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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谁都懂得。
只是,但凡是段天昊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轨之心,苍帝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同样的,对于远在南部边境的他们来说,情况也变得万分被动。
一切,似乎全在段天昊的一念之间。
段天谌自嘲一笑,眸光里竟似乎还隐隐有些期待,“本王也很好奇,本王这个七弟的决定究竟是什么。”
顿了顿,他忽然就回过头,静静的看着骆宇,直到把骆宇看得头皮发麻,才薄唇轻吐,“跟本王说说,临离开苍京时,父皇都对你说了什么。”
骆宇听了,神色微显不自然,走到圆桌旁坐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并没有立即回话。
反复思量后,他才淡淡道:“王爷,其实也没有什么。皇上要求属下做的,属下也尽数做到了,皇上交到微臣手上的底牌,也全部摊在您面前。想必以您的英明睿智,多少都能够猜得到吧!”
“呵……”段天谌低声笑了下,也离开窗边,走到圆桌旁落座,双眸静静的对上骆宇闪躲不定的眼神,忽而摇头失笑,“骆宇,这不是猜不猜得到的问题。本王不想去猜,而是要你去说。你难道没有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骆宇为他如此强硬的气势而有些心惊,只是一想到苍帝所嘱咐的事情,他顿时把所有的心思都给掐灭,支支吾吾道:“王爷……您就不要问属下了……这不是在为难属下吗……若是您想要知道基本的情况,大可以回京之后去问皇上啊……”
只怕到那时候,您不想去问,皇上也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您的。
段天谌闻言,手中端着的茶盏应声而碎,茶水流过指缝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清脆而单调的声音。
骆宇听了,竟是没来由的好一阵心虚。
不想,段天谌却于此刻霍然站起,背对着骆宇,声音轻淡无痕,却更教人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骆宇,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半路捡回来,又找人来教你学本事,让你得以进入皇宫当御医的。到了现在,你还分得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吗?”
骆宇闻言,心神巨震,腾的站起身看他,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半晌后,他猛地后退几步,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压抑得极低,满是痛楚:“王爷,您会这么想属下,属下无话可说。可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您对属下的多加照拂,恐怕属下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就凭着这份生死恩情,您觉得属下可能做出背弃旧主攀附荣华富贵这等天理难容的蠢事吗?”
段天谌背着的手慢慢收握成拳,如练月华沿着他完美的侧脸弧度倾泻而下,依稀能够让人看到他紧绷的唇角和面部弧线,眸色似是沾染了此刻清冷的月色,幽黑里浸染透露出谁都不敢触摸的无上冷意。
他没说话。
又或许,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骆宇却还没说完,双手趴伏在前方,脑袋低垂了下来,那一方刚毅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敲出一阵阵单调而有规律的音符
这姿势,虔诚得近乎朝拜;这动作,恭敬得堪称臣服。
这是世上最隆重的磕头。一寸一寸磕下去,又一寸一寸的直起身来,再一寸一寸的磕下去,缓慢而坚定。
他似乎想要将他累积了数十年的主仆情谊、生死大恩,用这样简单到极致的动作表现出来,每落下一声,便历数过往的每一幕
……初遇,他站在乞丐堆里抢夺食物,不小心被其他人推到大街中央,堪堪落在了疾奔的马蹄之下。
当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却被王爷从高高抬起的马蹄下救了回来。
那一日,他死皮赖脸跟在了王爷身后,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跟班,直到宫门下钥,王爷回宫。
……后来,他欣喜的跪在王爷面前,听着那个瘦弱而眉宇隐忍的少年问他:“你可愿意跟着本王,从此为本王效力?”
他几乎喜极而泣,在经过十一个月零十五天风雨不动的宫门等候之后,他终于得以留在了那个少年身边。
……从此之后,他便跟着季先生没日没夜的学习医术。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在太医院举办的医术大赛中脱颖而出,成为能够觐见天子并留在天子身边伺候的人,他才听到,那个已经长成的俊朗男子对他说:“做得不错。”
此间种种,每次回忆起来,皆是一股股暖人心脾的热流,在那波诡云谲勾心斗角的皇宫里,支撑着他努力变得强大。
平日里,他是吊儿郎当,可一旦涉及到王爷的事情时,就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的时候。
就比如在东跨院里的那晚,他可以为了那块至关重要的令牌,而不顾尊卑罔顾他人生死拦住了顾惜若。
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深埋于心的坚定信念一切皆以王爷的切身利益和追求为最终的奋斗目标。
这么多年,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这么做了。
对此,他并不后悔,即便此次的事情可能会触及到王爷的底线。
他抬起头,脊背因着这动作而自前向后倾斜,弯折的弧度坚韧而有力,像一座通往天界的桥,以血肉之躯承载着前方那个人的脚步,不摇晃,也不坍塌。
“王爷,属下不想辩解什么,也不需要辩解什么。”他道,神色隐约划过一丝凄凉,“属下对您的忠心,比之青擎,只多不少。即便属下此次可能做了什么令您不满的事情,可只要是能够达到您目的的捷径,属下没有理由不去尝试。”
段天谌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额角上渗出的血丝,眉头紧紧皱起,不悦叱道:“你只知道,此举能够探寻出一条捷径,可有想过,若旁人也是借由此条捷径探寻到咱们的呢?本王知道你在赌,可这样的赌局,就算是本王都不敢轻易尝试,又遑论是你?”
骆宇大惊失色,很快就深入到了这话的内层意思。
想到可能导致的后果,他呼吸一滞,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里犹自不死心的嘟囔道:“这……这不可能……明明那日属下入宫时,还看见他那么……这怎么可能呢……王爷,会不会是您多想了?”
段天谌仰头苦笑。
多想么?
如果真是多想,那他这数十年的日子,为何过得如此凄苦?
“此事我跟你说过后,一定要记在心里。你信谁,都不可以去信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最爱的永远都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
骆宇虽知道他这话有失偏颇,可想到那种潜在的可能,也不得不多了几个心眼,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段天谌见状,便也弯腰扶起他,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随意的丢在他手里,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道:“先把额上的血痕擦擦,回去后记得上点伤药。以后有事没事儿,没必要这么做。你和青擎、青冥等人,皆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我自然看得清楚其中的真假。今日会这么说,无非是想要你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别以为为了我的目的,你就可以做出多少的牺牲。我若真要找人牺牲,当年也不至于把你留在季先生身边,而是直接把你丢到暗窟里,培养成为一名杀手。”
骆宇为他此刻少见的关切而欣喜,连忙不停的点头,喜乐如懵懂稚儿。
段天谌眸光微闪,再嘱咐了他几句后,便将他赶回去养伤,自己则对着弯月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坐回案前,提笔给某个懒女人回信。
……
岐城。
顾惜若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下巴轻点桌面,双眸里盛满了无奈,不停的唉声叹气。
她回头看了看依旧躺在床上,不见丝毫清醒迹象的玉子倾,忍不住恨恨咬牙。
若不是顾及着她这个“有夫之妇”的身份,此刻指不定就冲上去,把这个安睡至今的人给掐醒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副睡意沉沉的模样?这到底得喝多少酒,才能达到如此程度的?
这几日,柳屹暝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每日除了上街去闲逛,就是窝在他的居所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顾惜若一度郁闷不已,以为这柳屹暝也是女人魂穿过来,留下了男人的特征,却也把女人骨子里养成的喜欢逛街的个性给秉承了。
接下来,好几日都是这样,她心里也多留了个心眼,又嘱咐青冥去查看了番,却发现柳屹暝逛街所买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大桶一大桶的水。
据青冥所说,那些水都封存在密封的水桶里,直接搁在了他的住所中。
为此,她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这个柳屹暝到底在想什么,好端端的,又不是没水喝了,干嘛还要囤积这么多水?
真以为像现代那样,时不时就断电断水影响日常生活吗?
想不出来,她也没再想,甚是不以为意,只叫青冥继续看着那个人,便没有多加理会。
而且,一想到她让人给段天谌送去的书信也没个回应,瞬间觉得这干守着的滋味可真是太不好受了!
老天,来个人劈死她吧,哦,不,来个人让她劈死吧。
“王妃,王爷的来信。”青冥脚下踩着风似的跑进来,刚扬起手中的书信,却觉眼前白影一闪,书信就被人夺了过去。
看着某个行动快如闪电的人,他不由得暗自翻起了白眼。
王妃这模样,算不算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惜若没功夫理会他的腹诽,只紧张的盯着手中的书信,大略浏览了一遍后,又从头到尾一字一字的重看了一遍。
片刻后,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开始四处蔓延。
青冥瞅见她的脸色不好,以为段天谌发生了什么事儿,便急急忙忙道:“王妃,到底怎么了?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儿?”
她坐了下来,一手托着腮,一手捧着书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