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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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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竟是从头至尾错怪了他。一切由已而起,他原本不需如此急切,李林甫与杨国忠,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原可以稳稳的坐山观虎斗,根本不必出手杀了其中一只,让另一个无穷止的坐大。
  如闲话家常般说完,她尚在发愣,他不知何时已静静睡着。她轻触他的面颊,他竟然瘦了许多,睡梦中也有疲惫之态,他,背负太多太重。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他背负的东西中,有多少是她所想要的,想争的;有多少,是虚妄的,是空无的……
  她不知道。但在那一瞬,她是下了决定的:她是他的妻子,此生,进也好,退也罢……
  却听李俶已岔开话题道:“倓的案子,我找着了最大的嫌疑人。”
  “哦,那是谁?”
  “是窦府的一名花匠。这名花匠在窦如知被杀后,就忽然失去踪迹。”
  沈珍珠道:“花匠隐于花草之中,侍机借倓之手杀人,倒也合情;只是为何要杀窦如知呢,未免不合理,你可别为急于给倓脱罪,错怪了他人。”
  “现场可是拾到了花锄,再说,窦如知生性残暴,对下人苛责,那花匠虽入窦府不到一年时间,却因一丝半点的不对窦如知口味,挨过多次毒打。一时起心,衔私报仇,说起来也合乎情理。否则,窦府上下几百人,为何仅他一个畏罪潜逃?”李俶似乎胸有成竹。
  沈珍珠掩口笑道:“看来此案勘破只在眼前,尚书大人必已四处张贴其人画像,缉拿花匠。”
  近来沈珍珠常以“尚书大人”之称取笑李俶,李俶也莫可奈何,笑道:“缉拿归案不是难事,要知这名花匠面部似被火烧过,相貌极为丑陋,百中无一。”
  沈珍珠对李倓的这件案子,兴趣委实不大,一直颇怪李倓对慕容林致的无情无义,觉得李倓被拘受几日苦,也是该被惩戒,听了李俶的话,不过说笑几句,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说话间,已有侍从来报,沈介福和公孙二娘已至王府正门。沈珍珠喜出望外,当先而出。

  第二十章 乱见青山无数峰(1)

  至晚膳时候,独孤镜及时回府。李俶制宴款待沈介福夫妇,她不敢入席,只将购得的琴谱呈上——竟是一本以小楷手抄的《碣石调幽兰》,此曲乃南朝梁代丘明所作,曲名前冠以调名,为琴曲之仅见,极为难得,近年已渐失所传,呈给陛下和贵妃,料必喜之不胜。问其价值,竟然也不贵,不过一万钱而已。
  沈珍珠之父易直已于上月辞官归返吴兴,沈介福夫妇二人此行,既是看望沈珍珠,也是辞行。公孙二娘对李俶成见已深,席上没有半分好脸色,只与沈珍珠说话。李俶难得的毫不介意,频频劝酒,直把酒量甚浅的沈介福灌得大醉酩酊,尚自还要再斟,急得沈珍珠暗自连拽他的衣袖,才笑着放下金瓯,回头见沈珍珠虽只喝半杯酒,却素肌鉴玉,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只瞧得目不转睛。
  “娘子,天色已晚,我们得……得……告辞了……”伏在几案的沈介福嗫嚅着说。
  醉成这个样,公孙二娘咬牙瞪眼,前去拎起他的右臂,踉踉跄跄就往外拖。“砰通”,凳子被拖倒,沈介福腿一软,就要摔倒,李俶迅捷无伦闪身而过,将他扶住。沈介福在迷糊中攫住李俶的手,半醒半醉睁开眼,重重往李俶手背一拍,“我唯一的妹子……交给你了……”话未说完,王府的软轿已至院中,李俶抽出手微微一挥,几名侍从已帮着将沈介福抬上轿子。
  此去经年。初夏夜凉如水,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盛一院香。沈珍珠犹记得幼时最喜初夏,郊外溪水淙淙,蛙鸣呱呱,她赤着脚,哥哥提小灯笼,白日青青的田埂此时黑蒙蒙一片。她眼尖心细,轻轻“嘘”一声,指着池塘边的黑点,说道:“快,这里!”哥哥把小灯笼递给她,蹑手蹑脚,一步步逼近,“轰”的合身扑上,那青蛙发出怪叫,扑闪着踢踢脚,眨眼功夫不见踪影。哥哥倒是挣扎半天才爬起,趋近一看,脸上、身上,全是泥泞,十分狼狈,她不由“咯咯”失笑……
  哥哥要走了,将带走她所有的往昔,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过往所有的快乐,她曾经的忧伤,此生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中眼眶浸泪。
  李俶站在她身后,在长廊下投以重重的身影,她回眸看他,他的目光柔和明净,仿佛人生永远这般风淡云轻,仿佛雾霭烟波、丛林沟壑,也只会两两执手相看笑颜。心与心的距离,由此岸至彼岸,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
  李俶与沈珍珠携手,未有侍从相随,似是随意漫步,穿过重重长廊,走过清颐阁,推开书房,重又掩门。这书房极大,沈珍珠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与他进入内间,设有床塌,以便歇息之用。沈珍珠不禁面颊微微潮红,李俶倒没有察觉,上前在床头一阵摸索,听得轧轧声响,外间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扇深黑色的大门。原来,床头上竟设有机关。
  李俶燃起一盏宫灯,带沈珍珠走下十几步的阶梯,在壁上轻触机关,轰的面前石门洞开,眼前灯光大盛,烛火通明,一人全身蒙面包裹,半跪见礼:“木围参见殿下。”原来他就是木围,沈珍珠朝他望去,他只是垂头不动,双眸老练沉着,隐隐在哪里见过,朝臣?内侍?想必其真实身份极其隐秘,远胜风生衣,既然李俶不愿她知晓,定有其中道理,她何必多问。独孤镜非一般人可以应付,今日又要审案,风生衣无法抽身,只有木围出马应对。
  果然听木围禀道:“今日王妃由东市走后,独孤镜一直未有异动。”
  李俶道:“哦,她倒是十分谨慎小心,今日你可白白驻守一日了。”
  木围却道:“属下幸不辱命,倒小有收获。她在出东市时,似是无意丢了一方手绢。”
  “嗯,”李俶唇角微微一沉,“我就知道,她没有这样规矩。后来怎样?”
  “那手绢被一名少女所拾,极是机灵,一路防备跟踪,属下小心遮掩,万幸跟到了她的去处。”明明立下大功,木围语气平淡,毫无得色。李俶盯着他,眼神深郁,等着他说出那“去处”。
  “那去处……”木围欲言又止,沈珍珠看见有涔涔冷汗由他额角沁出,连累沈珍珠指尖颤抖,掌心冒出细汗。猛听木围咬牙声,“是……太子别苑。”
  李俶朝后重重退了一步,面上并无惊诧,只有猜测被确定后的阴森。
  太子别苑。太子素来住在东宫,在宫外并无别苑。在李俶冠礼那年,陛下主持冠礼后龙颜大悦,将休祥坊中宗先安乐公主宅第赐与太子为别苑。玄宗之前,太平、安乐、长宁诸公主蒙上恩宠,在长安城诸坊遍布宅第,极尽奢华之能事。其后,这些宅第被论为凶宅,多被荒废,无人问津。这太子别苑也不过在原有基础上,稍作整饬,太子出游时暂住。然自从韦坚事发,太子避忌,从来不在外住宿。倒是太子张妃,闲来无事时常出宫暂住。张妃祖母窦氏,乃是玄宗生母昭成太后之妹,在昭成太后被武后所杀后,亲手将玄宗抚养长大,玄宗感其恩德,亲厚无比,那被刺而死的太府聊窦如知正是张妃表兄。
  李俶与沈珍珠相对一眼,了然后,又生疑窦。独孤镜与张妃的勾结,窦如知的被刺,其中可有联系?张妃育有一子,年纪尚幼,李俶嫡皇孙之位不可动摇,建宁王也受陛下喜爱,他二人早成了旁人的眼中钉。来日方长,若是二王年纪既长、羽翼已丰,她便有朝一日当了皇后,也万万奈何不得,先从妃子处着手,既挫二王锐气名声,又可乘机将窦家女儿安插为建宁王妃,兼之利用了阿奇娜的恨和独孤镜的嫉,自己置身事外,却是最大的受益者,手段高明已极!至于香茗居之事,身为掌管全国市场和贸易的窦如知,想必也出了不少力。只是,窦如知到底被谁所杀,有无指使之人,叫人无法想通。窦是张妃股肱之将,断无杀之灭口之意。
  尚在思忖之中,隐隐听见上方有嘈杂之声,仿佛许多人在大声呼喊奔跑,李俶面色微变,木围躬身道“属下告退”,从另一扇门出去。
  行至阶梯处,呼喊声已经十分清晰。
  “走水了——”,“走水了——”!
  李俶走出书房,只见东侧火光焰焰,烟气升腾,映照着这黑夜格外狰狞,府内锣声四起,侍从婢女拿着面盆水桶,来去匆匆。问道:“哪里走水了?”侍卫们因不知李俶和沈珍珠去向,早慌了神四处寻找,几名在书房旁的侍卫如蒙大赦,答道:“是绣云阁。”远远听见有婢女大哭之声:“独孤夫人还在里面啊——”
  宫中火龙队得信后疾速赶到,但绣云阁火势极大,火龙队不敢靠近,更怕火势蔓延,乃拆除了与绣云阁左右相连的几间房屋,阻断火势,至当日三更之后,方将绣云阁之火扑灭。这一场火惊动极大,不仅京兆尹崔光远亲临现场指挥,连玄宗也派了高力士前来问候。
  第二日清理火场,搬出了四具焦炭状的尸首——绣云阁包含侍婢在内,正巧有四人,且在火灾后均不见踪影。
  仵作汗透衣背,嗑头不已:“四人咽喉处均无烟灰、炭末。乃是,乃是……”偷觑李俶面容,见他凝然不动,冯昱执笔记录时轻咳,他悚然一惊,转口道:“乃是火烧致死。”
  “身份可能查验得出?”李俶真正关心的乃是这个。
  “尸首面目已毁,小的才疏学浅……”仵作察言观色,战战兢兢下实话实说。
  “我感觉,独孤镜并没有死。”沈珍珠遥望绣云阁残墟,幽幽吐出一句话。
  李俶揽住她肩臂,眉宇紧收,虽不说话,其实也认同沈珍珠之语。借死而遁罢,独孤镜决不会轻易去死——既不会让旁人杀她灭口,更不会自戗。她遁往何处?她有着巨大的潜在实力,更有着不屈的斗志。虽说李俶经营的实业她无法挪走,但她带走了一个月的收益,那是一个骇人的数目,足可以兴风作浪。
  这样的女子,永不服输,永远留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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