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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山打开屋门看见杨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小姨子不简单，果然摸黑找上门来讨说法了。
“刘营长，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杨春逼视着刘俊山的眼睛。刘俊山没有请杨春进屋，反手关上门请杨春在营房周围散步。杨春也正好乐得消消食，跟在刘俊山身后出了干部宿舍区，沿着训练场开始转圈。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刘俊山的语气竟然透出了淡淡的哀伤。杨春的心里格愣一下，莫不是刘俊山也像罗成一样，家里早就有了未婚妻，所以关键时刻不得不和杨桃断绝关系？
不能啊，韩冬很肯定地介绍刘俊山没有历史黑料……杨春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清了清嗓子，故意沉吟一下：
“刘营长是聪明人，肯定能猜到我来此的目的。”
见刘俊山肩膀微耸，探照灯下一张哀伤的脸神情更加悲泣，杨春又说：
“我一个女孩子，冒着千难万险来找你，就是想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大姐结婚？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结婚却又请她到部队来看你？或者是你没有看中我大姐，不如直接给个痛快话，何必说得那么隐晦婉转。”
刘俊山沉默着，眼底的伤痛更深了。当年在老山前线身受重伤，失去一节手指也没令他眨一下眼，喊一声疼，可是此刻他觉得心疼，是那种针扎的疼。隐隐的，无法形容，无法医治，只能默默忍着。
“沉默是军人的作风吗？”
杨春宁可和人唇枪舌战，也不愿碰触沉默不语的人。
“说话！”
刘俊山望着杨春咄咄逼人的俏脸停下脚步：
“你大姐人很好，长得也好，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这不是重点，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大姐结婚？请你给出明确答案。”
刘俊山下意识地把手揣进裤兜里，望着远方哨岗上背枪笔挺站着的值班战士，皱了一下眉毛，然后又恢复了淡然沉静的神情：
“你大姐人是好，不过这次她来，我觉得和她不来电。可能我们没有缘份，所以请你理解我。强扭的瓜不甜，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长大以后会明白？
杨春在心里自嘲，两辈子的生活阅历足以解惑一切人间悲苦。可是面对感情，竟然觉得语言乏力拿捏不准。看刘俊山的神情明明是因为和杨桃断绝关系而痛苦不舍，可是说话却又是这么决绝果断。
缘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你情我愿彼此看着舒服，想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嘛！
大姐杨桃还在家里对刘俊山朝思暮想，偷偷给刘俊山织毛衣，如果让她知道刘俊山是这种想法，不知要怎么伤心欲绝。
“你没有说实话！”
杨春往前逼近一步，刘俊山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米二的距离。杨春的眼神烔烔，在星光下如两团火炬，燿得刘俊山竟然不敢和杨春对视。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明天就去找你们政委告状，说你玩弄民女的感情，我大姐到部队看你，相信战士们都可以作证，她是你对象，也听到我叫大姐夫了，你不能悔婚，你必须得跟我大姐结婚。”
“你威胁我？”
“no，我只是实话实说。”
杨春再近一步，侵入刘俊山的安全距离，给刘俊山压迫感，才能逼他说出实情。心里学的肢体语言杨春门清。
“小妹，”刘俊山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坚硬了，叫杨春一声小妹，终于把压在心里如五指山似的困局说给杨春。
杨春听完竟然笑了，见刘俊山皱起眉头，杨春急忙收住笑。杨春当然不是笑刘俊山的老娘突然中风偏瘫，她是笑事情原来如此简单。只要刘俊山和大姐杨桃相爱，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第二天刘俊山亲自送杨春到涿州火车站上车，火车启动了刘俊山还再向杨春挥手。
刘俊山怎么也没想到杨春年纪不大，处理事情却是雷厉风行。杨春说的，他都明确照办。
国庆节和杨桃登记结婚，然后把老娘送到清河镇和杨桃一起生活。至于婚礼的仪式可以从简，在老家请亲戚们吃顿饭，发发喜糖就可以了。
杨春把刘俊山的求婚信递给杨桃，杨桃没有注意信封上并没有盖邮局的章。看完信杨桃激动得呼吸急促脸颊透红，把信捂在心口，兴奋地对杨春说：
“刘俊山问我国庆节结婚可不可以，时间是不是太匆忙了，他怎么突然向我求婚了……”
杨桃手足无措地摸脸拢头发，生怕妹妹看出她乐嫁的心情，可是她又怎能掩饰得了欢喜的心情呢。杨春一直笑，笑得眼角湿润嘴角发酸。
等杨桃稍稍平静一些，杨春才委婉地告诉杨桃，刘俊山的母亲中风了，以后恐怕得需要人在床前侍候。听到这话杨桃的手顿时松了一下，捂在胸口的信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杨春拣起信装回信封，杨桃尴尬地笑了一下，坐到椅子上若有所思。
“大姐，你怎么了？”
杨春望进大姐的眼里，杨桃的眼里闪动着水莹莹的泪光。
“春儿，我不想离开你和梅子。”
“你为什么会离开我和二姐呢？”
“刘俊山的家在江西，他的母亲……”
杨桃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如果和刘俊山结婚，肯定要帮他去照顾他的母亲，那样就得离开两个妹妹，她怎么能舍得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说早恋（）
杨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春怎么会知道刘俊山的情况，杨春急忙解释是韩冬打电话告诉她的。
“噢，韩冬昨天晚上打来电话找你，我说你去演出了。他还紧张地问我，你是不是坐夜班火车走的，我说你是下午走的，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哦哦。”
杨春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让大姐知道她跑去找刘俊山，肯定会吓得花容失色。那么远的路不比去上海，半夜在小站倒车，空荡昏暗的候车室里没有人影，杨春也是有点害怕的。
“大姐不用担心，不如把刘俊山的妈妈接过来和咱们一起住。正好那个大房间也要装修，就好好装修一下给你们做新房。你这间可以给刘俊山的妈妈住，咱们再请个人来帮忙煮饭打扫，我相信一定可以让刘大营长放心的。”
“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你可以写信告诉刘俊山，我帮你把信寄出去。”
杨春并没有把杨桃的信寄给刘俊山，而是偷偷塞在了她上学期的课本里。事情都按着杨春的预想进行，现在就等着国庆节到来，杨桃如期举行婚礼了。
大姐的婚事敲定，杨春终于收住心好好学习了。这天下课，杨春在操场上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跳皮筋，柳香菊突然大惊小怪地跑过来拉住杨春。
“可逮到你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都来这上学这么久了，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有啥事？”
杨春眯起眼睛，有些日子没见，柳香菊的胸脯又丰满了不少，胸前的两颗衣扣好像随时要炸开。
“也没啥事，就是想你呗。你现在可好了，成了镇上的人，不像我还是村里的丫头。”
柳香菊说的是大实话，虽然杨春的户口还在大溪村，可是杨春已经把家安在了清河镇，以后嫁个镇上的男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转成城镇户口。
“该你了。”
杨春被女同学催着一起跳皮筋，朝柳香菊抱歉地说有空再聊。柳香菊并不走，好像很欣赏杨春跳皮筋的样子。杨春修长的身材在皮筋间穿梭，大长腿一跳一跳地绞起皮筋又放开，随着节奏起落，像是在舞蹈，看得柳香菊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柳香菊开学就听说了，杨春是学校的大明星，会经常代表清河镇外出参加文艺表演。当时柳香菊还半信半疑，今天见到杨春以后，她终于可以肯定了，因为杨春比以前更漂亮了。
“杨春，你知道江山复读了吗？”
换杨春扯皮筋，柳香菊凑到近前说。杨春点点头。柳香菊露出一丝嘲讽，她一直觉得江山就是头脑简单四脚发达，现在果然应验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杨春淡淡地笑了一下。现在她也从大溪村小学的学霸沦落成了清河镇中学的学渣，幸好还有文艺明星的光环罩着，才不致于被同学们排挤。
“江山喜欢你二姐，现在知难而退了吧，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二姐可就好喽，都成了上海人了。”
也不知柳香菊是真的羡慕，还是想提杨梅过去不堪的往事。杨春没有答话，刚好上课铃响了，朝柳香菊摆摆手和同学跑回自己的教室。
江山本来和杨梅是同级，可惜中考既没达到中专技校的分数线，也不够高中的录取标准，只好选择复读一年。杨春开学以后还一直没有见到过江山。今天听柳香菊提起，才想到江山应该在隔壁复读班上课。
复读班比较特殊，一共四十多名学生都是清河镇周边中考落榜的学生。复读生大多年龄偏大自尊受挫，下课都没有人走出班级，一个个闷着头不是看书，就是静思己过准备背水一战。
“江山。”
杨春！
越怕看见还就越要看见。江山苦着脸望着站在教室门口一身阳光的杨春，不情愿地站起来，磨蹭着走到门口，还没说话先低下了头。
“走，中午我请你吃饭。”
“为啥？”
“为了，感谢你帮我做保镖。”
杨春本来想说感谢江山帮忙侦察二姐杨梅的动向，不过话到嘴边又改成做保镖。江山对杨梅的心思，杨春当然洞若观火。此时如果提杨梅，会让江山觉得难堪和心痛。显然杨梅和江山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永远不可能交集了……
“我就有点力气，蒙你看得起用得上。”
“不废话，中午一起吃饭，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