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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明月忙打断他的话,“当今皇上少年英才,哪里是忠奸不分的人,只是如今他刚刚亲政,那权柄,却还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也是无可奈何罢了。”
“无可奈何?”明武跳了起来,“他可是皇帝啊,就算他年纪小,可连我都明白的道理,他会不懂吗?就算他争不过鳌拜,那宫里的太皇太后可还在呢,请她出来说句话,鳌拜敢不听吗?”
明尚见他越说越离谱,这话若传了出去,惹祸不小,连忙上来捂住他的嘴,“出来前我跟说的什么?你都忘了不成?这里是太白楼,可不是自家的后花园儿,由得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不好生给我坐下呢。”
“太皇太后?”明月幽幽地看着犹自不服气的明武,“早在苏克萨哈当年出首告发多尔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今天的结局,太皇太后,绝不会为他多说一句话的。”
明尚和明武身子一震,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苏克萨哈一死,太皇太后就不怕鳌拜独揽大权,以后的局面将无法收拾?只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祸,就在眼前了!”
“鳌拜想做曹操,当今圣上却非汉献帝,虽然眼前鳌拜势大,皇上奈何不了他,可真要收拾他,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苏克萨哈,却是非死不可了。”明月话音未落,下面突然响起一阵开路的锣声,三人俱是一震,来了。
明尚几步抢到窗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下面鼎沸的人流,“来了这么多人,想来他们也都跟咱们一样,不忍忠臣蒙冤,来送他们最后一程的吧。”
窗前站着的弯弓和插羽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给明武和明月让出位子,随着那开路的锣声响过,一大群的兵士衙役拿着武器,拼命将路上挤着的人流向两旁驱赶,一溜儿十几辆囚车缓缓驶过,那上面有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年幼的孩童。
明月看着囚车里,犹自够不着车顶的苏常寿,心头一阵难过,这便是皇权,这便是权利争斗的结果,胜者王败者寇,便是世事不知的孩子,也得受牵连,一同赴死。
高高的刑台上,苏克萨哈和查克旦一左一右绑在十字形的木架上,正前方一溜儿十几个人跪在地上,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个凶悍的侩子手,明月深吸一口气,想想后面的场景实在太过血腥,她向后退了一步,坐在桌前,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酒菜,明尚点的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可她此时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眼睛虽盯着桌上的饭菜,却是一点焦距都没有。
“轰,轰,轰——”午时炮响过,该行刑了,下头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那一家人,该是人头落地了吧,鳌拜对对手还真是够“仁慈”,硬叫苏克萨哈父子亲眼看着亲人们一个个人头落地,再一刀刀剐了他们,世上只怕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死法儿了吧。
“呀!”
“好!”
窗前站着的两个少年突然惊呼出声,继而便是一脸的大喜,揎拳掳袖地冲着下头鼓掌大喊。
他们疯了吗?明月茫然地看着这两个方才还为苏克萨哈打抱不平的少年,他们不是同情苏克萨哈的吗?怎么还为他们的死叫好?
“月儿,月儿快来,有人劫,劫法场了!”明尚明武激动得满脸通红,“好,快,快打,踹了他,对,对,就是这样!”
劫法场?明月霍地站了起来,这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场面竟叫他们碰上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一把将明武拽到一旁,俯身向下看去。
几个蒙面黑衣人跟那些兵士衙役混战在一起,其中两个人身上还各抱着一个孩子,是苏常寿!明月眯着眼,那个小孩儿是谁呢?她心中暗暗数着苏家被抄斩的人,是苏克萨哈的小孙儿!她眼睛一亮,看来是有人跟她们一样,都不忍看忠臣如此下场,就算救不了苏克萨哈他们,能把两个孩子救出去也是好的。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不弱,再加上是有备而来,哪里是那些草包兵士抵挡得了的,苏家那几个人犯见两个孩子获救有望,也开始拼命挣扎,就算他们逃不出去,也得给这些兵士衙役制造点儿麻烦,哪怕将他们拖上那么一分半刻,两个孩子获救的希望也许就大了那么一两分,是以各各拼命,人人奋勇,竟将整个刑台闹得混乱不堪。
快点,快点,明月在心底默默喊着,只要转过那个街角,混进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逃走就有希望了。
眼看着几个黑衣人且战且退,就快转过街角了,周围的人多同情苏克萨哈,见黑衣人来了就忙给他们让路,他们一走就迅速合拢起来,挡着那些兵士的去路,他们就快成功了!
明月仿佛也听到了她给他们喊加油的声音,太棒了,这可是真实版的劫法场啊,虽然她跟苏常寿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看他死于非命,如今有人相救,她自是为他高兴。
“嗖!”
不想就在黑衣人快要逃过街角的时候,异变骤起,几支长箭骤然射过,黑衣人猝不及防,其中一个抱孩子的黑衣人躲闪不及,同孩子一起摔倒在地,身上箭羽摇曳,竟是一箭将两人射穿,眼见是都活不成了。
从街口两侧突然杀出两队兵卒,霎时将剩下的黑衣人围在中间,这批人训练有素,显然不是方才那群酒囊饭袋所能比的,黑衣人虽然武功不错,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还要小心护着仅剩的那个孩子,一时左支右绌,渐渐落到了下风。
“哎呀,竟然还有埋伏,鳌拜这个奸贼,真是太可恶了!”明尚和明武恨恨地捶着窗台。
“行刑!”监斩官一声令下,刑台上剩下的几个苏家人被按在地上,一阵刀影闪过,原本喧嚣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只余几具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体和满地乱滚的头颅。
明月胃里一阵翻腾,俯在窗边一阵干呕,太惨了。
不远处,黑衣人还在竭力想要冲出重围,见这边儿埋伏得兵丁厉害,实在冲不出去,只好且战且退,又渐渐退回刑台这边儿。
“哥哥,阿玛!”眼见刑台上血流成河,苏常寿在黑衣人的肩头放声大哭,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见得阿玛和大哥被绑在那里,被人千刀万剐,几个哥哥和族人已经人头落地,没了气息,立时哭得撕心裂肺,闻者无不恻然。
“鳌拜老贼,我日你祖宗!”明武大喊一声,一个茶盏从窗口骤然飞了出去,正砸在下头一个穿着号褂的衙役身上,随着这一声喊,桌上摆着一动未动的酒菜便下雨似的落了下去,明武原就是练武的人,手下极有准头儿,那些衙役兵士身上顿时狼狈不堪,连那几个黑衣人都跟着沾了点儿光儿。周围酒楼上的人似都受了启发般,杯盘碗盏,鸡鸭鱼肉,刑场上似开了酒席般热闹。
第10章 异象()
“在那里,给我抓住那个小子!”监斩官头上顶着一碗颤巍巍的肘子,一脸恼恨至极的模样,“抓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这些乱贼,都是苏克萨哈的同党,抓回去,鳌大人重重有赏啊!”
被发现了!明月恨恨地闭上眼,苏克萨哈和查克旦是肯定活不了了,她救不了他们,不过,也许她能为他们做点儿别的。
明月轻轻闭上眼,在脑海里默默调动着空间,困扰她的难题,今天就可以解决了,还能一举两得,助那些好汉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片刻间,异变突起,窗外顿时开了锅似的沸腾了起来。
“天,这,这是怎么了?”
“老天爷显灵了,苏大人是冤枉的,老天爷显灵了!”
“连畜生都知道苏大人是忠臣,老天爷啊,你终于睁眼了!”
……
明尚和明武震惊地看着窗外那闻所未闻的“异象”——鸽生凤头本就少见,他们也就在爱鸽成痴的四叔那里见过,这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奇物,可眼前这漫天飞舞的是什么?谁能告诉他们,这漫天的凤头鸽子是哪里来的?
那些凤头鸽子似乎被这人山人海的景象吓住了,不一会儿就振翅飞了起来,房檐屋脊上落了白茫茫一片,只余成群的五彩锦鸡扑扇着翅膀,在人群头上又抓又挠,鲜艳的羽毛漫天飞舞。
还有那满地小猪仔儿似的东西,可别告诉他们那是兔子啊,这么肥的兔子,可真叫人开了眼界了。
满地的兔子到处乱窜,五彩锦鸡和凤头鸽子乱飞,原本处在劣势的几个黑衣人抓住周围众人惊怔的那一刹那,趁着这鸡飞兔跳的混乱时刻,纷纷向外突去,转眼间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鸟雀鸡毛中。
监斩官愕然地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这一地的鸡毛和畜生,连头上的水晶肘子都忘了拿下来。连畜生都给苏克萨哈帮忙,难道这真是老天示警?
“好肥的兔子啊,快抓住它!”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呆滞中的人群倏然惊醒,纷纷忙活开来,抓兔子的抓兔子,逮野鸡的逮野鸡,还有几个识货的,只追着那群凤头鸽子跑,这可是真正的纯种凤头啊,一两银子也没处儿买去。
“好,太好了!老天爷也是有眼的!”明武咧着嘴大喜,他就说忠臣不该落个如此下场嘛,如今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旁的明尚也含笑点头,太痛快了,今天果然没有白来,只可惜苏克萨哈父子终究无法幸免,他看着磔刑架上浑身浴血的苏克萨哈父子,心头一阵悲哀,他终究是帮不了他们啊。
“好,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我叶赫那拉氏哪怕只余下一人,他日也定当斩除奸佞,为我满门无辜冤死的老小报仇,鳌拜,你这奸贼,我苏克萨哈哪怕是死了,也是个忠臣,而你,必定遗臭万年——”
“快堵上他的嘴!”监斩官大怒,众目睽睽之下,这话传到鳌大人那里,定会怪他办事不力,他好容易攀上这棵大树,一片心血岂不是全废了。
“不好了,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