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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宫女又笑了起来,看着她,接着说道:“玩火太多必**,你大概在后悔,要逼一个楚人出来送死,但却没有想到逼出了一个和李晚珠有关的人。我倒是要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当着这些人说出这些话的机会,而且我不妨告诉你,我虽然的确是楚人,但是李晚珠…你查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她的确是秦人,是长陵人。而且她特意在大宴上说出那些话,并不是出于我的指使,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如今日,我自行走出来,并非是其余任何人的指使,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郑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她微微垂下头,正视着这名宫女,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名老宫女想了想,似乎需要想清楚到底怎么样来描述自己的身份,数息之后,她才说道:“我是楚人,同时也是巴山剑场的人,同时也曾是昔日的赵香妃,现在大楚王朝皇太后的师尊。”
这片皇城里的空气更是凝重数分。
这些身份…的确太过惊人。
郑袖的眉头微挑,道:“如此说来,赵香妃也算得上是你们巴山剑场的人。大楚王朝的皇太后,却是巴山剑场的人,不知那些楚人是何感想。”
“有些事情,承认和不承认有很大分别,有些事情,也是心知肚明。”老宫女又笑了起来,道:“就如你,你明明是王惊梦的女人,不知道已经和他**几度蓬门开了多少次,却是又偷了元武这个汉子,装出冰清玉洁的样子,难道天下人不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几个人敢当面点破。”
这些话已经极为恶毒,极为粗俗,但是这名老宫女却还嫌不够,接着说了一句,“若是你在背叛王惊梦之前,没有和王惊梦同床,你还生怕别人说扶苏是他的儿子?”
郑袖缓缓转身。
这便意味着她已经不需要和这名老宫女谈话,不想在看到这个人。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老宫女却是再次出声,淡淡的说道:“无耻到一定境界,便不关乎过程,只注重最终的结果。你不管别人如何看你,如何在背后议论你,你最终是坐上了皇后之位,掌管了胶东郡,掌管了长陵,最终王惊梦是死了,我也死在这里,但是今日里我站出来为楚而死,今后便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为楚而死。这才是我甘心死在这里的原因。”
说完这句话,当这片皇城里那些强大的修行者尽数绽放自己的杀意之时,这名老宫女已经将自己体内的真元和天地元气顷刻释放。
她并没有将之化为摧毁性的力量和杀意,只是将之尽可能的往上空释放,化为美丽的光影。
轰的一声震响。
她的身体也如那天在大宴上消失的宫女一样消失,震响来自于同时轰向她的数股杀意,而她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却是已经化为了缤纷的虹光。
长陵中所有人都震撼的望向皇城方向。
一道色彩绚烂的光柱直冲到上方云层里,就像将天空都戳破了一个大洞,流散的光辉像无数彩色的蝴蝶从云层里冲出,往外飞洒而去。
在寻常人看来,这是异相,但在修行者的眼里,这便是一名大宗师一身修为的燃烧。
长陵城的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些平日里的寻常人,默默注视着这样的异相,然后沉默的垂首致礼。
第三章 弃民
这名老宫女一生默默无名,然而随着先前郑袖的那道传遍整个长陵的命令,随着和那数万楚人的生死相关,不只是她的事迹,就连她的弟子,那名先前唯有神都监的高官才清楚名字的宫女李晚珠都再次被天下人提及。
有些人的死赢得的是威名,一些存在于修行者世界里的记录,但有的人的死赢得的还不止于此。
当那名隐匿在大秦王朝皇宫之中的老宫女第一时间站出来换取那七万余众阳山郡楚人的性命的事情传递到楚境,楚境内的无数民众自发的为这名宫女进行了祭奠。
许多楚人的家中甚至为这名老宫女设立了牌位,当成神佛牌位一样供奉。
对于军队而言,这名老宫女的赴死是种很难言的力量。
大秦王朝的军队以悍勇著称,然而在楚境内随后爆发的很多场战斗里,几乎所有的楚军表现得比秦军还要悍勇无畏。
最为出名的是阴山邓堡一战。
邓堡驻扎有一千余楚军;而且其中有小半甚至只是平时操练不多的邓堡住户,却遭遇了两万余绕道突袭某条运粮道的秦军。
这自然是螳臂当车的战斗,然而这一千余楚军却硬生生的挡住了这支秦军的数次冲锋,即便最后全军覆灭,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逃离,每一次秦军冲锋时,所有还活着的楚军都以嘲讽的大笑回应,“你们的皇子扶苏到底是王惊梦的儿子还是元武的儿子?”
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在你的脸上吐上一口含血的唾沫。
这原本是秦人的精神。
但现在却反而变成了楚人的。
而更让秦军难受的是,他们只能愤怒,但无法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骂战,无法纠缠于这样的问题。
即便是很多秦军高阶将领都没有认为驱赶阳山郡楚人和逼出这样一名大宗师是郑袖的反击,而是认为郑袖又走了一步错棋。
“那名老宫女是谁?”
长孙浅雪看着丁宁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和丁宁以及一直追随着丁宁的老僧距离邓堡只隔了数道山丘。
在此之前,丁宁已经判断出了有这样一支军队恐怕会走这样的路线,但他们却依旧慢了不少,邓堡早已被夷为平地。
战争就是如此,有些事哪怕算得清楚,也依旧来不及,有些修行者虽然强大,但也不可能仅凭修为就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
丁宁的神情有些复杂,道:“她的确是赵香妃的师尊。从师门辈分而言,她也是我的师叔辈,只是有些讽刺的是,她原本是巴山剑场安置在皇宫里,负责守护元武安全的人。虽然是楚人,但她一直在巴山剑场学剑。”
长孙浅雪很清楚那段历史,当变法开始和巴山剑场护着元武和其他皇子争斗时,有许多人想要杀死元武。
“有传言她已经死了。”
丁宁看着长孙浅雪补充了一句,“虽然现在来看,当年的传言也只应该只是她造成的假象,只是可以让她隐匿得更深。”
“李晚珠呢?那名宫女。”长孙浅雪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她以前只在意修行境界本身,不在意那间酒铺里和长陵中发生的很多事情,然而当明白丁宁的真正身份之后,她有了很大的改变。她记得很清楚,丁宁曾让她用了些手段,些微改变了扶苏的容貌。
其实能够做到那点的修行者极少,除了修行境界和所修功法之外,这名动手的修行者还必须极为熟悉昔日王惊梦的容貌,并深刻的铭记在心,这样才能通过极细微的雕琢,让扶苏拥有一些和王惊梦的神韵相似之处。
当时丁宁让她如此做时,她只觉得丁宁利用扶苏和他的友谊,只觉得恶毒。
然而当重提那名宫女,她便想到了那名宫女只是为了在朝堂上公然说一些影射的话语便甘愿付出生命。之后丁宁的恶毒,便应该和那名宫女的死不无关系。
“李晚珠是个孤儿,曾经有个病重的弟弟。我在最早来长陵的时候,她和她弟弟在沿街乞讨。当时有个市井人物想用她弟弟的治病费用做要挟,要让她做小妾,后来我便随手将那名市井人物杀了,然后将那人的钱财交给了她处理。”丁宁沉默了片刻,“后来我和她并无交集,甚至不知道她何时成了郑袖的侍女。”
那自然便是报恩。
长孙浅雪沉默了片刻,她很少去用心思考,但只要用心,她也会很容易看清某些问题,“她在那场大宴上故意说出那样的话,不只是要让元武对郑袖多一分猜忌,其实也是在告诉天下人,其实郑袖和元武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无间。这是她在皇宫里呆了许多年得出的结论,以命为引,不可能出错。”
“你我都很了解郑袖。”
丁宁点了点头,面上却是出现了异常凝重的神色,“既然她能从李晚珠隐约猜出我这名女师叔没有死,那她就不怕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元武越是在意,她却越是疯狂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便说明她已经开始反击。”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深深皱起眉头的长孙浅雪轻声接着道:“阳山郡的那七万余楚人,她不会就那么算了。大楚王朝也不可能坐视那些楚人不管……她想逼大楚王朝尽快在阳山郡决一胜负。”
“所以阳山郡一带的战役恐怕是决胜的关键?”长孙浅雪很轻易的就理解了丁宁的意思,道:“那我们要尽快去阳山郡。”
“我们不用去。九死蚕在阴山一带,反而会牵制更多的强大修行者在这边。”丁宁摇了摇头,“只是我们绝对不能被她掌握确切的行踪。所以接下来我们和乌氏方面的军情往来都要断绝。”
“到底是什么,才让你拥有这样的信心?”和长孙浅雪说完这些,丁宁遥看着已经变为废墟的邓堡时,脑海之中却是响起这样的声音。
他太过了解郑袖,所以只是郑袖的这些举动,就让他感到了郑袖对于这场大战的强烈信心,一种就像是强大的捕食者吞噬猎物的**。
……
他的一些猜测极为准确。
此时在阳山郡,已经有无耻的事情发生。
押解着七万余楚人的秦军,在接到长陵传递而来的军令之后便迅速的撤离。
当日郑袖面对那些官员的请求,做出的承诺便是只要有足够分量的楚人替死,她便不再放逐这些阳山郡的楚人。
而现在,秦军直接迅速的撤离,将这七万余没有食物和药物的楚人直接丢在了荒芜的原野里。
因为先前已经有战火席卷,所以阳山郡的很多地带都早已渺无人烟,这支七万余人的楚流民已经在阳山郡被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