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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会把那个孩子摒弃在外呢?
她一面想着一面去洗漱换了衣服,才换完就听客房的门外一阵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因为她们的二楼与一楼的天棚是打穿的。一贯到底,上头大大的挂了一盏水晶灯,楼上环抱成围廊,客房便随着环绕之势分布。宛春的房间恰在楼梯上来的头一间,再过去就是伯醇的房间里,最里面的才是余氏和父亲李岚峰的住处。
这会子见有人来。宛春就轻手轻脚走到门畔,趴在门后听了一听,瞧那脚步从自己门前走过去两三步就没有了动静。反而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她便知是大哥上楼来了,忙就打开门笑道:“大哥,我可以去你屋里坐一会儿吗?”
伯醇才与谭汝临夫妇在楼下说话回来,门只开到一半。听到宛春的说话声,嘴里小说一句淘气。就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宛春快步随他进了屋,自己反手将门一关,嘻嘻笑道:“大哥,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呢。”
伯醇松着领带,闲适地坐在小沙发椅上,一手搭垂着,一手轻敲着扶手,微微的眯起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宛春道:“小鬼,你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在想仲清说的话?”
宛春点着头,便将他床头放置的一张沙发椅拖到了伯醇身侧,托着腮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大哥你,既然你都猜得到,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二姐姐说的那个孩子是谁?”
伯醇将搭垂着的手伸上来,摩挲几下额头,片刻才说道:“这事别说你不知道,就是季元大概也不知道的。那个孩子比季元还要大几岁,比仲清倒是小一些,爸妈给取名叫叔云。”
“叔云?”宛春默念一声,又道,“他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伯醇道:“是个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只同仲清的孩子一般大,小小的身子包在棉被里,看到有人来就会笑,很是乖巧。”
“她现在在哪里?”宛春追着问。
伯醇身子不期然往后靠去,仰面坐在沙发椅上摆摆手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母亲当初其实是万分不舍的,可是却没办法。世界大战的战火已经波及苏州,父亲和他的部队远在天津戍卫,迟迟赶不过来营救,为怕陷入敌人的桎梏,她只好将这个还没断奶的孩子交由苏州的奶娘抚养,自己则带着我和仲清,穿过敌人的封锁线,才得以去天津同父亲相聚。等到战争结束,李家和余家再派人去寻找的时候,那个奶娘已经不知所踪了,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自然的,那个孩子的下落也就无从可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宛春捧着心口,那里头的心跳真是轻缓,轻缓到仿佛会在冥冥之中惊动那个孩子一样。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是没有见过面的,听说找不到就好像是丢掉了一样极为重要的宝物。
屋里不知不觉陷入了沉默之中,伯醇亦是多年没有提到过这个消失的妹妹了,此时说起,就把幼年时随着父母在战火硝烟中东奔西跑的记忆翻动出来。不得不说,他和仲清的童年过得一点都不快乐,祖父和祖母远在旧京,一个忙于国事,一个忙于顾全李家,父亲和母亲又是分隔两地。他们就只能在锦溪余家由仆人带着,仆人们想他们是客人怕受到伤害,是从不敢让他们出门的,甚至小花园子里也不许去,每日里望着高高的房子,高高的屋顶,高高的窗户,他和仲清就拿了布蒙住眼睛,一日复一日的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便是这样而今都觉得是难得的幸福,比之下落不明的叔云,他和仲清已是非常幸运了。当然,这幸运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季元和宛春,他们两个生在了建元前后的那几年,天下几乎太平,北岭李家坐稳了旧京第一门第的交椅,祖母和母亲总可以放下心来专心照看他们两个。
伯醇想着就笑向宛春脸上望去,半晌才道:“其实那个孩子同四妹妹你是很相像的,尤其是在你们都还小的时候,所以母亲总不愿将你假手他人,都是亲自抚养。”
宛春低眉含笑,再相似又能如何呢,到底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想来母亲在看见她的时候,除了聊以慰藉,恐怕也是有愧疚的成分在的吧?无故失去了一个孩儿,对于任何为人母的女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她作为曾经失去孩子的人,是很能体会到这种心情的。
怅怅深呼吸一口气,宛春没想到自己会打听出这样悲伤的内幕,难怪母亲当时会不愿意说,她顿了顿,便对伯醇道:“我也是好奇才过来问问大哥的,大哥可别对母亲说我知道了。我想母亲的心里还是有叔云的,只是她太难过,所以不能告诉了我,我们就把这事丢开去吧,日子总得往前过不是,没准儿将来的一天叔云会自己找我们来也不一定呢。”
“但愿如此吧。”
伯醇轻笑道:“从那之后家里也曾得到过消息,说是奶娘的老家其实在上海,人都说没准她是回上海来了。母亲和父亲自然希望她还活着,姑姑嫁过来这许多年,一直都有托她寻找,只可惜杳无音信罢了。”
宛春点点头,看伯醇的气色已不如先前那般好了,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了,就站起身道:“大哥你休息吧,我去楼下看一看母亲和二姐在做什么。”
“去吧。”伯醇挥挥手,却仍在那里仰面坐着,宛春便起身开了门自己出来。
翠枝正因为离开李家许久,很长时间没见到娜琳和秀儿了,便找到宛春的房中来,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宛春走到门口听见,也不觉笑了笑。想道她们或许有自己的私心话要说,就没有推门进去,直接从楼梯上走下来。
会客厅里仲清伴着余氏一道坐着,姐夫谭汝临或许是出去了,宛春下楼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便也坐到余氏的身边问道:“妈和姐姐在说什么?”
仲清就道:“在说大哥的事情呢,妈说大哥已经从日本退学了,我真是惊讶的很。方才汝临也在,大家劝说了大哥两句,他大概是不愿意听的,已经上楼去了。唉,我真替他不值得,他学的金融专业,如今在上海可是十分的吃香,那些捧交易所饭碗的人,十个里还不见得有一个比得过大哥的才学的,他若然学成回国,随便安排在哪里都会是一把手,我实在想不通,大哥为何要去开办学校呢。”
第七十七章 姑姑()
仲清在母亲余氏的教育下长大,思想上与余氏很有共同点,对于男子的仕途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伯醇莫名所以的骤然回国,听在仲清耳中真是堪比爆炸性的新闻了。
若是前世的谢雅娴,想法必然也会同她如此,但看过陆建豪汲汲名利的嘴脸,以及他的残忍后,作为全新的人,李宛春却很有悔教夫婿觅封侯之感,见仲清为伯醇抱不平,她就笑劝道:“这是大哥自己拿的主意,旁人未必说得动他,咱们不如静观事态发展吧。”
“不静观又能如何?”仲清沉重叹口气,摊着手道,“瞧瞧我们家现在这样子,我听母亲说旧京政府已经开始对李家生疑了,眼下祖父年岁已老,父亲手里又只掌握着海军衙门,原本指望着大哥回来可以将他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以保住我们李家的地位,却不想大哥会擅自作出开办学校的决定。季元还只是一味顽劣,万一有些什么意外,咱们家要指望谁呢?”
她虽是个女子,但随从丈夫在官场游走,又常以翻译的身份与各个国家使节交流,对于政治倒是十分清楚,分析的也透彻。宛春听她说着,无形中就觉察出一种压迫来,似乎有一座看不见的山扛在李家每个人的肩头上,这感觉仿佛就像当日祖父下命不许人去和平剧院救她和季元一样。
她知道这座山——叫使命。
因为她对于自己的使命其实是很模糊的,无法对忧心忡忡之下的仲清做出什么样的保证,也就只好用沉默对待了。
余氏因有长女的陪伴,可以说上几句知心话,并且仲清和她的心思非常贴近,所以连日来的烦躁与忧虑,此刻都消解了大半。对于小女儿宛春。她一直都不愿她知道的太多,这时就侧着身子握住宛春的一只手笑道:“不说你大哥的事情了,上一次你姐姐生产没有时间带你出去逛一逛上海,这回我们多住两天,等满月宴过了,叫你姐姐带你到各处走走吧。”
宛春点头嗯了一声,仲清听见说要出去玩,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忙笑着对余氏道:“妈不说我还想不起呢,那一回你和四妹妹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又得顾着我生产,竟没有给姑姑姑丈他们说一声。后来金丽回去说了。当时就把姑姑气着了,一个电话挂到我们府里,劈头盖脸就说了我一顿,倒叫我好没意思的。”
余氏也好像记得自己的确是没有给李岚藻打过电话,这倒是疏忽了。嗳哟着说道:“真是大不应该了,你们姑姑自然要责怪我们的。”说罢,也不知这一次到上海来有没有告诉了李岚藻,忙问仲清,“你往总长署那里打电话没有?”
仲清道:“打什么电话?满月酒的事情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告诉姑姑了。”
余氏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我们今日到来后。你姑姑姑丈他们知道不知道呢?”
仲清一拍额头,笑道:“看我,忙的一团糟。还是把正经的事给忘了。我这就打电话给姑姑去,以免她再次说我们是把她当成了李家泼出去的水。”
“这话说的。”余氏掩口无奈的笑。
李岚藻作为李承续和黎敏的幺女,旧年未出阁的时候,在静安官邸备受宠爱。她又曾出国留学,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对于男女平等之事格外的敏感,虽是嫁了出去。但却总认为女儿同儿子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李家的人,李家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该让她知道才对。余氏和宛春到上海来,没能让她第一个知道,这分明是把她当外人,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