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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芳又叹了口气，“你爸一路上都在想着该如何跟我打招呼，又怕我已经不认得他了。一直到车辆失控，他也没有下定决心开口。后来更是干脆将我护在了怀里。”
“刹车失灵？”言雨涵猜测。
叶芳点点头，“我晕过去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你爸说那车撞到了山壁上，我们两个因为惯性从玻璃上摔了出去，落下了悬崖。”
“没系安全带？”言雨涵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捂住嘴。
叶芳本来沉浸在往事中，心情有些沉重。言雨涵这话一出，直接把她逗笑了。“那年头没人有系安全带的意识好不好？就连司机都不系的。”
顿了顿，叶芳又接着道：“我和你爸算得上幸运，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斜坡。我们滚了一阵遇到植被就停下了。其他人怕是没有这么幸运了。”
“我们在山里呆了四五天，包里的吃的吃完了，就开始吃野果，喝泉水。直到我的脚完全恢复了，方才离开山里。
从山里出来后，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分开了。心里想着你外公外婆应该不会接受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时任性之下，便偷偷的和你爸爸领证结婚了。”
言雨涵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老妈竟然如此时尚，在那个年代就自由恋爱结婚了。
平时人们一直都说，自由恋爱，婚姻自由，但是无论是谁，结婚前，都得和父母报备一下，听一听父母的意见。甚至有很多人，他们的婚姻还是由父母做主的，只要父母不同意，婚事就无法进行下去。
他老妈的这种做法，还真是破天荒了。
“当时的户籍管理还不是特别严，我改了个名字，便和你爸结婚了。
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太多，满心都是和你爸重逢的喜悦。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救援现场找不到我，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遇难了。我因为偷偷和你爸结婚，也不好意思回去，便先和你爸回到了他的家乡，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
直到你外公到下面检查工作的时候，我才费尽了周折，见到了他。
听说我为了报恩，和你爸爸结婚了。你外公当时差点被气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对我说他本来已经答应，让我和他一个老战友的孙子结婚，因为我突然间遇害而只能作罢。
如果我现在带着丈夫回去只能让两家为难。你外公给我两条路，一是离开你父亲，和他回京。第二就是跟你父亲走，从此隐姓埋名。
老爷子刚强了一辈子，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伤心。只是跟着他回京，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我怎么可能接受呢？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时你外公很郑重的告诉我，路是自己选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从此以后，京城白家的女儿，就真的在那场车祸中失踪了。
“京城白家？”言雨涵惊呼道。
叶芳点点头，“没错，如果按辈分算的话，邀你吃饭的白安然，是我大哥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
言雨涵都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怎样的神情了？那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白少，竟然是他的表哥？想想秦昊还以为人家对他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必对方是见他和妈妈长得很像，想要问一问他认不认识他的姑姑了。
“那外公这么多年，都不和你联系吗？”言雨涵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女儿，即使婚姻选择上违背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吧！
叶芳叹息一声，“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这么严重？”
“和父亲决裂以后，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你爸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曾经背着我偷偷的去找过你外公，请求他同意我们两个人的婚事。
不知道你外公是在气头上，还是因为我的事而迁怒你父亲，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言雨涵想了想，觉得也可以理解。老人家疼爱了一辈子的女儿，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穷小子娶走了，而且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放谁身上谁也不会高兴的。
“难不成就因为外公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老爸就生气了？”
叶芳摇摇头，“不是，你爸根本就没有对我说过。
我们两个人回到小镇上以后，你爸就开始没日没夜的赚钱，想让我过上好日子。每天即使再累回来后都会帮着我做家务。他那个人，是个真正的好人，如果他还活着，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言雨涵还是没有弄懂，这也没什么呀！怎么会让母亲十几年来提都不提娘家的事儿呢？
第一百零二章（）
叶芳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当年你爸爸曾经去找过你的外公，直到有一次你爸因为压力太大，喝醉了酒，方才对我吐露了真言。”
言雨涵只觉得心头一惊，他能够想象得到，这些话应该就是母亲这么多年不与娘家联系的原因了。
这么多年过去，叶芳仍然记得丈夫当年的哭喊，“岳父当初说我没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在家时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跟着我肯定会受苦。岳父让我放过你，不要纠缠不清，我给不起你幸福的生活。是我太自信，觉得岳父瞧不起人，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放手呢？所以我向他保证，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绝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可是这些年，我食言了，不仅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陷入种种闲言碎语当中。芳，是我对不起你。”
因为叶芳没有娘家人撑腰，言爸爸的家人对叶芳就不怎么客气。再加上叶芳第一胎生的是女儿，更是让重男轻女的婆婆说了很久的闲话。
言爸爸夹在老婆和母亲之间，深感为难。母亲从小将他养大，供他念书，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却将好的都留给了他。他从小就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回报自己的母亲，让她过上好日子。
老婆是自己自幼喜欢的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障碍走在了一起，他哪会不疼不爱？
可就是这样两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偏偏观念思维都不在一个频率上，怎么处也处不来。
为了减少家庭矛盾，为了让老婆和母亲，能够心平气和地生活，言爸爸拼命的工作，终于攒够了钱，从家里搬了出来。
白手起家，一切都是那么难。尽管他拼命的工作，但是想让老婆多吃几顿肉都很困难。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做到对岳父的保证，没能让老婆幸福。
心里面满满的心事，再加上身体上的疲乏，不过喝了两三杯酒，言爸爸就醉倒了，糊里糊涂的将所有事儿都说了出来。
叶芳当时抱着丈夫哭了起来，她吻了吻丈夫的额头，很郑重的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年我真的很幸福。”
言雨涵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母亲接下来的话语，不由得奇怪起来。细细一看，才发现叶芳的脸上早已经布满泪水。
“妈，你别哭啊。如果是什么伤心事，就不要提了。”
叶芳摇摇头，“不是什么伤心事，只是想起你的父亲，有些怀念罢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叶芳接着说道：“从你爸酒后的话语中，我才知道，你外公当年瞧不起他，觉得他没本事照顾好我，没本事带给我优渥的物质生活。
你爸个性本就要强，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没日没夜的赚钱。他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底子有些弱，劳累过度又伤了根本。你三岁那年，你爸突然间猝死，其实就是累的。”
你爸的过世，让我悲痛欲绝，连带着对当年你外公刺激你爸的事情也不满起来。总想着他如果不说那么绝情的话，你爸就不会死了。后来你外公再给我打电话时，我就说了一些比较激烈的言辞，好像是将人气到了。后来咱们又搬到了上海，我和你外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言雨涵听了事情的经过，觉得在这件事情中，似乎谁都有错，也似乎谁都没错。作为自己的外公，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而老妈追求自己的婚姻自主，也没有什么错。老爸拼命挣钱，想为老妈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这就更加没错了。如果真的要怪，那就只能怪阴差阳错。
“妈，外公年纪也不小了，您作为他的女儿，应该在老人年老的时候，尽尽孝心，否则如果将来有一天外公不在了，恐怕你心里面会难过的。”
叶芳知道儿子说的话都是为她好，最近她也总是会想到当年未出嫁前的幸福日子。
将近二十年没有回过京城，不知道父亲母亲的身体好不好？
她知道当年对父亲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这么多年没有主动和父亲联系，也是因为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
“雨涵，既然白家的人想见你，那你就和他们见见吧。当年的事情妈已经都告诉你了。不论你愿不愿意认这门亲，妈都支持你。”
言雨涵听母亲这么一说，明白当年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妈，我爸去世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谁都不怪。您心里面也别再埋怨外公了。”
叶芳将心里话一股脑说完，畅快了很多。“快二十年的心结，哪会这么容易解开？你回京后先看看你外公他们的意思吧，说不准他还不想见到我呢。”
“妈，你这话我可不信。就是外公还生你的气，外婆总不会吧。”
“你外公说的出做得到，我当年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他就不会告诉别人我还活着，恐怕你外婆也不知道。”
这回轮到言雨涵呆住了。他这位外公，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
京城
言雨涵刚下飞机，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听着电话里似曾相识的声音，言雨涵好一会儿方才记起，这是他那位还没有相认的表哥白安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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