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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出山,将情报送出去呢。”
眼见赵胜云放缓脚步,赵象爻大急,“赵胜云,直娘贼,龟孙子,敢不听二爷话?!”情急之下,“二爷”两字竟是脱口而出。
“二爷,忒多鸟话,我可是赵胜云,连赵子龙都能胜了,还奈何不得几个追兵?”赵胜云沉吟一下,抬头后,眼神却更加坚定,他忽的停下脚步来,双眸充血,神色决绝,声音嘶哑,“为国而战,虽死犹生!二爷,回去告诉我的小子,他爹为国而死,重于泰山,不负为大唐男儿!”
“赵胜云!”
赵胜云转过身,面对汹涌而来的追兵,凛然不惧,“铁血帝国,铁血帝国,今日,大唐帝国,将染上我赵胜云的鲜血!杀!”
大吼一声,赵胜云提刀飞奔,迎上追兵!
赵象爻目眦欲裂,心如刀绞,却不能放缓步伐,他知道赵胜云是对的,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将地图送出去。。。。。。
听着身后赵胜云的怒吼咆哮,兵器相交的金属撞击声,赵象爻的心口一阵阵发紧,像是压了一尊大山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山道逼仄,故能一两人阻塞道路,拦住追兵片刻。渐渐地,或许是奔得远了,或许是让人不愿承认的原因,身后的声响小了,赵象爻双眸通红,牙关咬得死死的,忽的,他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唐,威武!”
随即就没了动静。
赵象爻再也忍不住,浑身燥热,泪水夺眶而出,“赵胜云,我干你娘的!”
奔跑仍在继续,死去的人永得安息,活着的人需得继续使命。
赵象爻身旁,有人轻声骂道:“赵胜云这蠢货,死也不会挑个地方,平坦的道路能挡住人多大会儿?”说这话时,众人正经过一截上坡,两边都是高大山石,道路愈发狭窄,在两块大岩石相距最窄的地方,一人通过都勉强,道路成石阶状。
“赵统领,我走不动了,你们走罢!”说话的人,在最狭窄的地方停了下来,望着同伴们远去,他也是伤员,年纪颇大。
“二虎子!”赵象爻心中翻江倒海。
“我也走不动了!”明明通过了这段道路,却有个年方弱冠的家伙,返身折了回去,这哪里是走不动了?
“臭小子,你还年轻得很,舍得折在这里?”年长者瞟了一眼蹲在身前喘息的儿郎。
儿郎嗤笑一声,丝毫没有尊老的觉悟,“搞得好像你便活够了一样。”双眼方,刹那间眼神显得有些遥远,嘴里仍是不饶人:“说起来,怀念娘胎的也该是我,毕竟我从娘胎里出来的时间短些,二虎子你怕是连娘胎的气味都忘了吧?”
二虎子呵呵冷笑一声,“倒好似你还记得一样!”
说罢这话,两人一齐放声大笑。
面对如附身之蛆赶来的追兵,一老一少一上一下持刀肃立于石阶,腰杆笔直,气势雄浑,如同山神。
章七 谷雨识洛阳 笔落动两川(7)()
(今日第二更。。 d t。 )
“都是一帮龟孙子,干他娘的!”山石林木如同浮光掠影,不断往身后退去,浑身难受的赵象爻骂骂咧咧个不停,好似唯有如此,才能消减他心头的痛苦一般,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头都不是滋味。
伤员自行留下断后,这样的战斗方式未免太惨烈了些,这样的逃跑方法也未免太窝囊了些,然则,随着伤员一批批留下,身旁的同伴愈来愈少,仍在奔进途中的军情处锐士们,内心反倒是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不是对壮烈战死同袍的漠然,而是对自己生命的漠然,这种漠然意味着,他们俱都做好了在一刻,便由自己留下来断后的准备。
两百里余里剑阁,一日夜奔驰,赵象爻身旁的同伴,到最后已只剩下三人。
到了此时,众人无不精疲力竭,脚底的疼痛感已经消失,身体麻木的仿佛没了知觉,赶路已成为一种本能,向前,成为一种机械的移动。不时有人摔倒,而后被身旁的同伴扶起,继续一跌一撞往前奔走。
可以说,此时几人还在赶路,完全是凭借一股意志支撑着。
若非领路者对此道路早已十分熟悉,以众人这个状态,怕是连迷路都有可能。
黎民降临,光明驱散黑暗,大地上的黑幕潮水一样消退云海一般消散,按说此时是一日中最凉的时候,然则对于赵象爻等人来说,身体早已没了那么多感知。
蓦地,赵象爻停下脚步。
“赵统领。。。。。。”
赵象爻身后的人猝不及防,将他撞得一晃,身前的人听到声音,俱都回过头来。
赵象爻前这些狼狈的部属,三人无不大汗淋漓,衣衫都能拧出水来,长时间的奔跑,使得众人脱水得厉害,每人都嘴唇发白,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然而,赵象爻的眼中没有哀伤,没有愤怒,相反,双眸里反而透出一股欣慰骄傲的神色。
触及到赵象爻这个显得怪异的眼神,三人忽然明白了什么,那撞上他的锐士,最快反应过来,抢先一步转过身,迈着山一般沉重的步伐就往回跑,“赵统领,你们先走,我留下。。。。。。”
他走出没两步,被赵象爻一把抓住后颈的衣领,提了回来,这个寻常的动作,却让赵象爻分外费力,他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用干的仿佛要冒火的嗓子,发出公鸭般嘶哑难听的声音,“老子气力不多,听我把话说完。”
原本争着要留下的众人,闻听此言,俱都停下了挣扎,望向赵象爻的眼神,有着浓稠到化不开的伤痛。
赵象爻勉强笑了一下,指着身前的山峦道:“翻过这座山岭,就能走出剑阁,出了山,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临门一脚了,万不能前功尽弃,我是统领,赵胜云说得对,我身手最好的,只有我能争取到你们出山的时间。”
说着话,费力想解开腰间的竹筒,牛皮绳却是系的死结,拉扯了半天也没能弄开,赵象爻面色涨红,喘气更粗重了几分,他索性拔出长刀,将牛皮绳割断。
将长刀随手丢在一边,如待珍宝般捧起竹筒,郑重交给身前的同伴,神色肃穆如临深渊如朝君王,赵象爻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此物,军情处千百锐士,三载心血所系,务必交之疾火先锋李绍城,不容有失!”
一名锐士庄重接过竹筒,如感泰山压顶,象爻的神色,再也经受不住,泪涌如泉,声音哽咽,道:“统领放心,如负重托,生生世世,永不为人!”
待对方接过竹筒,听了对方的保证,赵象爻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衷心笑容,顿感浑身一松,如同卸下万千重担。
“走罢,无需送我最后一程。我大唐男儿,生不负君王家国,死不负七尺之躯,顶天立地,浩气长存,勿用悲歌!”赵象爻弯腰捡起长刀,面西背东,伫立道中。
死不旋踵,此之谓也。
三人相视一眼,皆知前路或还有艰难,向赵象爻单薄而悲壮的背影深深一礼,不复多言,转身就走。
晨光普照,山风拂面,赵象爻自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长刀绑在手上,迎风而立。
“天佑大唐!若帝国能得重新强盛,我赵象爻死得其所。。。。。。今日,我赵象爻,终也成就了一件大事!”
。。。。。。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接着,一句淡淡的嘲讽声传来,“壮哉,壮哉!赵统领,你这是准备以死报国?”
听到这个声音,赵象爻一愣,随即回身抬头,望山腰上望去。
山梁上,一袭红衣背光而立,正笑嘻嘻的,犹在摇头而叹,“可惜,赵统领,今日你注定成不了烈士了。”
熟悉的声音身影,方那张仿佛永远稚嫩如少女的脸,赵象爻眼珠转了转,正想回击一句“你个小丫头片子,安敢嘲笑你二爷”,身子却没了力气,晃了两晃,心安理得的倒在路上。
昏睡过去之前,没有人听到,赵象爻嘀咕了一句:“赵胜云二虎子。。。。。。你们没有白死。。。。。。”
这一日,李绍城率军抵达剑门。
翌日,天成四年八月初七,白露。伐蜀北路军疾火先锋五千将士,始攻剑门关。
。。。。。。
李绍城率军抵达剑门的同一日,京都洛阳,朝廷举行盛大誓师仪式,皇帝李嗣源祭祀天地,授旗于大唐秦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李从璟,命其总领三军,入蜀攻伐逆臣。
次日,李从璟率领五万禁军,自洛阳开拔。
。。。。。。
依旧是白露当日,遂州武信军节度使夏鲁奇阆州保宁军节度使李仁矩,相继接到朝廷诏令,命其联兵进讨剑南东川节度副使李绍斌。
阆州保宁军节度使李仁矩,也是军中宿将,只不过与李从璟等人骁勇善战,逢敌不避矢石,亲身陷阵,而后百战成名不同,李仁矩并不以个人武勇见长,早年在李嗣源麾下,也是客将一流。
所谓客将,节度使帐下,职司接待使节宾客出使外交等事的武官,有武将之名,而无武将之实,不领兵不上阵不与敌厮杀。
李嗣源继位大统之后,李仁矩为客省使,加封左卫大将军。所谓客省使,实际职能与客将并无本质区别,职司礼仪邦交少数民族管理之事。左卫大将军,自府兵制崩溃以来,无兵可领,到而今,不过是虚衔罢了,封之以示尊荣地位,李从珂石敬瑭,亦皆为左卫大将军。
由此可知,李仁矩并不长于军事。
保宁军,设镇于蜀中,堪称在蜀地心腹,所选节度使,缘何用了不长于军事的李仁矩?这却是有缘由的。
首先,李嗣源继位以来,朝廷与两川之间的联系,向来…经由李仁矩之手,朝廷遣使两川,亦多用李仁矩。前些时候,李嗣源于洛阳南郊祭祀天地,两川依制要贡献礼钱,朝廷便是派李仁矩去取。如是,李仁矩对两川了解较深。
其次,李仁矩深得安重诲信任。在蜀中设立武信军保宁军之策,既然是由安重诲所提议,他在人选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