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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孙大人之间无仇无怨。”顾若离回道,“因为和孙大人有仇怨的不是他,而是裘太医!”
因为裘太医?她的话一落,圣上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裘太医随即就道:“你的意思是,鲁大夫是为了师父出气?”
“这个孽障。”裘太医立刻接了话,气怒,愧疚的看着圣上,“圣上,微臣实在不知他竟是这样的人,我和孙大人不过因公事拌嘴过几次嘴而已,没想到……”
圣上安慰道:“你别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他做此事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是!”裘太医回道,“只是微臣的责任实在是推脱不掉,微臣愿以死谢罪!”
“管教无方,经此而已?”顾若离就已经开口道:“裘太医,您杀了鲁大夫灭口,这件事您也摘不干净。”她的话一落,大家俱是一怔,圣上道,“此话何意?”
“圣上。静安虽不曾在场,但却知道鲁大夫这样的人就算是被人逼的无路可走,也绝没有胆子自杀,他的死只可能是被人害的。”顾若离说完看着裘太医,“是您的徒弟,您应该很了解吧。”
裘太医看着顾若离,眯了眯眼睛,道:“县主要觉得老臣有罪,便定了老臣的罪,但莫须有的罪名,老臣不会认。”
“好!”顾若离点头,“你不认这个罪也无妨,那我们来说说别的罪吧。”
裘太医一怔,圣上凝眉道:“还有什么事?”
“圣上,您还记得几日前我来给您看诊吧?”顾若离说完,圣上就点了点头,她接着又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您的不寐之证明明源自胆上,别的大夫不知道情有可原,没道理裘太医也看不出来。可是,他还是给您开了安神丸,此药对您的病症是毫无用处,且也不宜长期服用!”
圣上皱眉,回道:“可是朕确实有效,每每睡不着只要吃了安神丸,就会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您那根本不是安神,而是幻觉兴奋后的疲惫休憩。
“那您除了踏实睡觉,您还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一日不吃安神丸便觉得心口发慌?比如你吃了安神丸后不但心安,且还觉得身如云端飘飘然莫名愉悦?”
圣上点头:“确实如此!”这也是他喜欢安神丸的原因,让他忘却了过往的屈辱,忘却了醒时的烦恼,只有此时此刻的高兴。
“普通安神丸可没有这样的功效。”顾若离冷笑着看着裘太医,圣上摆手,道,“此丸由裘太医重新配置过,和普通的安神丸不同。”
是不同,顾若离冷声道:“因为他在安神丸中加了罂粟!”
罂粟在此时并非禁品,而是一味普通的药,在许多地方药场都有种植,一点都不稀奇。但实际药方使用中用的人并不算多,因为有别的药可替代,且效果也比它好。
所以,圣上听到了以后并未露出惊讶的样子来,道:“这味罂粟,有何不妥?”
裘太医拢在袖子里的手开始抖,顾若离怎么会知道罂粟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
中原的大夫,没有人知道罂粟服用会生瘾。
“因为此药有毒,且长期服用还会造成依赖。”顾若离说完,指着裘太医对圣上道,“圣上,他让您服用了近一年的一种有毒之药,还让您上了瘾每天念着想着,他到底是何居心,该当何罪!”
圣上脸色微变,目光缓缓落在裘太医的脸上,声音沙哑的问道:“静安县主说的,可是属实?”
“微臣不知啊。”裘太医回道,“静安县主说的没有错,药中确实有罂粟壳。可是微臣并不知道此药会让人上瘾啊,圣上!”顾若离既然这么肯定说了是罂粟壳,那么就说明她有证据,既如此他不如痛快认了。
以退为进?!顾若离就走过来盯着裘太医,问道:“罂粟壳可不是治不寐症的,裘太医,您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县主医术高深,在下佩服。”裘太医回道,“可您知道的事情,不代表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知道,比如您的缝合术,想必天底下除了您能想出来,没有第二个了。您难道也要说大家愚蠢吗。县主,不是我们愚蠢,而是您太聪明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口才。
圣上不傻,事情有了逻辑和证据后,他自己会判断,此刻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望着裘太医,面露失望!
“你不知道,却为何偷偷摸摸的不在药方中注明?”顾若离说着,从门外候着的冯匀手中拿了个太医院备案的册子进来,摔在裘太医面前,“近一年的时间,您开了这么多张一模一样的病方,可没有一张上面注明了罂粟。”
给圣上服用的方子,哪一个不是经过层层核对检查才让圣上服用……且,太医院分工明确,开方,配药,煎药都是不同的人在做,唯独他占着圣上的令,不假他人之手。
“裘太医,你到底是蠢,还是分明另有他谋!”顾若离真的是太讨厌眼前这个人了,他心胸狭隘,当时邵氏的事情她提了意见他不听,过后却想要反驳她说的是错的。
有疑问大家可以探讨,就如韩恭那样,可他却在背后做手脚,害了发现端倪的孙道同,还想连她一起灭口。
若非她将孙道同救活,若非她和孙道同讨论圣上的病,也根本不可能往罂粟的事情上想。
毕竟,就如裘太医所言罂粟能使人产生依赖并且上瘾的人并不多,孙道同就不知道,他查,只是觉得裘太医的药方和用的药有些出入,觉得狐疑。
如今又来狡辩此事。
“圣上!”裘太医此刻心中很清楚,顾若离说了这么多,圣上都没有发怒,只是有些失望,所以他确定圣上并不舍得杀他,“圣上,微臣真的不知啊,微臣冤枉!”
顾若离气笑了,摇了摇头,道:“您一句不知道,就能抵消您伤害龙体之罪,就能遮掩你图谋不轨,就能撇开你害孙大人还有我的事实吗。”她说着,朝圣上跪了下来,怒道,“圣上,此人心胸狭隘,心思不正,若您今日不杀此人,静安便跪死在此处!”
威胁,她也会。
“娇娇!”圣上没有想到顾若离会这么恨裘太医,他确实不舍得杀裘太医,他配的安神丸……可他到底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若真被一物所控将来哪还有脸面面对那么朝臣,面对天下百姓,他摆了摆手,道,“先押下去,择日审问后再斩!”
顾若离皱眉,裘太医暗暗松了口气。
金福顺对外招了招手,门外守着的带刀侍卫进来,去押裘太医。
顾若离愤怒的看着裘太医,对方则回望过来,神色淡然的起身抚了抚衣摆……
圣上不杀,凭她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
裘太医朝顾若离抱了抱拳,就在这时,面前寒光一闪,他看到一双深谙悠然的眼睛,令他心头发颤。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上一凉。
他低头,看见自己下颌处血喷溅而出,宛若数十年前在岭南丛山看到的那眼清泉,他甚至听到了噗噗的声音……
裘太医瞪眼,艰难的转过头去看是谁动的手,但眼前模糊起来,呼吸戛然而止,他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
顾若离惊讶的看着将刀悠悠插回侍卫刀鞘中的赵勋,又看了一眼捂着脖子在地上抽搐着的裘太医。
原来他杀人时这样的。
“远山!”圣上站了起来,惊愕的看着赵勋,“你,你怎么能!”
其余的人也反应过来,那侍卫捂着被赵远山夺走的刀一头的冷汗,赵将军的手这么快,要是……他们根本拦不住啊。
“他该死!”赵勋抱拳望着圣上,“留已无任何用处。”
圣上指着他,一脸的无奈:“若有人指使他害朕呢,你顺藤摸瓜的查一查啊,你居然,居然当着朕的面将他给杀了,你太胡闹了。”
“要查也不用他。”赵勋回道,“人死事却不会了,圣上放心,此事微臣会办。”
圣上又看了眼咽气了的裘太医,无奈的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杀都杀了!”他话落,金福顺忙让侍卫将裘太医的尸体拖出去,外头的小內侍鱼贯而入,眨眼功夫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一切恢复如初,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众人心里还是砰砰挑着,金福顺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又觉得失笑,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赵勋杀人,何至于怕成这样。
他早该想到赵勋不会饶了裘太医的,要不然县主这苦不是白受了。
这么长时间他可是看出了,赵将军早不是以前的赵将军了,只要县主在,他满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她。
顾若离一口气终于消了,她当然不会傻的揪着裘太医的事说,便起身和圣上道:“圣上,您的罂粟之毒还是要拔,若不然时日久了您毒更深,就难以清除了。”又道,“此毒虽是慢性,可对您的身体和精神危害极大,您切不能小视。”
“知道了,知道了。”圣上无奈的看着顾若离,“以后朕的身体,都听你的,行不行!”
顾若离看着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
圣上失笑,想了想裘太医又觉得可惜。
“圣上。”樊氏从听到消息从外头急匆匆的赶来,太后亦是由邱嬷嬷扶着进了御书房,惊骇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圣上中毒了?”
圣上从龙案下来,迎着太后扶着她坐下,太后扶着儿子的手左右打量:“是什么毒?”又看着顾若离,“娇娇不是在吗,怎么说的,她能不能治好啊。”
樊氏也在一边眼睛红红的看着圣上。
“不是剧毒。”圣上解释道,“是一种慢性的毒,娇娇说还有的救,也不致命!”
太后不信他,不由盯着顾若离,圣上就招了招手:“娇娇啊,你和太后还有皇后解释一下。”
顾若离就上前解释了一遍,太后就怒道:“该杀,远山做的对!”话落,又道,“此人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指使,远山你一定要仔细的查,此心可诛,决不能姑息。”
赵勋应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