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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耐心,已经在你的满嘴胡言和暾欲谷的一再拖延当中,消磨殆尽了。”薛绍没有发怒,语调也极是平静。他抬手一指薛麟玉,说道:“如果你认为将这个废物送来就能用作你们的缓兵之计,现在我就正告你——你如何来的,就如何回去。将这废物一并带回,只叫暾欲谷挥兵来战。”
薛麟玉抬起头来,一脸愕然。
薛楚玉等人尽皆表情大变,就差当场哗然。
“不不,等一下!”突厥使者有点始料未及,嘴唇都有点哆嗦了,连忙快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原本玄云子也是样一同前来的,但是圣母可敦执意要留她作客多住几日,在下又能奈何?至于王昱他在草原之上也有了妻儿家小,仓促之间难于成行。此间多有隐情,并非是牙帐刻意拖延。还请薛帅明察,明察啊!”
薛楚玉等人就怕薛绍当真把薛麟玉又给扔回去,也一同上了前来纷纷相劝,说使者所言皆是人之常情,倒也不无道理。
薛绍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
众人都看着他的脸色,场面寂静,气氛压抑。
“秦破虏。”薛绍突然唤道。
秦破虏连忙出列应诺。
“你与薛麟玉同时领兵而出,一场惨败袍泽尽丧,却有你二人一者生还一者被俘。”薛绍道,“按军法,你二人已犯重罪。论情理,本帅无法理解你们还何来颜面,活着回来见我!”
秦破虏和薛麟玉连忙双双跪下,口称死罪,愿领军法。
薛楚玉等人则是急忙出声求保,连突厥使者也在一旁帮劝,请薛绍从轻发落。
“军令如山,概莫能外。”薛绍沉声一喝,然后大声道:“秦破虏、薛麟玉,你二人先去领了一百军棍,即日起罚为军奴,充入民夫一伍留军听用。除非他日再立军功抵去战败之罪,否则终生为奴永不转籍!”
“啊?”众皆大惊!
秦破虏和薛麟玉倒是乖乖的应了诺,仍是跪在地上低耷着头。
“来人,拖下去!——用刑!”薛绍怒喝。
“等一下,真打啊?!”牛奔可急了,一膀子就将上前来拖人的卒子顶了开去,急道:“薛帅,这可是你亲儿子!打坏了可咋办?眼看着要打仗,破虏这样的猛将军就该让他冲锋陷阵去,自己人将他打伤打残了,算个啥事嘛?!”
“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打!”薛绍大怒,“滚开!!”
众人都不敢再拦,任凭小卒将薛麟玉和秦破虏给拖了下去,就在帅帐之前剥开了衣裤抡起了军棍,当真用起了刑来。
“啪、啪、啪!”
声声脆响,棍棍着肉,可是真打!
所有将士,耸然变色。
突厥使者都傻了眼,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薛绍背对着施刑之处,也背对着众人。那一声声棍响入耳,就如同刀子扎在了自己心头之上的声音,眼泪都快忍不住要流下来了。
“薛帅,都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真的不能再打了!!”
打了二三十棍之后,薛楚玉等二三十名将佐一同涌进了帅帐来,齐齐跪地为两个受刑的小子求饶。
“暂且寄下余下军棍,留观后效!”薛绍背对众将挥手沉喝,“若能立功,或可抵赎。如若不然,就算打死也一棍都不能少!”
“谢薛帅!!”
薛楚玉等人连忙冲出了帅帐,将薛麟玉和秦破虏从刑架上解救下来,抬着他们找军医治伤去了。
突厥使者抹了一头的冷汗,怯怯的走到薛绍的身后道:“薛帅,在下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
突厥使者吓了一弹,“薛帅还有吩咐?”
“废话!”薛绍没好气的喝道,“难不成你以为,一个废物就真能把我给搪塞了?——说,何时将玄云子和王昱给我送来?”
“这这个”突厥使者吱唔道,“且容在下回返牙帐,去问可汗与谋主的意思如何?”
“我就知道,你又会用这般话语来对付我。”薛绍冷笑,“我无法再给你们更多的时间了。这样,我们定一个期限。在此期限之内将人送来,一切好谈。否则,就真的只能刀兵相见了。”
突厥使者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薛帅,是何期限?”
“我将要回一趟朔州办些事情。等我重回此地之日,便是期限。”薛绍道,“到时我必须见到玄云子和王昱。否则,就请你们一起见我三十万雄师!”
突厥使者心中一咯噔,“不知薛帅往返这一趟,需得多少时日?”
“这你就不必问了。”薛绍道,“你只须记得一件事,要尽快将人送来。稍迟半分,后果自负。”
“这”突厥使者满副难色,“薛帅好歹给一个,大概期限吧?”
薛绍冷冷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我的马很快。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你若在此再作耽误,后果怕是承担不起。”
正说着,李大酺醉薰薰的闯了进来,口齿不清的嘟嚷道:“薛帅,你找我?”
“大首领,你该出发了。”薛绍道。
突厥使者愕然的看着李大酺,仿佛是认了出来。
“知道了,这就走。”李大酺又醉薰薰的晃荡了出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嘟嚷,“收个尸,急个屁”
薛绍闷吁了一口长气,很无奈的表情。
突厥使者道:“薛帅,这位不是奚族的”
“没错,他就是奚族的大首领,李大酺。”薛绍轻叹了一声,道:“我让他去给他的族人收尸,他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是去察伏川收尸?”突厥使者有点警惕起来。
“没错。”薛绍道,“那里至少有两三万具尸首。且不说亡者为大入土为安,若不好生料理这些尸首任其腐烂,草原必然爆发瘟疫。到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对、对!是该好生料理!”使者连忙道,“薛帅能为草原子民设想如此周到,当真是仁义无双!”
“在你们的眼里,我该是杀人如麻的头号刽子手吧,还何谈仁义?”薛绍道,“若无他事,贵使就先请回吧——记得,一定要抓紧时间!”
使者连忙称礼退走,出了帅帐就直接上马,奔北方而去。
薛绍轻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片刻后薛楚玉就急忙走了进来,小声道:“走了?”
“嗯。”
薛楚玉叹了一声,“薛帅,你还真下手,真打啊?”
“那不然呢?”薛绍皱起了眉来,“伤得怎么样?”
“施刑的人还算机灵,没有真的打出个伤筋断骨来。不过那皮肉之伤,也算得上是触目惊心了。”薛楚玉道,“月奴看到都哭了,你信不?”
“先不说这些。”薛绍狠狠心挥了一下手,说道:“收尸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都已经安排好了。”薛楚玉道:“五千精锐步骑扮作民夫,兵器也都藏得十分隐蔽。我已经和独孤讳之与沙咤忠义两位将军,多次密谈反复交待了,相信这两位沙场宿将能够不辱使命。只是不知,何人担任主将为好?”
“你以为,主将该是何样的人选?”薛绍问道。
“首先他要有足够的身份和威望,能让李大酺和独孤讳之、沙咤忠义这三位大将心甘情愿的俯首听令。其次,他要有足够的应变之智,必须做到灵活机变、相机行事。”薛楚玉道,“再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必须要对突厥牙帐的内情了如指掌,还能与那边的内应相互信任、形成呼应。以上三点缺了一样,都将难以成功。”
薛绍点了点头,“听你这口气,怕是除了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人可堪此任了?”
“怕是如此。”薛楚玉郑重点头。
薛绍笑了一笑,“听说过,虎父犬子吗?”
“呃?”薛楚玉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笑了笑道:“我只听说过,虎父无犬子。”
“那就让他去证明一下吧!”薛绍轻吁了一口气,“虎父,究竟会不会有犬子?”
第1097章 父与子()
t入夜后,军营里十分的安静。除了往来巡逻的士兵和火把的猎猎作响,再无其他动静。
t薛麟玉躺在行军榻上,咬着牙丝丝吸凉气,忍住不出声。受了刑的伤疮处刚刚上了药,奇痒奇痛,让他十分难受。秦破虏躺在离他不到三尺远的另一张榻上,也是同样的造型和表情。
两人对看一眼,忍不住都嘿嘿傻笑起来。一边笑又一边呲牙咧齿的吸凉气。
“谁?站住!”
蓦然帐外传来一声厉喝,是守帐的小卒。
“是我。你先退下。”
听到这个声音,薛麟玉和秦破虏都同时心头一凛——薛楚玉来了!
“将军,这”小卒有点为难,“军令森严,小人正在值哨。”
“本将亲自替你站哨便是,并不犯了军令。休再多言,且先退下。”
“是!”
薛麟玉与秦破虏同时变了表情——还有谁,能让薛楚玉站岗?!
果然,薛绍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两个小子急忙要爬下榻来行礼,薛绍挥了一下手,“趴着别动。”
于是他们又都乖乖的趴了回去,像是执行某个严格的军令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薛绍先是走到了秦破虏的身边,揭开了搭在他背臀上的药布看了一眼,的确只是一些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
“看来没个十天半月,你是不能骑马了。”薛绍故意说道。
秦破虏急忙叫道:“能、能!能骑!”
“能个屁!”薛绍对着他的屁股扇了一巴掌。
“啊!!”秦破虏猝不及防惨叫了一声。
薛麟玉把脸埋进了被褥里,狠狠的忍着不笑出声来。
薛绍反手也给了薛麟玉一巴掌,他脖子一扬叫得比秦破虏还惨。
秦破虏嘿嘿直笑。
“军棍打得太轻了,这是我本人亲自给你们上的刑。”薛绍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说道:“任务失败,袍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