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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伍泉硬生生的收回了剑,而那少年也是侧身避开,最后却还是让朗月宝剑摸到了少年的发鬓,顿时发带被削成了两段,一头乌黑的情丝也滑落下来,披散在少年的肩膀。
等着两个人喘着气分开的站定的时候,伍泉直接就愣住了,对面的少年哪里是个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伍泉的父亲气急败坏,喊道,“你小子,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就欺负起齐将军的爱女来了。”
齐武显然也是有些心惊,不过看着女儿安然无恙,却是哈哈大笑,一边扶着女儿的头,一边对着伍泉的父亲说道,“这小子是个好样的,我喜欢,以后就让他经常到我这里来,正好跟我这几个小子一起比比武艺,互相切磋。”
伍泉的父亲没有想过就这样得了齐武的青眼相看,很是有些高兴,又看到那少女对着伍泉做鬼脸,说道,“我叫齐瑾萱,你叫什么?”
早就听说齐武有个幺女,爱若珍宝,结果谁能想到竟然放纵到……,当做男孩子一般养着。
伍泉这会儿完全惊呆了,见她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不避讳,又想起他们说西门关很是好一会儿才脸色通红的说道,“我叫伍泉。”
正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疾步跑了过来,看到披着头发的齐瑾萱吓了一跳,跺着脚说道,“姑娘,夫人正找你呢,你怎么又在这里练武?”
齐瑾萱无所谓的耸肩,说道,“我这就回去,真是讨厌……,女人为什么要学女红啊,请几个绣娘不就好了?”
“姑娘,你快别这么说了!”小丫鬟又急又气,显然齐瑾萱的话让她很是不安。
伍泉看着齐瑾萱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那针线的样子就想笑,总觉得他根本就不适合做针线。
齐瑾萱回头对着伍泉说道,“我要走了,不然我娘又要唠唠叨叨烦我了,你下次来记得找我玩啊,我下次一定要赢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和一旁走路小步温柔的丫鬟不同,很是洒脱轻快。
伍泉想着……,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爽朗的女子。
“喂,你一定要来!”等着快到拐弯的亭子边上,齐瑾萱回头对着伍泉招了招手,笑容明媚的喊道。
耀眼的阳光映衬在齐瑾萱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的,朦胧如画,却是深深地印在伍泉的心里。
“大爷,你快醒醒。”
伍泉的耳边传来丫鬟的声音,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头疼欲裂,他倒吸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丫鬟是伺候伍泉婢女,这会儿恭敬的说道,“已经是申时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又补了一句,“夫人来过好几次,都叫奴婢挡在门外了。”
伍泉扶着剧痛的额头坐了起来,随意扫了一眼屋子,案桌上摆满了空酒瓶,那菜肴也都因为放得久了变了颜色,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喝酒,到底喝了多少也不清楚……,似乎又回到了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天,就好像这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那么愤怒,孤独而绝望。
丫鬟倒了杯温水给伍泉,又回头指挥几个小丫鬟在收拾凌乱的案桌,伍泉听着那碟子碰撞声音,脚步声,还有那些小丫鬟有意无意的眼神,只觉得很是心烦意乱,吼道,“都滚出去。”
“大爷……”
“没听见我说的话?”
那丫鬟见伍泉脸色实在是不好,不敢不从,拉着几个小丫鬟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伍泉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阳光明媚,生意盎然,他却觉得窒息的要立即死掉了。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皇帝和珍妃娘娘也从别院回到了京都的皇宫里,太后被削发送到了皇觉寺,那里向来都是接受历任后宫犯了错又不好关到冷宫的嫔妃,进去就等不剥层皮也会死半条命,只是面上会好听些。
皇帝顾念太后养育之情,这才送入了皇觉寺礼佛,瞧瞧,这么好听?可是谁都明白,送入皇觉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太后娘家的许家全部被株连,一族四百多口,小到满月的婴儿,大道太后的老母也都被判了个斩立决,除了太后……,许家已经是被抄家灭门了。
至于同犯齐昭仪,却是赐了毒酒而死。
她死了,就这样死了!
伍泉猛然的抓着胸口,他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心口被人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这石头不仅压着他的难以呼吸,更让他浑身酸痛,直不起腰来。
那样的难受,那样的憋闷,真想就这样立即的死了算了。
梦境里的齐瑾萱还是那样青春年少,天真烂漫,就是偶尔发脾气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让总是难以自拔。
母亲说,齐家女儿不是良配,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一心一意双人的,你是家中独子,需要开枝散叶,怎么能不纳妾?
当时他就想着,母亲只是不了解齐瑾萱,只要给母亲时间……,母亲就会明白她是个天下的难得的好姑娘,性子洒脱爽朗,做事果决利落,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才华,又时而娇媚,时而英姿勃发,时而正气凛然,会把你说的哑口无言,时而却是温柔似水的让你心甘情愿的沉溺在她编织的情网里。
这样她竟然……就惨死了在后宫那杀人不见血的阴暗里。
怎么会这样?
顿时,排山倒海的海水就把伍泉淹没在了窒息的潮涌里。
丫鬟守在门外,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忽然间就听到屋内传来男子沉闷而压抑的哭声,如同失去了伴侣一般就是自尽的大雁的悲鸣声。
第130章
拱卫司的衙门有两个,一个在皇宫内院,那是指挥使处理事物的地方,还有一个……自然就是比大理寺天牢还要令人闻风丧胆的拱卫司的刑讯部,在城郊外的一处高墙内。
对于这个地方,众人议论纷纷,不过都是什么那边的墙都是用死人的骸骨堆积起来的,又或者说里面怨气熏天,常年闹鬼,环绕那宅子的溪水上游的时候还是清澈见底,下游的时候却是猩红的血色,至于拱卫司的天牢,那就是有去无回,还没有人能活着……噢,不对,应该是四肢健全的出来,进去时候是个大活人,兴许回来的就是一个人彘。
伍泉从家里骑着马跑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初秋的雨说下就下了,他淋了一身,衣服贴在身上,浑身湿冷的很,却面无表情,似乎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黑色的骏马在主人的驱使下,犹如闪电一般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高高的墙壁足有九尺来高,门外有兵士把守,虽然下着雨,却是身姿笔直,大檐帽下的面容很是肃穆严苛。
“什么人?”
“我是伍泉。”伍泉机械性的把腰牌拿了出来。
片刻之后,伍泉就被小兵士带到了一处厅堂内,一整套红漆描金的檀香木家具,太师椅,八仙桌,正中的墙上挂着前朝吴道子的真迹,靠墙角的长几上则摆着两盆宋梅兰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主宅,这般奢华的不动声色,其实不过是拱卫司待人的厅堂而已。
屋内点着火盆,驱散了外面的潮气,显得很是温暖,这让伍泉终于感觉到*的衣服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可是他却浑不在意,甚至有种自虐的快/感,齐瑾萱死了,他却独活着,这种说不来的愧疚感,失去的爱人的茫然,撕心裂肺的让他痛苦不堪。
也只有这么自虐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稍微对得起齐瑾萱。
邓启全很快就就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红底洒金的拱卫司官袍,走路生风,很是急促,显然有些忙碌,腰上的佩剑上的宝石在屋内微弱的灯光下,闪耀出异样的光彩来。
“你怎么过来了?”邓启全和伍泉是兄弟,小时候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大后更是亲如兄弟一般,所以邓启全在伍泉面前毫无遮掩……,这会让他正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伍泉,心底的不满越发浓重。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伍泉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背靠在红色柱子上,眼中带出说不来的痛苦压抑。
邓启全终于按耐不住怒意,他朝着半空中狠狠的挥了挥手拳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太后谋反,朝中一片混乱,正是用人之际,你却称病请假,浑浑噩噩的在家里喝了一个月的酒,整日的醉生梦死!可是陛下怪罪过你吗?那侍卫司的指挥使的位置还好好的给你留着!你这样对得起谁?”
伍泉眼中上过痛苦之色,他揪着头发蹲在地上,像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一样,说道,“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我这里空了,你知道吗?”伍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活着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
“你这个蠢货!”邓启全见不得伍泉这模样,上前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这一脚丝毫没有留情,揣的伍泉向后仰倒在当地。
“我知道我是蠢货,根本就不应该招惹她,可是我那天在后宫里看到她之后就跟着了魔一样的。”伍泉索性趴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抬头看着邓启全,眼睛里有种莫名的火焰,“小三,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奋不顾身的要跳下去……”小三是邓启全的小名,也只有伍泉会这么叫他。
“够了!闭嘴!”等齐全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他蹲下来用手拽着伍泉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对视着自己,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你要是还想活命,就不要再说下去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你保全下来?你又知道她……”邓启全像是说错话了一样很快就停住,随即稳住心神,又说道,“总之,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如果你还想活命,如果你不想你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因为你受牢狱之灾,你就给我闭上你的嘴,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给忘记了。”
伍泉想起灯下为他做针线的母亲,想起她知道自己被委任为侍卫司指挥使之后的与有荣焉的神情,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母亲这一辈子就是指望着自己过活,他怎么能让她再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