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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某人,我觉得,这次皇上指不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的,”顾惜若慢悠悠的靠在一旁的书架上,若有所思,“而且,如果皇上不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至少也对咱们有好处。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皇上说要给母妃做水陆道场的心思,是无意的,还是特意的。”
如果是无意的,那么苍帝此举,完全是在于后面的动作,那么于他们而言,所能得到的益处似乎也只停留在此次。
可若是特意的,那就值得他们好好推敲了。
骆宇闻言,眉宇间高高隆起,“是特意还是无意,或许只有皇上知道,哪里是咱们所能推敲出来的?”
顾惜若对这话,倒是持着不同的态度。
她静静的看着段天谌,眸光里隐隐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光芒
或许,除了苍帝本身,还有一个人知道此举的真实意图。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枕边人。
段天谌身子一个后仰,神色放松的靠在了结实的椅背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却是已经紧握成拳。
他的唇线几乎抿成了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双眸里依旧深沉如海,寒气氤氲,就算离得比较远,依旧能够感觉到自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寒意。
骆宇有些无措的摸了摸鼻子,求助似的看向顾惜若,那意思仿佛在说,王妃您还是赶紧说句话,让王爷把这湿重得足可以冻死人的寒气收一收吧,不然初秋未到,他可就要被冻僵了。
顾惜若本想不理,可在看到段天谌不经意间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臂时,心神顿时一凛,暗暗对骆宇使了个眼色。
待骆宇识趣的退了出去,而她也快速走到段天谌身旁,一把抓起那双手,心疼得无以复加。
但见那修长如竹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青黑色的小蛇横陈在他的手臂上,说不出的怖人和可怕。
顾惜若为自己的发达想象力所吓,尤其是她对蛇有种莫名的恐惧,几乎是在拿起那双手的一瞬间,身体的本能就逼得她不得不将其丢了出去。
后来意识到自己动作的诡异,才恍然惊觉,可段天谌的双手已经被她重重丢了出去,一刹那间,她神色有片刻的僵硬,在某人极其不解的目光中,无措的摆摆手,有些讪讪然道:“那什么,误会误会啊!我只是看到你手上突起的青筋时,突然想到了一条条小蛇而已。”
说着,她似乎还对“蛇”字特别敏感,双手在袖子下使劲的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虽然动作极其轻微隐秘,可还是没有逃过段天谌的目光。
段天谌忍不住挑眉,倒是没想到她竟会对“蛇”这种动物有如此强烈而奇怪的反应。
可在看到她几乎皱成一团的巴掌小脸时,他顿时收敛了心神,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将顾惜若拉坐到自己的腿上,用自己的脸蹭着她微白的脸蛋。
“段某人……”顾惜若拧眉,只觉这个姿势怎么都很怪异不舒服,想要起身,可都被某人按了下去。
她愤恨的瞪着某个怡然自得的人,身子在他怀里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若若,你生气起来还真是好看。”小眼瞪大眼中,段天谌忽然薄唇轻吐,眉眼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不知怎的,顾惜若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双手捧起那张英俊的大脸,小眉毛一挑一挑的,佯怒道:“怎么?我不生气的时候还不好看了?你这是有多不待见我呢?”
段天谌不语,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迎着清晨的暖阳,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顾惜若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结,想到心头存在的疑惑,不禁垂了垂眼睑,小手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把玩来把玩去,有些漫不经心道:“段某人,你知道皇上的心思,对不?”
“父皇的心思,是这个世上最难懂的心思,我不过一凡夫俗子,哪里能轻易猜到的?不过,若若,你如此看得起我,我可不可以将这话看成是你对我的赞美?”段天谌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仿若他们所说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更甚至,语气清冷得像在说某个路人甲跌倒了,他却没有丝毫要扶起的意思。
顾惜若紧紧拧起了眉头,想到一直横亘在这对父子之间的不解之结,心里倒是有些了然。
她捧起他的脸,双手将它当成了面团揉捏,几近青面獠牙,可语气里倒是带着浓浓的无奈,“罢了,我就不多问了。横竖你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累积下来的,若是真要解决,短时间内也解决不了。但是,段某人,你一定要记得,我随时都在你身边,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若是哪天觉得累了,记得好好的啊!”
“嗯。”段天谌似乎对提到的这个话题,也没有什么兴致,只是淡淡应了她一声,便不做他言。
只是,顾惜若此刻心里盘桓着太多的疑问,想要立即问出来。
可在看到段天谌这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时,她忽然就有些欲言又止,朱唇张开又合上,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里透露着内心无法忽略的复杂。
段天谌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异样,多少都猜到了她的疑惑,将她抱起在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额头抵着她的,柔声问:“若若,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说嘛!
早说她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顾惜若有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揪着小眉头,若有所思,“段某人,我想不明白,为何皇上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他明明知道你正在这里领兵作战,如此大张旗鼓的提出来,就不怕影响到你,使你心生猜忌?”
段天谌默不作声,可那双如海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深处却悄然划过一抹满意。
不愧是他独一无二的小妻子,一句话就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他伸手捻起桌上压着的一张纸,递到顾惜若的面前,冲她挑眉示意。
顾惜若疑惑不已,连忙接了过来,大略看了一下,起初还是为纸上精致的小楷字体所差异,再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纸上所记录的,的确如她之前所想,皆是再隐秘而重要不过的事情。
只是她怎么都想到,这些事情竟是段天昊和柳朔存等人在他们走后所做的一切动作和部署,就连柳朔存给苍京某位官员送了多少名美婢的事情,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不过,顾惜若倒是很敏锐的从中发现了一个特点。
很多与其他官员私下里结交的动作,几乎皆是柳家人出面,甚至某些分量重的人,还劳柳朔存这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出山震敲。
而在朝廷诸事上,皆是段天昊询问过朝廷大臣之后,自己拿主意。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只做了两件极其隐秘却又影响重大的事情
一是借苔城洪灾之事,将私吞赈灾银两的大批官员连根拔起,许是效果颇丰,有些地方官员也纷纷联名上书,举报起当地身家不清白的官员。
一时间,上书房检举告发的折子如雪片般满天飞,无形中将此次事情推向了一个高潮。
如此一来,段天昊的手便是有意无意的伸向各个位置上“身份不清不白”的官员,若是想要从中做些什么猫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则他以自己的名义,偷偷在苍京里设起了“纳贤阁”,顾名思义便是广纳贤才,招揽闻达之士。
同时这些文人学子在苍京办起了一家书院,名曰“碧浒书院”。
该书院以种种优惠而新奇的政策,吸引了诸多前往苍京求学的学子。
顾惜若秀眉紧紧蹙起,盯着纸上记录的事情,忍不住感慨唏嘘。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段天昊竟然会在职权之外做到这种地步,并且将动静弄到这么大!
若说前面的那一个动作,是针对那些暗中支持段天谌的大臣,那么后一个则是对与段天谌有姻亲关系的玉府的挑战与示威。
可是,他是否太过得意忘形,忘记了她的外公玉老先生声名赫赫享誉四海学子遍布天下的事实了?
“看完了?”段天谌见她揪着纸张一角,神色不宁的低头苦想,便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头,动作却是说不出的轻柔。
“嗯,”顾惜若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有些闷声闷气的,“可是,段某人,我想不明白啊……”
段天谌小心的给她揉捏着,手下触感滑腻而温软,尤其是那细致肌肤下隐隐跳动着的规律脉搏,直让他心惊不已,动作也愈发温柔小心,生怕一个不察就弄疼了他怀里这个脆弱而轻小的小妻子。
顾惜若被他这么一揉,似乎方才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精致又略显英气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
段天谌见状,才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眉目含笑着道:“跟我说说看,哪里想不明白?”
“这……这……这……”顾惜若抓过那张薄纸,葱白如玉的手指在上面胡乱点了点,最后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的太多了。我现在怀疑,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何一个个看起来很是无害,动起手来竟然这么可怕呢?这简直是太令人费解了。”
岂料,段天谌却是无奈的摇头,柔声劝慰,“令人费解就不要去解了。横竖不是有我吗?你这脑子,怕是也容纳不了这些事情,倒不如乖乖的好吃懒做睡你的觉,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的。”
顾惜若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心说尊贵的王爷殿下,您可真是足够了解我,这绝对是要把我慢慢往“真正大米虫”方向培养发展的节奏啊!难能可贵的是,您居然也不嫌我麻烦多事?
段天谌显然不这么想,反正谌王府里的大米还有很多,他就不信还不够她吃。
至于多事嘛……
是有那么一点,可比她麻烦的人多了去了,他又有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