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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粉碎性骨折，有流产先兆，病人情绪很不稳定。”急救车上的医生大致说了下情况，又跳上急救车，返回事故的现场。
“牡丹，这个给你，有问题吗？”叶嬛看了朱牡丹一眼，朱牡丹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没问题，你忙你的。”
一声帘子被拉上的声音，隔绝了世俗。
“叫什么名字？”例行的问话，朱牡丹一边忙一边问。平时门诊的工作几乎就是对号入座，张三李四挂号单上明明白白写着，哪需费这样的劲。
“张，张菊兰，医生，医生，我孩子没，没事吧！”孕妇问的急，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朱牡丹怕发生什么意外，停下手中的动作，换上柔和点的声音说道：“没事，没事，你好好躺着，别这样屈着孩子。”
说到孩子，孕妇马上听话的躺下，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惹来朱牡丹的暗暗的一笑，看来这种培训机构也不是只收钱不干事，起码是教会了孕妇在这种关键时候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也算是对救治有一定的帮助。
“你现在放松，我们护士来帮你照个x光，可能你的小腿有骨折的现象，你不要怕，放松就好。”
“x光会不会对宝宝有伤害啊？要是有伤害我就不做了。”
“你看，你照的是小腿，离肚子有那么一段距离，不会伤害到你家宝贝的。”朱牡丹好言安慰着，突然对叶嬛有些崇拜起来，每天她都要遇到这种情况，有些话可能一天要重复上千遍，还要不厌其烦还要耐心，真是难为了她。
“真的？不骗我？”孕妇一脸的不相信，一双不大的眼睛带着审视。
朱牡丹瘪瘪嘴，不以为然，“你看你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我怕到时候你体力不支，对宝宝到可能会有影响。”
孕妇听到对自己的孩子有影响，在看看小腿到肚子的距离，又啰嗦了几句才勉强同意。
x光、b超一轮下来，等把孕妇转进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事发突然，而且又多是孕妇在上课，逃离几乎是不可能，即使救治及时，还是有三个孕妇不幸遇难。叶嬛看着一个个在自己手下消失的生命，而且一消失就是两条命情绪多少有些不稳。紧咬的牙关，紧闭的双唇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叶嬛，我们尽力了，医生不是神，不是每个生命都能挽回的。”叶嬛的主任陈德铭拍拍叶嬛的肩膀，示意叶嬛不要太过的难过。只是道理谁都懂，可这种事情碰上了却又是另外的心境。
急诊室的顶楼，呼呼的风吹着白色大褂，发出“噗噗噗”的声响，白色的烟雾慢慢在风中散开，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燃尽的香烟烫到手指，被扔掉，接着又续上一根。
“什么时候又抽烟了？”朱牡丹端来两杯热奶茶，一杯递给了叶嬛。叶嬛灭掉手中的香烟接过奶茶猛吸了一口，温热的奶茶驱走了少许的凉意，却仍旧驱不走今日的阴霾。
“这些培训机构只知道赚钱，明知道那些都是孕妇还租这种危房作为培训的场地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知道万一出事孕妇根本就很难从里面逃出来，即便是幸运逃出来也很可能伤及腹中的胎儿吗？”难得看到叶嬛如此的震怒，平日里那个温柔到有些令人发指的叶医生此时多少有些面目狰狞。
第9章（）
十月末的天气，微凉的早晨，叶嬛穿戴整齐，到楼下的花店。
“叶医生”花店的老板娘见叶嬛进来，从店内迎了出来好了。”
“谢谢老板娘”叶嬛掏出钱包，正要从钱包里掏钱的时候被老板娘挡了手，“叶医生，说好的，每年这个时候只要我这花店开着，就从我这里拿花”几句话没说完，老板娘已经红了眼眶，叶嬛见状也不好再推辞，握着老板娘的手，道了谢。
玫瑰园在市郊的一片林地里，静静的陵园里不时还有鸟鸣声。叶嬛一袭白衣，手捧着百合花出现在墓地的时候看到朱牡丹正从里面走出来。
难得朱牡丹一脸正经，见到叶嬛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先走了。”
叶嬛一愣，这人居然比她还早。
蓉蓉的墓地前，一个黄的有些刺眼的橙子被摆放在墓碑前，叶嬛嘴角一勾，露出一丝苦笑。朱牡丹的心意想来她和蓉蓉都能明白，明明都是相同的爱，可是朱牡丹多少爱的有些卑微。
“牡丹刚刚走了，难得她会这么早。换作是别人，她大概都不愿意来吧！她带了你最喜欢的橙子，你可明白？”蓉蓉或许是不会明白了，可是叶嬛明白，朱牡丹把送花的这个权利留给了自己，她对蓉蓉的爱未曾比自己少一些。可是面对两情相悦，她的那份爱似乎沉重了些。
“又一年了”叶嬛放下手中的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掸了掸墓碑，“时间好快，也许每天迎接新生命，所以会觉得时间快。那时候你总是跟我说时间过得快，可我从未觉得，现在看来我错了。五年了，你离开我们五年了，产科的同事们都很想你，偶尔会提及你，总能让我想起过去的点滴。”
“花店的老板娘又送了花给我，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好忤了她的意思。我们助养的那个孩子今年大学毕业了，去社区医院当了一名医生，真好是不是？你说过，当医生要从基层做起，也许你的潜移默化，促使她去了社区的医院，偶尔我们会聊几句，只是大家都忙。”
叶嬛絮絮叨叨，恨不得把一年来的事情都说给对方听。
“叶嬛呢？”产科今天一下子来了三个急诊的重症病人，陈德铭刚刚做完一个剖腹产的手术立刻从手术室里出来，听着护士大概说了下三个重症病人的情况。
“今天是25号”护士提醒着陈德铭。
二十五号对于产科来说无疑是一个禁忌的日子，陈德铭的眉头深皱，产科一共那么几个医生，因为是急诊又是重症，但是一下子要挪出三个医生来，在这种时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特别是叶嬛还休了事假。
“打电话给她……”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即便是要被叶嬛骂，今天这个电话也必须打。
“可，这……”护士为难的看着陈德铭，叶嬛的脾气虽好，只是事情关乎到曾蓉……
“打打打，赶紧的给我打，到底是病人重要还是扫墓重要。你就跟她说是我陈德铭说的，今天病人要是出什么事情，蓉蓉是不会原谅她的……”陈德铭的声音远去，留下蓝色手术服的身影。
叶嬛口袋里的手机在她坐下来后没多久就开始震动，叶嬛也没有理会，这五年来，每到这天她几乎与世隔绝，只因为与曾蓉有过约定，一年只准在忌日这天来看她。所以叶嬛才会在这天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电话似乎很执着，叶嬛不由的眉头紧皱，刚刚要说的话又被这阵电话所打断，不得不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了三十八个未接电话，全是他们产科的座机打来的。
出事了？叶嬛紧皱的眉头更加深，随手回拨了过去。
“叶医生，你能来医院吗？”电话那头护士有些着急的声音。
“什么事？”叶嬛尽量让不悦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些，可是这个日子，护士依然敏感的察觉到了叶嬛声音里的不快，只道：“突然来了三个危重病人，科里人手不够，主任让我打电话给你。她说，她说，她说……”
“陈德铭到底说了什么？”
“陈主任说，你要是不来，病人有了危险蓉蓉姐是不会原谅你的……”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静的护士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我马上过来”叶嬛挂断电话，从草坪上坐起，“怎么办，就算不在了，依然可以拿捏到我的七寸，你呀真是我的一帖药。”叶嬛俯下声，在墓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既然你让我去救病人，那么今年我还要再来一次。不是我不守约，而是，而是……”叶嬛想不出什么理由，又道：“反正我不管了，我今年会再来一次的。”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好在此刻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相对通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叶嬛已经到了医院。
熟悉产妇情况的护士一看到叶嬛的出现立刻上前，把情况大致说了下。
“推去手术室……”叶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人命关天的事情耽误不得，特别是产妇，常常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手术室的红灯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叶嬛一身疲倦的最后一个处了手术室，还没走回办公室已经累得不行，瘫坐到了自动贩卖机旁。
时岚今天只有一个手术，而且难度不大，早晨八点开始手术，不到十二点的时候手术已经完成。下午的时候写了一下报告，难得可以准点下班。正拿着包准备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张振发笑着走了进来。
“时医生今天有没有空？”
时岚回国，国内已经没有直系的亲属，有因为性格的问题，时岚的朋友少之又少，回国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除了上班便是一个人呆在家中，见张振发这么问，时岚下意识的回答道：“今天没有什么事。”
“晚上一起吃饭，介绍我一个得力的徒弟你认识，也许你们能够在医学上有共同的语言”张振发说的有些不知所谓，但是时岚知道张振发是一个在学术上要求严谨的人，他的徒弟应该也不会差。
叶嬛靠着自动贩卖机休息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回办公室，抽屉里的电话发出刺耳的噪音，什么时候弦乐的铃声变成了广场舞曲？
“喂”叶嬛才开口，张振发的声音便灌入了耳中，“晚上一起吃饭，老地方，就这么说好了”叶嬛想说什么，张振发却早已经挂了电话。
叶嬛看了看时间，离张振发说的晚饭时间还有段距离，便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开车回了家。
吃了点东西垫底，又洗了个澡，整个人像是又恢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