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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铺子走去。
入了店内,几个工人上来打招呼,她把路上买的桃子发了下去,又看过一回账目便往二楼工作间去。自打铺子修整好,这间工作室还没外人进来过,工匠们也都知道这里是机要重地,寻常不往这边来。
掩好门,侧耳听外间没有响动,这才入了空间把缝纫机头搬出,搁在小方桌上,又把外头的轻纱帘子拉起来。出了屋朝楼下唤道:“请蔡大婶上楼来。”底下小工应了去唤人。
夏颜取出几副裁片,转着手轮缝制起来,手动比脚踩慢上许多,却也比寻常手工戳针快。蔡大婶进来的时候,就隐约见到一个奇特物件,还不时传出咯哒咯哒声,直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爱物。再定睛一瞧,东家就坐在帘子里,正用那机子缝制衣衫。顿时明白了原来东家手速飞快的关窍就在这上头。
“东家,您寻我?”蔡大婶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四下里都好奇,比起方才那怪机子,对面墙上满满当当的衣料彩珠更吸引视线,尤其是当中四幅撮花插屏,可不是外头常见的手艺。蔡大婶自己也会些印染功夫,甫一见这样的精品,顿时心痒难耐想去瞧个究竟。
夏颜待她打量的差不多了,才从帘布后头出来,取出一叠画册交与她:“这里头的衣样子你拿回去,同其他师傅估算估算,下一季就做这几种款式。”
蔡大婶小心捧着画册应了,临出门前又回望了一眼纱帘后头的机器,夏颜见她满脸好奇,轻轻笑了:“这是汤大家做的缝衣机子,比寻常手缝要快些。”
蔡大婶一听汤大家的名头立刻咂了舌,汤氏一根绣花针都要好几钱银子,更别提这样的大物件了。想起东家还有一把汤氏裁衣剪子,又是羡慕又是叹息,自家做了大半辈子衣裳,连一套姓汤的工具都没攒齐全,当下又盘算起手头的银子,考虑着是否也要托人买一把好剪子来,汤家的买不起,小泉家的倒能凑出来。
夏颜打的主意就是把机子改造得普通后,便大大方方展示出来,越是藏着掖着反而惹人怀疑。这时代缝纫机不能量产的原因主要是生产力低下,没有大机床制造零件,普通匠人要做一个齿轮就得耗费个把月时间。可顶尖匠人也能做出常人所不及的零件,比如那弯弯绕绕的连环锁、机关匣子,就连后世也难仿制,像汤大家这样拔尖匠人,若真有详细的图纸,自家打造个机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蔡大婶回去后把画册子分发下去,几个长工也是老积年了,看了画样,心里就估摸了个大概,闲来无事,便坐在一处唠起家常,蔡大婶把方才的见闻说了一通,这才解了众人的疑惑:“怪道一天能缝制出那许多衣服,原是有汤大家的东西,若是我手头有了钱,也寻摸一件来使。”
“这就是说梦话了,就是让你我不吃不喝十年,怕是也买不起,她怎的那么有钱?”
“这你还不知?何家出了老爷,要孝敬的人不得排到城隍庙去,我同你打赌,这机子准是旁人孝敬的。”
“还是考功名好啊,子孙三代都吃穿不愁了。我那侄子如今也开了蒙,家里就盼着这根独苗呢。”
“你侄子入的是哪家学堂?一年束脩多少?”
零零总总又说了许多,直到几个小学徒把新料子抬进来才歇,蔡大婶抱起一匹布,转身对为首的扎花小学徒道:“招娣,今儿个你就跟着我学下剪罢。”
招娣白净的面皮上泛出红晕,兴奋地直捣头,其他姑娘听见了,都投去羡艳的目光。
七月中旬,老天爷热得叫人喘不上气儿,听闻又有几个县遭了蝗,城里的粮价也是一天一窜,原本能吃上一干一稀的人家,如今也只得顿顿喝粥汤了。
城里粮价虽高,倒也算过得去,还未到缺粮少食的地步。可邻县的日子却不太好过,断了口粮的人家不得不卖儿卖女,一时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宵小鼠辈频出,欢颜铺子一月里就遭了两次贼,虽丢失的数额不大,不过是一两件衣衫,可出了这样的事儿,几个女人的心里都有些惴惴的。
“这些天夜里都警省些,不要单独出门,若是有甚动静,就去隔壁馆寻小武哥,他如今替人看店,也好有个照应。”
芝姐儿应了,把盆里洗完衣裳的水又收起来,走到院角处接着洒扫,如今雨水稀罕,总得省着些用。刚要把剩下的水拿去浇花,外面响起了拍门声,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眼看着快天黑了,夏颜拿起捣衣棍子防备,才拔栓开门。
门外站着个四五十岁的夯汉,他后头跟着个抱孩子的婆娘,两人面黄肌瘦,嘴唇干燥起了皮,立在门外摇摇晃晃,眼见一个不住就要倒。
“俺家招娣可是在这儿?”那汉子哑着声说道,舔了舔嘴角重重喘了一口气。
如今叫招娣的女孩儿多,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铺子里这一个,当下也不敢认,只让芝姐儿去把人请来相看。这几人身上打了重重补丁,一头一身的黄泥土,夏颜不敢让人进门,就去厨下端了一碗水递与他们。那汉子道了谢,自家饮一小口,把剩下大半碗都给了婆娘孩子。
招娣走进院里见着了人,一个健步飞奔过去,趴在夯汉肩头大哭,夏颜便知是她家人,当下就把人请进来坐。那汉子见自家脏污,不敢坐进堂屋里,只蹲在外头的石磨边。
招娣爹又喝了一碗水,拿袖子一把抹了:“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投奔你,你这儿……可好?”
招娣听了这话,唬了一跳:“前几日不是才来信儿说家里好好的,庄稼虽不好,可也不至于开不了锅?”
“唉,你是不知,如今咱乡里也遭了蝗了!乌压压一大片过来,刚甩穗的庄稼一粒不剩,”招娣爹瞥了一眼婆娘,又饮了一口水,才艰难道,“如今倒有一条出、出路,隔壁村王善人家里还有余粮,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嫁人,前儿个他送了二升米面并五十个鸡蛋来,想替他家大小子说亲……”
“爹!那人是个傻子!”招娣急红了眼,本就白净的面皮更是一片惨白。
听到这儿,夏颜垂下了眼,来这里时日多了,这样的事儿也没少见,可心里还是难受,这时代的女孩多是待沽的商品,逢家里过不下去了,就拿出来买卖。
她也曾想过自己有能耐了就帮她们一把,可她们身后是一个家庭,家庭背后又是一摊子烂事,一个拖一个,手哪里能够到那么长。自知没能耐一个个帮过来,便退回到屋里,坐在门口发呆。
第39章 亲昵(修改,订)
外间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夏颜心头烦躁,拿着芭蕉扇来回扇个不住。
好一会儿哭声才止住,招娣进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起了头,夏颜一把拉住了她,眼神晦暗不明:“你想如何?”
“求东家救救我!”招娣白着一张小脸,却忍着没哭。
“你可知如今外头像你这样的女孩有多少?我如何一个个搭救,”夏颜见她身子摇晃起来,似是要昏过去,心下有些不忍,“你自己可有打算?眼下就算我给了你钱渡过难关,下一回再遭了难呢?靠天吃饭,旱涝不保,你待如何?”
招娣低了头想了会儿,跪着往前蹭了两步道:“东家!我甘愿自卖为奴,一辈子伺候您!”
“我手脚齐全,不必人伺候,你说的这些,可有一分为自己、为长远想过?”夏颜挥了挥手,让她回去想明白再说。
到底是相处了一段时日的人,终究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可如果她能自己想明白,也省的日后牵扯出更多麻烦。招娣把爹妈安置在镇上的大通铺里,买了食水让他们先对付着过日,自己回来关了门,闷在屋里半晌不出来。
轮到做活儿的时候依旧认认真真跟着学,一块料子熨帖得平平整整,左右对准了才出剪,下手很有准头,连蔡大婶都夸她有悟性。
这几日她的话也少了许多,旁的姑娘讨论买头花买脂粉,她也不跟着掺和了,每日上工之前就出门去看一回爹娘,见他们衣衫褴褛,便赶了几天工,拿下脚料拼了两件汗衫送去。
这一日,她拿了一件自家试做的衫子,递到夏颜面前道:“东家,这是我刚学的手艺,请您指点指点。”
夏颜把算盘往边上一推,接过来摸看一回,针脚还不够齐整,倒也算细密,腰身的结构有些失调,可也能上身了,若是在摊子上贩卖,也值三五十文钱。
“东家,我想请您先借我二两银子,往后我每月还您一百二十文,利息您说了算,直到还清那一日,待我出师后,再无偿为铺子做工三年。”
“你那一百文钱还是我每月给你的,你又拿什么多余的来还,”夏颜折起衣裳又还给她,指点道,“腰身再收些,长头再放些,针脚一时练不好,就拿眉笔点了印子再缝。”
招娣一一记下了,顿了一瞬,又接过方才的话头:“我想每月以五十文的价儿收走平时用剩的边角料。”
这话有些意思,夏颜也来了兴致:“你要这些做甚,连块汗巾子的长头都不够。”
“拼拼凑凑总能派上些用场。”招娣摸了摸手下的衣衫,这件衣服就是拼出来的,颜色搭配得很好,图案也对接的有模有样。
夏颜见她心里有了谱,也暗自高兴,便宜了一半的价钱,让她把下脚料都包圆儿了。平时那些料子也没多少时间打理,老师傅们看不上,小丫头又没那手艺,除了做些荷包补丁,多半还是丢掉的份儿,难得招娣还能想到这上头,免去了一桩浪费也是好事。
招娣爹娘来投奔倒是提醒了夏颜,今年怕是个大灾之年,趁粮铺里还有富余,又多订了一倍口粮,把仓库里塞得满满当当。
七月末,流民一波一波进城了,眼看往下形势不好,城门口门禁更严,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都被拦在外面,据传聚众闹事的官司都出了几起。
夏颜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