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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宇自知有愧,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多言一句,暗自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梳理清楚。
半晌后,段天谌低垂着的头才缓缓抬起来,猩红的双目紧紧的瞪着掌下的石块,恨不得将这石块劈开,找到那个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是他大意了,以为所布下的这个局,怎么都跟她扯不上关系,安全方面自然也不用担心。更何况,谌王府里处处是侍卫暗卫,一般人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却没有想到,在他出手去清除“毒瘤”时,她竟然会来了这里,而且还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些人。是该说她太能惹事呢,还是说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呢?
“属下参见王爷。”是青擎的声音。
“嗯,回来了,”段天谌转过身,负手身后,“让你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
青擎点点头,递上一张纸条,“回王爷,已经查清楚了。纸条上列出的商铺,全部都是那人的。除此之外,还有苍京最大的青楼满庭芳,城南最大的赌坊以及城东最好的酒肆,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他说得很平静,但是内心里早已是一片澎湃汹涌。
就在三个时辰之前,他正在府内守夜巡逻,却突然接到王爷的命令,带着一张纸条,连夜去查清苍京十几二十家或大或小的商铺的幕后主人。
这一查,他整个人顿时被吓傻了。
只是,能够吓傻他的,并不是这些商铺有多日进斗金有多关联甚大,而是这些商铺背后的主子,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能够躲过瞒过苍京诸多势力的搜查追踪,并将暗桩埋得那么深,那人的本事还真是可怕至极!
若是以往没察觉,指不定王爷身边又多了一层隐患,可如今把这个隐患彻底揪出来了,委实让人高兴,要如何处置,便看王爷的意思了。
段天谌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那一张纸条,周身充斥着冷寒的气息,语气也变得格外森冷,令人不寒而栗,“你去告诉青灵,明天午时之前,本王要看到这些商铺全部消失。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王爷!”青擎和骆宇齐齐大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可是苍京城将近四分之一的势力和产业啊!说毁就毁掉,这也太……太吓人了吧?如此不计后果的做法,可不像是王爷的风格啊!
段天谌眼刀儿一横过去,将那两人的话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以前不知道那人的手伸得到底有多长,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着,如今好不容易顺着藤把瓜摸清楚了,再不动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过是索要这些年的利息罢了,还没真正想要跟那人摊牌算账呢!将来若真是算起来,毁掉的就不只是这一点了。
更何况,此次那人还将手伸到了他的王府里,动了不该动的人。这口气,他要怎么咽得下?
越想下去,段天谌心里就越愤怒,手下暗暗凝聚起真气,“砰”的一声,掌下的石块应声而裂,碎石粉屑之中,露出一个如井口般大小的洞。
他一怔,连忙大步走过去,眯起双眼,却见洞口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骆宇艰难的挪了过去,待看到里面乌漆抹黑的情景时,顿时大喜过望,“王爷,这或许就是那蒙面人带走王妃的入口了。”
段天谌闻言,唇角冷冷一勾,若他所料不差,这里不仅是地道入口,更应该是他苦苦找寻多年的“秘密通道”。
那人果真是够胆量,旁人都是把地道入口建在墙上或者一些物事儿上的,他这招更绝,直接建在了石块下面。不过,从此刻开始,这个入口将会永远不存在。
他懒懒向后面伸手,“拿火把过来。”
不一会儿,一把火把就递到了他的手中,在明亮的光线下,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暗藏的通道。
青擎和骆宇顿时大喜,只是两人喜悦的出发点却不一样,骆宇是为着顾惜若的行踪有了下落而内心高兴,而青擎,则是为段天谌多年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而由衷高兴,“王爷,这条通道,或许就是咱们苦苦寻找的那一条了,今日这发现,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段天谌笑着点头,只是想到那张笑嘻嘻的小脸,那笑瞬间被掩埋在不易察觉的苦涩当中,回头看了看两人,忽而沉声吩咐道:“青擎,你带人去将本王刚才走过的地方都填起来,不许留任何一处漏洞,务必要仔细,而骆宇……”
骆宇被点名,想也不想就顺口接道:“王爷,属下随您一起去,将功赎罪,势必要将王妃找回来。”
段天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忽然走到他的身旁,捏起他的腕脉,眉头随之不易察觉的一皱,无视他近乎哀求的眼神,不容拒绝道:“你伤势不轻,就留在王府里歇息。一会儿去药庐,给自己抓点药治治。更何况,此刻王府内的局面还不是很稳定,你和青擎留下来,本王也放心。”
一番话就将骆宇的后路堵死,除了听从命令,他还真不敢去说一个“不”字。
只见他点了点头,郑重的保证起来,“王爷放心,您不在的时间里,属下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王府守得固若金汤,不许任何不明危险人物进出。待王妃回来后,属下再到王妃面前负荆请罪。”
段天谌点了点头,转身拿过一旁的火把,就要跳下入口处,不想,路管家却突然跑到了院门口,许是顾忌着他平日的嘱咐,并不敢直接踏进来,而是直接站在门口处大喊:“王爷,宫中来了旨意,让您前去正厅接旨。”
骆宇和青擎顿时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怎么会有旨意下来?
段天谌皱了皱眉,忽而沉声问道:“来传旨的人是谁?可有打听到是为了什么事儿?”
“回王爷,传旨的人,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奴才无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请王爷恕罪。”那头,路管家已经朝着一行人所在的方向直直跪了下来。
骆宇闻言,眉心不安的跳了跳,想起今晚顾惜若跟他提到的事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道:“王爷,事情怕是不好。”
段天谌看了他一眼,直觉他有事儿隐瞒,冷哼了声,直接问:“骆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骆宇暗暗咬牙,左右看了看,不得已上前,凑到段天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混账!竟敢算计到本王头上!他们嫌命太长了是不是?”段天谌怒不可遏的挥出一掌,本就不牢靠的墙面顿时坍塌了一部分,露出院落外葱郁的竹子和掩映在竹子当中的通幽曲径。
他周身忽然释放出极其浓烈的怒意,又连着挥出好几掌,残墙崩塌,声响巨大,即便天空仍旧飘着毛毛细雨,依旧不能掩盖住连绵之势下升腾起的烟尘滚滚。
片刻后,他才冷静下来,又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又看向骆宇,冷若冰霜,眼如锋刃,看得骆宇心里又是好一阵心惊胆战,“你留在府里,给本王拖住那张公公,同时要记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等本王带王妃回来,再一一的解决掉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他说得很缓慢,只是在提到“东西”这两个字,浑身忽然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骆宇心下一惊,知道那些人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连忙应是。
段天谌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些,点了点头,拿过火把就跳下了那个入口,原先跟着他的那些人也一起跳了下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又恢复了它独有的死寂。
青擎看了看院内淋漓遍布的鲜血和横陈在地的尸体,眼里冷凝之色愈发浓重,招过几个随从嘱咐了几声,便朝着骆宇抱了抱拳,朝着门口走去。
“骆公子,您看这……”路管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欲言又止。
骆宇却恢复了他一贯的痞痞笑容,把一只手当作扇子,摇得不亦乐乎。
只见他拍了拍路管家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吆喝着道:“路管家,走,咱们去看看这宫里的人,顺便瞅瞅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乐子。爷辛苦了大半夜,正需要点乐子来提提神呢!”
路管家苦笑了声,看来他真是老了,乍一听到宫里半夜来消息了,整个魂儿都差点没了,哪里比得上骆公子这潇洒自然的态度?
他摸了摸被骆宇拍过的肩膀,在晨曦微露中一步一步的往正厅方向走去。
……
顾惜若不知道自己晕沉了多久,只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像是漂浮在了水里,身子浮浮沉沉又有些轻飘飘的,根本就着不了地。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想要呼喊,话还没说得出来,胸口却是闷得格外难受,就像是被淹在水里无法呼吸一样。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醇浑厚,富有磁性,像是迷蒙中自然而然的催眠,带着她走向沉睡的宫殿。
“段某人……”梦境里,她唇角勾了勾,张开双手就要抱住他的胳膊,肌肤相触下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将她有些浮沉的神志熏得七荤八素,最后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石头很大,几可做床,只是比起床的舒适,它倒是咯得骨头生疼。
她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过了一遍,之后便见她猛地撑着石床坐起身,盘着腿,偏着头,摸了摸后脑勺,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中那道熟悉的声音似乎真的存在过,而她抱着段天谌胳膊的余温似乎还在熨烫着她的手掌心。
“唔……”她揉了揉眉心,微微呻吟了声,待脑袋里发胀发疼的感觉消退了些,她才从石床上走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满地铺陈的小石头上,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响声,容易让人想到夜晚某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