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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以廉微微一顿,“不曾。”
魏北悠道:“如此,父亲如何能知女儿确实想到了计策?而况女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之前父亲心下已然有了计策,方认为女儿如您所愿,实际如何,谁又可知?”
“日前女儿小生日,承皇上太后错爱,也赏赐了不少东西,父亲给的这些个,女儿本是不缺的。”魏北悠慢慢地说完,退了一步。
“父亲若无其它事情,女儿便退下了。”转身,往门外走,毫不迟疑。
“等等,回去跟你娘说,今晚我会过去。”
魏北悠回眸一笑,目光恰好扫过瞬间面色惨白的魏北泠,浑不在意地收回来,开门,走人。
“娘亲。”魏北悠出了书房,直奔越氏的院子,在门口定定地站住了。眼睛里的复杂一时间全部翻涌,嘴巴张了几次却始终没说出半个字眼。
越氏一怔,许久后慢慢微笑,走过来把魏北悠揽进怀里,叹息道:“宝儿,不怪你。娘早就知道,想要什么结果,就要付出什么代价。”
“娘……”魏北悠眼泪滚滚而出,紧紧抱住越氏。她知道,她们无论如何需要个儿子、弟弟,因为一旦刘姨娘产子,越氏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越家虽强,魏北悠的身份虽在,然而府内事天王老子也管不得,而且一个并未受到虐待的妻室是不合和离的条件的。越氏走不脱,魏北悠只能努力让她过得更好。最最重要的是,魏北悠从来不觉得这个月萤公主的身份只是庇佑,兴许一朝就是灾难,越家也会在几年后不明原因地衰落。
她现在还保不住越家,但保住娘亲,是她从重生来自始至终都未断的信念。
魏以廉是个人渣,但如今,人渣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她那般对魏以廉说话,也只是激魏以廉做出选择。退,她魏北悠和越氏就与他再无瓜葛,进,他就必须好好待她娘亲,决不能再给她难堪。
夜幕降临,越氏的院中摆了酒菜,魏府魏大爷六年来第一次在除逢一逢五以外的日子里踏入正房。
魏北悠在墙外站着,听着院内传来魏以廉爽朗的笑声,只觉得月凉如水。
第4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魏北悠也是算准了的,刘姨娘带孕快六个月了,在这六个月里,魏以廉都是一下朝直接拐进刘姨娘的留春园,从来没有进过越氏的院子。六个月,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大约是忍得够受了。
从九月二十三魏以廉踏进越氏的院子里,似乎一下子食髓知味了一般,一直宿在莲萱院,到这一日已然九天,一夜未曾例外。
适逢这日魏以廉不必上朝,魏北悠从没看到儿子媳妇来请安满脸阴沉的魏老夫人那里出来,直奔莲萱院。一边走一边好笑,魏老夫人那张脸青青白白的可真是有趣。
刘姨娘也当真有意思,以前说是身子重了,连请安也免了,如今魏大爷不去她院子里,她倒是挺着个六个月的大肚子蹒跚地日日到魏老夫人院里晨昏定省。今日见越氏没有出现,那眼睛盯着魏北悠都要喷出火来,语气刻薄,说什么不懂规矩,还是大家闺秀云云。魏北悠怎么听都觉得酸溜溜的,浑身舒坦。
对她那个眼睛比之刘姨娘更阴狠却也好像一夜之间懂得了隐忍的魏北泠,魏北悠也上了心思。一个人一旦不再自以为是,转而潜伏下来,等待时机,那么这个人迟早会变得很可怕。更何况她这个庶妹心肠是何等恶毒,她岂又不清楚?当初越氏病逝,撺掇魏以廉将春阳不就是那长得柔柔弱弱的十四岁庶妹魏北泠吗?刘姨娘是个草包,生下来的魏北泠却继承了魏以廉的心计。
还有一件事,她们都以为她不知道,岂知前世她就清楚。
魏北悠抬眼将手遮在眼睛上方望着逐渐升起逐渐绚烂起来的朝阳,嘴角勾起来,当真是粲然一笑玉齿颊,明眸皓齿雪颈颜。
前世她傻,对魏以廉的憎恨与厌恶让她从来没想过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文章,反倒是自己私底下很是暗爽了一阵子。现在想来,若是当时她拼了个鱼死网破,把这件事情当即抖露出来,那至少魏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绝对得不到安宁。
今世她不能搅得府内一团糟,因为魏府现在的当家夫人还是越氏。给越氏添上心烦的事情,她才不愿意做。但是,如今的局势,却是把这件事抖露出来,才能让越氏得偿所愿,那她也不必保留什么了。
站在房门前微微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收了一身的肃杀之气,换了衣服笑呵呵的脸进了房里,一眼正看见桌上铺开了早餐的碟碗,魏以廉正提了筷子给越氏夹菜。
越氏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地看着,点头致谢。
魏以廉却是神情柔和,笑意浅浅地看着越氏,似乎在等越氏在他注视下吃下去。
“咳咳……”魏北悠心下冷笑,脸上却是一丝显而易见的调侃,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
“宝儿,你来了,”越氏见了魏北悠脸上的笑意就陡然绽放开了,满眼的宠溺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伸手招呼魏北悠,“宝儿,到娘身边来。”
魏北悠乖巧地点头,无视正襟等待魏北悠行礼的魏以廉,径直跑到越氏身边坐下,越氏的手落在她的额头上,魏北悠闭眼仰头蹭了蹭,小羊羔一般,那脸上的依恋直让越氏心里如同温水一般,暖暖活活,眼中的爱意越发绵长。
魏以廉脸色不好,然面前的母女俩个就像没看见一般,跟随魏北悠进来的春阳和冬年站在一道,远远侍候在越氏和魏北悠身边,看着二人温馨的样子也浅浅含笑。
若有若无地,他就被这二人隔绝在一边,魏以廉有些怒了,却还是勉力压了下去,嗯了一声道,“宝儿,你也陪爹吃一些吧。”
“是,”魏北悠拉下脸来恭敬应了,转脸朝着越氏又是一笑,“娘亲,女儿陪你吃。”
“好。”越氏拍拍她的头,吩咐水桃取了碗碟,又擦了筷子,递给她。
“谢谢娘。”
眼瞧着魏北悠有些刻意地无视他的态度,魏以廉脸色幽沉,不知不觉竟然放下了筷子。却不想魏北悠突然朝他特真诚特可爱地笑了一个,筷子举起来第一筷子菜就送到了他的碗里,“爹,您还没吃吧。这菜色一看就是李娘子的厨艺,女儿偏爱这道‘星夜盏灯’,您试试?”
魏以廉一愣,魏北悠突然改变的态度竟然让他感觉有些受宠若惊,然而又立刻思索魏北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上却说,“盘底铺就莲叶,莲叶映衬着精致微小的糕点,是有些夜幕上星盏之感,嗯,看着便好,名字也别致,爹就先尝尝宝儿夹的。”
魏以廉夹起小点放进嘴里,魏北悠紧跟着夹了放进嘴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魏以廉皱眉,却听越氏拍了拍魏北悠道,“你个鬼丫头,你爹在尝,你也不等等你爹说好不好吃,自己到急着吃上了,没有规矩。”
这样一说,魏以廉反倒失笑了一声道,“她终归是个孩子,夫人也莫要太严厉了。”
魏北悠原本撅着嘴巴,一听就朝着魏以廉露出笑容,“还是爹爹好。”说完又迫不及待地问,“爹,好吃么?”
“嗯,不错。”魏以廉回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这里面的香味是?”
“是莲花哦,是娘亲夏末的时候特意留了晒干的,用水冲泡后放进和面的水中,就有这股子久散不去的清香了。”魏北悠头也不抬,只顾动筷子,说的毫不经意。
“夫人……”魏以廉注视着越氏,眼中一抹浓浓的歉疚。
“莫说了,静萱都明白。”越氏低头,语气轻缓柔和,却看不清神色。
“唔……”魏以廉正要说些柔情款款的话表表心意,却突然眉头一皱,拧起了眉头,神色痛苦。
越氏和魏北悠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魏以廉,焦急道:“大爷(爹),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魏以廉一手紧紧抵住腹部,眼神却如刀锋一般牢牢锁住了魏北悠。他吃下的就只有刚刚的小点而已,难道……但她明明也吃了……
“快叫大夫!”魏北悠赶忙叫道,一旁的春阳和冬年也是手忙脚乱,脸色差的仿佛天要塌了一块,听到魏北悠呼喊,才想起来要请大夫,赶紧就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大爷!”越氏吓得脸色惨白地不能看,魏北悠的眼眶儿一下子就红了。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演得有点儿过了,赶紧又逼着自己快流出来的泪水收了回去。
魏大爷看到的就是,含着满眼眶泪水的魏北悠,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又似乎吓住了,咬着嘴唇不敢让泪水流下来。
而越氏就伏在他身边,那眼神带着一丝揪心的痛苦的不安,手附在他手背上,压得紧紧的,似乎这样他就能少痛一些。
蓦然地,心猛地一震。
“大夫,大夫来了!”春阳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扶着门框不停地大口喘息。
越氏抚着他的手一紧,却被魏以廉突然反手抓在了手心里。越氏一惊,魏北悠也是一怔,眼睛微微眯起来,瞧着越氏脸上复杂迅速闪过,魏北悠的指甲不知不觉就掐进了掌心里。
娘,这个人没有心的,不能信。千万,不能再信。
几个人连拖带拽总算把魏以廉从桌子边放到床上,魏以廉脸色已经好了不少,大夫赶紧把脉,许久后捻了捻胡须,眉头却皱起来。
“大夫,我爹怎么样?”魏北悠着急地问道。
那老大夫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魏以廉拉了拉越氏,让她扶他坐起来,面色肃沉地看着老大夫,冷冰冰地声音多少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说吧,胡太医。你从太医院退休后在魏府多年,有什么可相瞒?”
“魏大人……老夫不瞒你,你刚刚的腹痛可能只是肠胃疲弱,吃了坏了的事物,只要多饮热水,通了腹气,便无大碍。”老大夫点头,越氏和魏北悠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