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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儿睡的极香,延珏却是觉得星眼朦胧,恍惚间,只见保酆帝自门外走来,含笑与他道:“你道是躲的自在,朕盼你好苦啊。”
延珏听着,恍惚问道:“皇阿玛?你怎么来了?”
保酆帝噙着笑,只道:“来吧,老七,再陪阿玛下盘棋。”
“好啊,若是输了,皇阿玛可不准恼!”延珏笑笑,悠悠荡荡随保酆帝一同出去,却见外头并非那日常小院儿,但见那宽不见围墙的院中,奇石秀山,金鳞铜像,盆花庄景,古柏老槐种种,道是更像那紫禁城的御花园,但那四处飘散的怡人青烟,却又更似幻境,极美。
延珏梦中欢喜,只问保酆帝:“可是皇阿玛给儿臣修的新园子?”
保酆帝笑笑:“你到是皮厚,只许你享受半生,不准阿玛自个儿修给自个儿么?”
延珏摸着脑袋笑笑,随着保酆帝落座在一参天古槐下的一棋盘两侧的石凳上,但见保酆帝手只在棋盘上一挥,登时多了两幅黑白棋子,延珏自然而然的随保酆帝下了起来,可不知怎地,恍恍惚惚间,延珏便吃力不敌,所执的黑子频频给保酆帝的白子拿下。
延珏道:“阿玛棋艺怎精进如此之快?”
保酆帝笑笑:“怎么,老七,你不服气?”
延珏乃棋盘常胜将军,哪里听得了这个,于是便执拗于棋盘,手执黑子,寻找破绽,却见此时,保酆帝手又一挥,那棋盘竟诡异的变动起来!
一会儿这般,一会儿那般,以至于延珏手中黑子全然无落脚之地,延珏恼怒下胡乱落了一子,却见此时那棋盘已再度成定局,他又连连被围了三子。
延珏有些不快:“皇阿玛,你这是耍赖皮!”
保酆帝笑笑道:“世间事正如这棋局,变幻莫测,没有常胜将军,老七,还曾记得阿玛教你的十精棋诀么?”
“当然记得,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延珏倒背如流,却见保酆帝频频颔首,笑道:“你且记住这棋诀,务必铭记于心,如此,阿玛便也走的心安了。”说罢,却见保酆帝身旁竟升腾起一股白雾,将其身子拥起,渐渐腾空于地面,竟像是升仙一般。
延珏伸手去抓他:“阿玛,你要去哪里?!”
保酆帝没有应他,只踏云背手而笑,渐行渐远。
待他走后,浓烟散去,忽的那本来仙境,竟变成一片火海,血腥遍地,哀嚎声阵阵,宛若地狱!
延珏惊鄂的朝八方看去,只觉人间地狱,他想要张口去喊,却像是满嘴被糊了浆糊,他用尽千万般力气才张开嘴,却忽然间,牙齿竟像落雨般纷纷坠地。
忽听一声惊雷!
延珏自梦中醒来,他叩齿三下,方觉那是梦境,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深呼了几口气,又听一声惊雷,窗外狂风大作,但瞧窗子被刮开了缝,他赶忙趿拉着鞋下地,去掩严了窗子,那缝隙里捎进来的雨,溅了他一脸。
好大的雨啊,延珏返身又拨弄拨弄炭火,这才上了塌,然这时几个闪打的屋子里宛如白昼,他这才瞧清楚,那猴子的脸挤成一团儿,全是汗,捂着肚子,似是难受的样儿。
他赶忙去推她:“诶,醒醒!快醒醒!”
小猴儿很快便转醒,延珏问她:“你怎么了?”
小猴儿托着肚子,抽气儿说着:“我哪知道,我介后背有点儿疼,肚子还赘,介球儿像要掉出来似的。”
延珏一听,赶忙瞪了眼儿,“这是要生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没生过——嘶——”一阵小腹收缩给小猴儿的闲话都堵在嘴边儿了,她赶紧点头催道:“八成还真是!”
延珏哪有功夫听她啰嗦,脚早就到门口去扯嗓子喊人了,不一会儿,于得水和谷子俩人都披着衣裳跑过来了,见小猴儿那模样儿,是又喜又慌,顾不上大雨泡天,于得水穿上蓑衣赶忙去寻了一早便说好的稳婆,而谷子则是里里外外的忙活,准备,把用得着的,可能用得着的,可能完全用不着的都给摆了出来。
而延珏道是没什么事儿,只在床边儿给小猴儿擦着汗。
“难受不?”他问她。
小猴儿翻一白眼儿:“废话,你生你试试?”其实现在那股子疼到还没那么难忍,就是瞧见延珏那不慌不忙的样儿,她心里窝火儿。
嘿,凭啥她跟这儿囫囵个个儿,全身不得劲儿,他好好个人似的跟那儿待着?
延珏其实是真不怎么慌,虽说猴子的身子一直很虚,怎么也没补回来,可大夫和稳婆都说她这胎位极好,该是好生的,没什么问题,再者说这要生之前的事儿,他都问过几遍,心中都有数了,既如此,延珏也就没什么好慌的了,他这会儿满脑子想的全是,是闺女还是儿子,是长的像他,还是像她?
他各种无聊的把脸贴在猴子一直捂着的肚子上,猴子楞眼瞧他:“你做嘛?”
延珏说:“我多贴贴,孩子像我多一点儿,也能长的好点儿。”
“操!你啥意思!”我石猴子长的不好呗?
猴子急眼了,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股子阵疼忽的袭来,她呲压咧嘴了一下,那组合起来极为逗趣,延珏噗嗤笑喷了出来,抓起案几旁的镜子,给小猴儿照了照,“你自己看看,你这脸挤得跟钟馗似的,像你不完了。”
“去你大爷的!”小猴儿骂归骂,但却实给镜子里自个儿那鸟样儿给逗乐了,自个儿居然还没心没肺的笑了半天。
一旁终于忙乎完的谷子,瞧见这两口子跟那儿没心没肺玩儿的不亦乐乎,真的哭笑全都找不着调儿。
这俩儿主,有没有点儿分寸那?
也顾不得平日不敢跟延珏大声说话,谷子大局为重的赶紧上前道:“我说主子爷儿,这生孩子不吉利,您还是出去侯着吧。”这是场面话,谷子其实想说,您甭跟这儿捣乱了,她就够不着调了!
无奈延珏却道:“无妨,再待会儿,婆子来了再说。”
“嗬,要不咱别等婆子了,反正都是使劲儿,要么你来吧。”小猴儿拍拍延珏的肩膀,一副‘哥们儿,咱信得着你!’的模样儿。
却见延珏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模样儿把身子向后仰个老远。
小猴儿忍着一股子阵痛,还伸腿儿踢他一脚,摸着肚子,闹着玩儿道:“儿子,瞧见你阿玛介逼样儿没,以后你甭理他。”
谷子实在受不得这猴子跟这儿胡闹了,她赶忙上前道:“我说小爷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这儿臭贫,你要是劲儿多,都憋着待会儿使唤吧!”
“瞅给你急的,至于不?”小猴儿撇撇嘴,却说这时,院子里多了开门的动静儿,于得水回来了,然,却就他一人,身后空空是也。
“真他妈的!那婆子居然下乡了!她儿媳还与我辩,说什么,她婆婆算的日子鲜少差错,偏生咱们这提前了好几天!”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延珏喝住他,皱皱眉,没得接生的可了得?
“诶爷儿,奴才这就去寻!”于得水多于的话压根儿不敢说,可他心里想着,这大半夜的,找个接生的谈何容易啊!
“不急,我介疼的也不狠,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小猴儿跟一边儿说着,可这下没了底,延珏可没刚刚那么自在了,他赶紧起了身,二话没说,去柜子里拿出披风斗笠,接着喊住于得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诶!急着投胎啊!你道是披上蓑衣啊!”小猴儿跟后头扯脖子喊着,瞧着那着急忙慌出门的修长背影,扯嘴儿笑笑,“傻逼。”
窗外的雨似越来越大,雷鸣哄哄哄,电闪卡卡卡的。
小猴儿摸摸又一阵阵痛的肚子,在心里嘟囔着:崽子,多挺会儿,你阿玛一会儿就回来了。
……
延珏还是没穿蓑衣,步子很急的踩在雨里,于得水把蓑衣脱下来,跟后头喊着给主子穿上,延珏压根儿没功夫搭理他,这七月份的雨,他还瞧不上眼儿。
他窜在巷子里,四面八方的瞧来瞧去,去寻打更的影子,想要问问何处有好一些的稳婆,只可惜雨太大,夜又太深,洗刷的这大兴城里干净的鬼影儿都没有。
于得水满嘴喷着雨沫子,跟那喊:“怎么办哪,爷儿!到底哪儿家有稳婆子啊!”
延珏皱皱眉,啐了口雨水,“去官府。”他到底是睿亲王,管是如何,这些下级官员总要卖他面子。
啊?!
于得水哪里知道自家主子的计划,他一门心思的全以为爷儿如今当真是‘私奔’中,一听要去官府,只觉是羊入虎口,简直是自寻死路嘛!
“爷儿,咱们再找找!咱们再找找吧!”于得水去拉延珏。
延珏一把甩开他,不耐烦的道:“赶紧的。”
“可……”于得水趔趄着摔在地,这一倒,却忽的隐约自被雨水盖住大半声音的地面,听见走步声。
“爷儿!那边儿有人!”于得水扯脖子喊道,却见延珏早就先他一步,窜了过去。
他边扑弄脸上的水,边跑过去,一见远处一群来人,最前方的那个阿克敦,延珏扯了扯嘴。
他这辈子,就没觉得阿克敦长这么精神过。
然待一走近,却听那马上之人,万般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给我拿下。”
……
暴雨不停,雷声不止。
快两个时辰后,在猴子疼的再也开不得玩笑的时候,谷子终于急的哭了出来。
这爷儿跟于得水是去哪儿寻了啊,几个时辰了,还不见影子!
“诶,别跟那流马尿了,赶紧滚过来!”小猴儿咬着牙,攥着褥单儿,喊着谷子,腿间的呼啦一热,滚开水似的汆着她,越来越疼,她估摸自个儿是等不了了。
果不其然,谷子手忙脚乱的给她脱下裤子一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