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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蕙下意识又紧了紧手,确定四阿哥不会走了,一脸陪笑半拉半拖地扯着四阿哥走到寻冬让出的座儿边,推着四阿哥坐了上去。
“听说你最近很忙,我这不是意外的惊喜嘛。”茹蕙端着寻冬递过来的茶一脸谄媚地凑到四阿哥身边,恭恭敬敬双手捧着茶递到四阿哥眼前:“四爷,您请喝茶!”
自打两人第一次见面到而今,首度被茹蕙如此恭敬地对待,四阿哥在别扭了一下后,再次哼了一声,一脸恩赐地抬手接过茹蕙递上的茶,慢悠悠揭开茶盖,缓缓用茶盖拔拉着浮在茶碗上面的茶叶,又吸了一口气,闭目享受了一阵儿茶香的蒸气对嗅觉的洗礼,这才低头呷了一口。
茹蕙站在一旁一脸期盼地看着终于喝了茶的四阿哥,心头顿时一松,心想着这茶喝了,表示着这位爷定是不生气了,如此,茹家的消息能说了吧。
谁知道,四阿哥喝了茶之后,把茶盏放两张椅子中间的小几上一放,人往椅背上一靠,就那样再度闭上了眼,直接老神在在地养起神来了。
茹蕙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牙根儿很痒,痒到什么程度呢,痒得她很想扑过去在四阿哥那张可恨的脸上咬上一口——咬出血的那种!
只是,她不敢——她家的消息还等着这位爷开恩告诉她呢。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四阿哥在闭目养神。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四阿哥还在闭目养神。
一刻钟……
茹蕙再也忍不住了,凑上去扯了扯四阿哥的衣袖:“四爷,睡着了?”
四阿哥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茹蕙小心翼翼的小脸:清冽冽难描难画的黑眸闪烁着点点期盼,带着少女独有的稚嫩与纯真,小小粉唇因为委屈微微嘟着……眉、目、鼻、唇、耳,精致的五官在别的女子身上总能找到相似的,唯独在她的脸上组合在一起后,总有一种其它女子难有的华美。
这几年,在闲暇时他不是没想过是为什么——一个乡野女子,何德何能,却身具宫中后妃也难有的贵气。
也许,是因为她的大气,言谈中不经意泄露出的整个大清的女子都不具有的敢于和男人抗衡的底气——不是源于家族的势力,不因财,不因为貌,不是来自丈夫,更不因儿子,而是一种天生的、理性的勇气与对等。
这个女子,在七岁时便已随母亲将女四书倒背如流,却从不将这些当世女子的行为准则当回事,更不因此将自己看轻,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一年前,暗卫录下的她说的一句话:伏羲氏定天地,分阴阳。若无女子,男子亦会随之在天地之间灭绝,男女既互为阴阳,相互依存,何来谁比谁更尊贵,谁又比谁更卑微?不过是武则天做了女皇后,男人们心生了惧怕而已——我遵循着这世道的规则行事,却并不表示我会看不清这世情。
大逆不道!
初见这番话时,四阿哥气怒之下将自己最喜欢的端砚也摔了,当时也发狠,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上下,只是,等他怒气消褪之后,心底却有莫名的情绪滋生。
这个乡野女子,有着如此剔透的心灵,即使她知道世道,世情,在心底,却保有了自己的坚持。
如同现在,即使因心有所求,即使委屈,她的眸子深处,却仍然没有一丝卑微。
四阿哥收敛了内心的情绪,指了指小几另一边的座椅,示意茹蕙坐下:“爷要随驾出巡,你在府里安生待着,莫惹事生非。”
茹蕙眨了眨眼:不是要说茹家的消息吗?怎么一下跳到这位爷随驾出巡的事了?
“苏培盛爷带走了,安院的事爷交到了高勿庸的手里,你有什么需用,只管跟他说,只一点……”说到这里,四阿哥抬目瞪了茹蕙一眼:“不守规矩的事不许做,便是做,也只准在安院,出了安院你给爷老实点,否则若惹出什么乱子,看爷回来怎么收拾你。”
茹蕙嗍了嗍嘴,“您看我像是那种爱惹事儿的人吗?”
“不是像,根本就是!”四阿哥冷哼:“总之一句话,老实给爷呆着,不许乱跑。”
“那就让高总管一直封着安院呗,反正我也不爱出门。”茹蕙的眸子滴溜溜一转:“这样,也免了你的那些什么李氏、武氏、宋氏……来烦我。”
“烦你!”
听出了茹蕙的不喜与厌烦,四阿哥脸色变得很难看:“那都是爷的女人,你就这种态度。”
在四阿哥冷厉的瞪视中,茹蕙低下头,却忍不住暗自腹诽,封建士大夫!沙文猪!
“看来爷需要去信问问茹山,他是怎么教女儿的。”说着,四阿哥便做出要起身的模样。
茹蕙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却不得不妥协:“四爷,这种事就算了吧,难道你要问我爹,怎么没把我教得见着贵人就磕头?”
四阿哥猛地转回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茹蕙撇撇嘴:“我的态度?四爷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态度,总说我惹事儿,我可没惹你的那些女人,明明是她们不待见我,我没吃她们,也没住她们,初次见着我就冷嘲热讽我身份低下,切,嫌弃我身份低,便别理我呗,既嫌我,偏还装模做样一脸亲热地和我说话,说的话还没一句好的,不是含沙射影,就是指桑骂槐……如果四爷要替她们出气,把我撵出贝勒府便是,何苦还留着我呢……”
“姑娘喝茶。”寻冬鼓起勇气将一杯茶硬塞进茹蕙手里,打断了她的话,一边拼命给茹蕙使眼色——我的好姑娘,你可差不多就行啊,没见着主子爷脸都变得铁青了!
第11章
看着四阿哥拂袖而去的身影,寻冬看着默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茹蕙,暗自摇了摇头,动作轻巧地将小几上用过的茶盏收了下去交给候在门外的小丫头,回身再次走回室内,看着一脸木然的茹蕙,寻冬略微犹豫了一下,走进碧纱橱取了小狗靠垫出来,递到茹蕙怀里。
茹蕙默然接过靠垫抱在了怀里。
“主子爷只是一时气怒,等气消了,姑娘再跟主子陪个不是,也就是了,姑娘您现在伤心,主子爷也不会愿意看到的。”寻冬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轻声劝解茹蕙。
茹蕙平静地转头看向侍立身侧的寻冬,见她举止虽仍如素日一般规矩,眼中却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一时没忍住,粲然一笑。
“我不伤心。”
寻冬以为她逞强,更不放心了:“姑娘!”
茹蕙站起身,越过左手边的隔断木门,走进书房。
在书房中默立片刻,目光扫过靠墙的书柜里摆得半满的书,又扫一眼木窗前的书桌,与书柜相对摆放的琴桌,茹蕙温然一笑:“便是为着这特意为我布置的书房,我也不愿意骗他。”
隔断门外,去而复返的四阿哥猛然听到这一句话,收住了脚步,悄然停了下来。
茹蕙走到书桌前,看着窗外已开始泛绿的花园:“四爷旗下有无数门人,独我茹氏女被恩准入住贝勒府,直至选秀,寻冬,你说,这是为什么?”
侍立一侧的寻冬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茹蕙的脸。
寻冬的动作茹蕙自然收入了眼内,一时忍不住乐了:“没错,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姑娘不是好看。”寻冬咬了咬唇:“过几年等姑娘长开了,定然是京中最好看的。”
门外,四阿哥脸上露出莫测之色。
门内,茹蕙则伸手摸了摸脸,叹了一口气:“既进了四爷的贝勒府,我也早做了心理准备,除非四爷放手,我这辈子的命运估计也就定下了。”
门外,高勿庸轻轻抬起头,果然看到自家主子唇角轻抿了一下,继而翘了翘。
“府内的几位格格虽然齐齐挤兑我,但她们有一点没有说错,我确实来自小门户。什么是小户呢?”茹蕙轻笑:“小户人家家庭成员简单,没有妻妾争宠,没有嫡庶之别;小户人家收入有限,用度简单,心思也简单。如我家,我长到七岁,所思所想也不过是过年做身新衣裳,平日时不时能沾点荤腥,日子或许拮据,可一家人没人以之为苦,反而觉得很甜美。
父亲身有功名,保证了不用会被欺压,母亲精明温柔,把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条又温馨幸福……”
看着茹蕙因为回忆而一脸甜蜜,寻冬心生不忍:“姑娘,你不愿入府?”
门外,随着寻冬的追问,四阿哥的心猛地一提。
“命运便是这样奇特,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什么事,从而导致你的生活被完全颠覆,然后,你需要重新构建新的生活……”茹蕙看向窗外的目光变得幽远渺然:“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想这是不是自己愿意要的,而是努力去适应变化,让自己过得更好。”
四阿哥轻轻吐出一口气,眉头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姑娘既想得开,那为什么……”
“为什么和四爷顶嘴?”茹蕙轻叹:“因为我不想骗他。我就是这样小门户养出来的性子,不擅伪饰,不爱争斗,不懂算计,不看来日方长,只过好有限朝夕。”
“我目光短浅,性情简单,父母知道我的性情,离开前嘱咐我,说父兄的前途不需要我考量,他们自己会努力,我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茹蕙满足地叹气:“……有这样的父母,茹蕙这一生何其有幸。”
门外,四阿哥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好一个茹山!
“只是啊,忠君爱国,孝老爱亲,敬长悯幼……是父母言传身教之后,刻进了我骨子里的印记,我这一生大抵都要被其限制,走不出,挣不脱;佛家所谓大自在,道家所说超脱逍遥,也只能在睡梦里探寻一下了。”
“姑娘!”寻冬不满地轻喊:“那些移性情的东西,姑娘以后还是少看吧。”
“移性情?”茹蕙轻叹:“兴许那是我的天性呢,也许我前世是个出家人。”
前世是个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