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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勘助频频点头,对里美所作的暗示表示感激,并说他会仔细考虑参加诗会,但也可能就直接回古府中去,因此想听听对晴信公嘱咐的话。她说:
「我下喜欢下雨天。再过一年,又要进入那令人厌烦的梅雨季节。当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儿聆听梅雨的声音时,便会感到人生非常乏味。请转告晴信公说,我最喜欢秋天,而且最喜欢晚秋时候的澄蓝天空。」
里美留下这些耐人寻味的话後便离席而去了。
当天夜晚,山本勘助便潜入里美的房间,等待天明的到来。
在房间的地板下,可以清晰地听到婢女们闹哄哄地在准备参加诗会的情景。到了旭日东升的时候,头顶上的骚动突然静了下来,不再听到人声。
山本勘助进入里美的房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在里美的几案上放著的信匣,仿佛在欢迎他来参观一般而未上锁。裏面有两封信,一封是诹访赖重的:另一封则是今川义元寄来的。
山本勘助站著看信。一面阅读,一面注意周遭的动静。他早已准备好一旦有人进来便立即逃走。
两封信都读完之後,他把信依原状放回信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然後再度钻入地板,等到天黑时再离开弥津家。
当晴信听说山本勘助骑著快马回来时,心想必定是里美发生了什么事故。然而,山本勘助所报告的事并非有关里美的事,而是诹访赖重寄给里美的信。
「诹访赖重公在信中指控晴信公唆使高远赖继毁弃条约,侵入诹访,夺取神氏以来的诹访领土。并说由於小笠原长时、村上义清及长洼城主大井贞隆等对此事感到不满,近日之内将会联合起来攻打武田,到时候他将设法返回诹访:倘若无法返回,便要到小县想办法东山再起。」
晴信听完山本勘助的话後,变色地说:
「武田攻击诹访的经过,正如赖重公写给里美的信一般。倘若小笠原、村上和大井合力对抗武田,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问题是赖重在信末说要返回诹访或逃到小县东山再起,证明赖重公还怀有反叛的野心。」
晴信又对坐在身旁的板垣信方和驹井高白斋说:
「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属下认为这是主公下决心的时候了。」
信方毫不迟疑地说:驹井高白斋却沉默不语。
「高白斋,你的意见如何?」
晴信催他回答。他思考了片刻之後才说:
「是否真要把诹访废掉?诹访是出於神氏的名门,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与整个信浓为敌。」
「由於诹访的灭亡而开辟了进攻信浓的道路。我并不怕与整个信浓为敌。而且,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弥弥所生的寅王当作诹访家的继承人,而由武田来担任监护的工作。」
「这么说,还是要把赖重公……」
高白斋以哀求似的眼光望著晴信。
「不错!敌人还是非要消灭不可,我们不能饶恕已成为阶下囚的赖重公还怀有反叛的异心。信方,你传令给赖重公,叫他切腹自杀。」
晴信的脸色非常苍白。他的表情就仿佛是要把某件巨大的障碍物推下黑暗的深渊一般。他的脑海中浮现赖重那贵公子的冷淡表情,以及湖衣姬哀凄的神色。
信方站起身来。
晴信真想举手喊住信方,但却发不出声来。等信方出去以後,晴信才松了口气。他对山本勘助说:
「里美小姐的信匣裏还有别的信吗?」
「没有别的信了。」
山本勘助说了谎话。他说不出今川义元也寄信给里美的话。对他而言,今川义元仍是他的主人,因为他的家人,至今仍被扣留在骏河城内,因此他不能背叛今川义元。但他虽然口裏说没有其他的信件,却因为说谎的关系而不敢抬起头来。他之所以会在意说谎,证明他的心已逐渐倾向晴信。山本勘助因此而斥责自己。
「是吗?今川义元公寄给里美的信下在信匣裏吗?」晴信似乎在试探山本勘助的脸色,而说:
「其实,大月平左卫门曾经跟踪小笠原家派来的使者,并在小县的长洼前面把对方拦下,夺取他身上所带的信。其中,一封是小笠原长时寄给长洼大井贞隆的;另外一封则是今川义元寄给里美的。大月平左卫门读完信之後,立即还给那位使者,但却不知道那封信後来的去向如何?信的内容是将信浓国的绝世美人里美站在骏河海边的情景与富士山相媲美,并说假如她喜欢骏河的话,可以透过小笠原家及所派的使者作为向导。」
山本勘助默然地低著头,因为这与他所看到的信的内容完全相同。
「今川公、诹访公和我都太荒唐了!」
晴信以自嘲的语气说,然後又以平时少见的激动神情大叫备马。当他心神不宁或心情不佳时,骑著马漫无目的的奔驰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数名随从立即围绕在晴信的马匹周围。
担任古府中东光寺学寮周围警卫的武士们带著怒容四处走动著。他们知道寺裏囚禁的诹访赖重和赖高二兄弟将要发生变故了。从早晨开始即有好几个武田的要臣走入寺内,然後又立刻离去,在他们的脸上充分显示出不寻常的神情。午後来访的驹井高白斋走出寺门的时候,充满了极度悲伤的表情。虽然没有流泪,但他的脸仿佛哭过。
「看来诹访侯终於要切腹自尽了。」
一位武士仰望著天空说。到了午後,天空的乌云在古府中的上空急速地扩大,厚重的云层在无垠的上空中滚动。云层底部下垂,似乎有随时崩塌下来的可能。
「会有龙卷风。」一名武士说。
「不!会打雷。我最讨厌打雷了。」
另一名武士握著枪,把脖子缩进衣领裏。
马蹄声由远而近。板垣信方带著数名部属前来。信方在寺前把马缰交给部下,然後仰望天空,徐徐地进入裏面。
室内已经备好犯人切腹的座位,铺在全新草席上的白色绢布映入眼帘,令人感到刺眼的心痛。
那便是赖重切腹的场所。
板垣信方带著家将坐在木制地板上。
信方仿佛不忍心去看他面前的白色绢布一般,瞌上眼等待赖重就座。
赖重的步伐没有一丝的混乱,在诹访神社神官长守屋赖真的随从下,进入切腹的座位。赖重雪白的寿衣与赖重的面貌很相配,看来英俊潇洒。
赖重就座之後,命人拿来了笔墨和纸张,在上面写著:
悲兮枯萎青草叶
何日遇主再逢春
写完诀命诗後,重新端正姿势坐好。
「信方,我要一份酒菜。」他睥睨著信方。
「是!侯爷是说要酒菜吗?」
信方因为对方的话很意外而显得十分慌张。
「切腹是武士最高的礼仪,我要遵守切腹的礼节。」赖重以稳重的语气说。
信方嘱咐部下快点准备酒菜,然後重新端坐好。赖重一刻也不动地直视信方的眼睛。他的眼睛燃烧著因诹访家灭亡而生的遗恨。
武田的臣属将盛酒的大杯置在木制的方盘裏,放在赖重的面前。
「信方,我的菜呢?」赖重责问信方。
「因为这裏是寺院,所以只有酒而没有菜,请侯爷委屈一下。」
「笨蛋!」
赖重大声喝斥。他的声音几乎响遍了整座寺院。
「信方,你也是武田的老臣之一,应该明白切腹的礼节。即使战胜,如果不知道切腹的作法,也是形同匪寇一般。所谓菜肴是指切腹的短刀。命人切腹的人,应该将适合切腹的刀放在白色的刀箱,置於木制的方盘内,当作酒菜供应才是礼节。今後武田也可能把各地的城主、领主带到古府中来,命他们切腹自裁。不管他们切腹的理由为何,如果不顾武士的礼节,武士也必将失去武士的荣耀,很快地就会败亡。你回去後把这些话告诉晴信。」
赖重袒露胸背,拿出自己的短刀,在刀上沾酒之後,大声地则道:
「信方!让你见识见识切腹的礼节。」
然後剖腹而死。根据守屋赖真的记载:
赖重公说,所谓酒肴系指短刀而言。然後他拿出短刀,在腹中划了一个十字,以第三刀刺进右乳下方,挖出碗大般的伤口,随即向後卧倒,死状极为悲惨壮烈。
因此,当时的切腹情景多半是依照镰仓时代的遗风,是属於所谓的自裁方式,与後世的受刑人用刀剑在肚腹上略刺一下,由事先站在後面的刽子手挥刀砍下脑袋的情形不同。
时当天文十一年七月二十日。
诹访赖重及赖高兄弟自裁而亡的时间相当於现在的午後五时左右。
当板垣信方的部下带著赖重切腹的清息将要走出东光寺的门口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雷雨交加,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信方的部下因为雷击而死於门前。寺裏的钟楼也被雷击中了。
雷鸣持续到深夜。豪雨使附近的河川泛滥。
诹访赖重受祖父碧云斋赖满的疼爱,继承祖父的地位。碧云斋所以替孙子取名为赖重,是仿效建武二年,在镰仓大御堂为北条而壮烈殉职的诹访昭云入道赖重的名字而来。位居镰仓幕府要职,被誉为北条栋梁的昭云入道赖重,与被武田晴信所亡的赖重唯一相似的地方,是临死前切腹自裁的一幕而已。
弥弥在隆隆的雷声中接到赖重的死讯。
当她闻知赖重的噩耗,伤心地哭倒在地,久久不能抬起头来。当她看到侍女抱著寅王来到她的身边时,更是伤心欲绝。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翌晨,信方代表晴信前来慰问弥弥,但她不肯接见。信方透过侍女告诉她,晴信公希望找个适当的时机与她见面。她正襟危坐地说:
「我是诹访赖重的妻子。你们假装说要饶恕他的性命,把他骗到古府中来将他杀害,真是卑劣透顶!我没有这种兄长,我也不想和他见面。我诅咒兄长和武田,我将在近日内追随赖重而去。」
原来弥弥心中爱著赖重。弥弥虽然是在政策性婚姻下嫁予诹访,成为诹访家的元配,但极受礼遇和倍受体贴。当她和赖重被送到古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