痛到极点,看不到希望,那是什么都写不出来的,一腔莫名情绪堵在胸口,好似揣着一坨冰,连累的整个人呼吸都吃力。
王府已经不属于她了。她用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银子来看望母亲,如今又该做些什么呢?目前事情毫无转机,她一点都看不到希望。一个人踟蹰在深雪里,磕磕绊绊走了半晌,似乎也没有走出多远,回头望还可以看到铁槛寺那令人心惊肉跳的门脸。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了。文和知道经次一事之后,大抵也不会有人来娶她,要走也只能去的远远的,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运气好的话,找一个平凡庄户嫁了。运气不好的,或许明天早上就能在冰天雪地里看到她的尸体了吧。
等她又一次滑倒,又默默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条猩猩红的翻毛披风,一双黄褐色的高筒靴子。她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白先生?”
白素媛看着她,眼神中都是怜惜,拉起她冰凉的手扶她起来:“我猜到你会先来这里。”
“先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文和,嗓音又哽咽了。
“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学生,学生也不知道。”
“你我毕竟有师徒之谊,我又是孤家寡人不怕牵连的,你若是愿意,先来与我一处吧。”
文和迷茫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跪在地上握住了白素媛的手,滚烫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先生,先生……………”
“你莫要哭了,这个世界,是不相信眼泪的。”白素媛看着她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当时的自己有这么悲痛欲绝茫然无措吗?好像没有吧,她早看出家族灭亡的兆头,而自己根本无力阻挠,只能独善其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高楼大厦倾覆。当时甚至有一种,啊,事情终于发生了的解脱感。
若是文和只是一般的贵女她会出手吗?似乎也不会。毕竟在这个盛行连坐的年代,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贵女罹难。
努力,正直,明白事理的女孩子该有好些的结果。或真或假或为虚名来寻她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这是唯一一个认认真真,坚持到最后,磕头拜师了的。
坐在温暖的马车上的时候,白素媛看了眼那个瑟缩在角落的女孩。又想起她捧着琴大太阳底下站在自己门外的场景,又想起她发狠练够十八缸水的强韧。那双手也不是一般贵女细嫩软滑的手,那上面有茧,有伤痕,来自一次次的拨弦和一次次的捉笔。
是那坚韧和刻苦感动了自己?是她逐渐的进步和成长让自己觉得欣慰?还是同样的遭遇让自己忍不住心生恻隐?
白素媛靠在马车壁上,单手随意的挑拨着琴弦,那声节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已经在这世上独身一人大半辈子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原本就是想要谁也不沾,谁也不靠,袖手旁观,冷眼看世,待到一命呜呼,那也无牵无挂无阻碍,赤条条来去,一缕烟般消散。但现在还是不由得被触动,被感染…………感情这种事情向来由不得自己,要是真的可以封闭心窍,那就超凡脱俗当神仙去了。
她扫了眼抱膝窝成一团,如小兽般战战兢兢的文和: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的。你的努力不会辜负你。你该有好些的结果。
☆、第119章 长安公主
这个世界上的事,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元宵灯会,大内皇宫张灯结彩,连锦铺绣,冲天的烟火绽放整年的欢乐和喜庆。
书衡照例进宫过节,皇后娘娘现在对她愈发的亲密了。
“阿衡,过来。”坐在一帮姹紫嫣红的贵妇之中的皇后老远向她招手,书衡笑嘻嘻的走过去行礼,便被她一把拉到跟前,摸手皮看形容:“好孩子,真是越来越出挑了。”
袁妃笑道:“哪里哪里,娘娘谬赞了。”眼中的喜爱却是无法掩饰。
长安公主正坐在她身边,也来行礼,书衡忙后退一步,自己先福礼下去:“公主殿下。”长安携住了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番笑道:“县主,好久没看到你了。那天在观武楼,我记得你戴的是双衡比目玫瑰珮?今日怎么不戴?”
这个事情书衡倒不大留心,低头一看,当即笑道:“是吗?今天我戴的云纹芙蓉玉,那个珮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她做这种事从来大方,自己喜欢的人若是喜欢自己的首饰,那就毫不犹豫的赠送。当然,她另眼相看的人不多,所以冤大头,是绝对不会当的。二公主,是将来的一个小姑子。
长安有些诧异,心道这县主手头竟然这么漏财,我白说一句罢了,就要送那珍贵的玛瑙珮。她虽是皇女,但这个公主排行在中间,不像大姐那么得天独厚,又没有太后当后台,一点宠爱和赏赐都要靠自己凭实力争取,所以不大适应书衡的阔绰,当下便只勉强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过白说一句罢了,当初只是那花纹实在好看就留心了。你这么开口,倒想是我故意讨要一样。”
书衡原本习惯使然,不意她想这么多,忙道:“是我考虑不周。”
长安公主对自己明明很努力却不如大姐受宠爱耿耿于怀,心里有些无法言喻的暗伤,所以才会这么敏感,觉得书衡认为自己在讨东西。她原本与书衡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袁妃看在心里,心道还得多相处些时日,熟悉了就好了。阿衡的性子讨喜,不会使人为难。
皇后把长安拉到身边去:“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一样。”
长安更急了,羞红了脸:“母后!”
“好了好了,大好的时候,别惹得孩子不开心。”袁妃笑着打圆场,把书衡拉过来又送到长安身边:“没得在我们这里拘束了,姑娘们还是要自己一块玩才开心。灯谜会要开始了,快去吧。对了,白香圃那里新放了几盆水仙,去看看?”
二女忙忙应是。
两人别别扭扭的携着手出了门,书衡以臣女之礼率先道歉:“长安殿下,阿衡方才唐突了,我是无意的。”
二公主不像自己心无成算欢乐无忧的大姐,生活在一众姐妹的勾心斗角中。没料书衡竟然如此爽快,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坦荡毫无虚情。她应付这样的人没经验,当下有些无措,强笑道:“不碍事。”
“那我们去白香圃看看水仙?”书衡主动邀约。听说她曾经元宵节抢花鼓的时候被陛下忽然射来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