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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难。只要功扎实;一两次下来;总是能过的。
到了府试;也不算难。因为松江一府之地;只辖两县;也是按照纳粮人口数定名额。最难的则是院试;同金陵、苏州、昆山这些才子汇集的地方相比;松江又成了乡下地方。与那些那方士子同场应试;松江学子实没什么优势;能一次过了院试的都是县试、府试中的佼佼者。
说话功夫;马车到了沈珈家门口;沈全与沈瑞将沈珈扶下马车。
沈珈家也住在沈家坊;就在五房祖宅后街。沈珈之母是个朴实的妇人;出来向两人道谢;又留两人吃茶。沈全婉拒了;同沈瑞出来。
马车又回到前街;停在四房门口;沈瑞下了马车。
沈全问道:“我娘这个时候也回来了;瑞哥要不要去问问今日贺家之行如何?”
沈瑞摆摆手道:“不了;我带了酒气去见大婶子不恭。反正已成定局之事;多想无益;有那功夫还不若多看几页四书。”
沈全笑道:“你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沈瑞微笑道:“三哥代我与大婶子请安;就说劳烦大婶子;我都记在心里;感激婶子为我费心。”
虽说郭氏今日出门;是应了宗房大老爷与沈举人之情;可这其中也有沈瑞的缘故。若不是担心沈瑞;以郭氏的为人行事;绝不会参合沈举人续娶之事。
沈全仔细看了沈瑞两眼;见他并无异色;心中纳罕;道:“你还罢了;瑾哥怕是心里不舒坦。”
沈瑞道:“府学每旬才休一日;等二十回家;这件事估计也该传开。”
沈全想起一件事道:“对了;瑾哥是冬月十六的生日;可不就是明儿;多半要回家过生日。你既是做弟弟的;别忘了预备份礼。幸好想起了;要不还真是忘了提醒你……”
第八十五章 今朝酒醉(三)()
时下送年轻人做生辰礼的;不过是笔墨纸砚这些。沈瑞倒是能立时打人去书坊或是文房四宝铺子去寻。
回偏院想了想;沈瑞还是没有让长寿上街采买;而是从书房书桌上拿起一块歙砚。
这块砚台看着质朴无华;别无雕饰;只在砚台底下有个小小的“叶”字;正是明初一代制砚叶襄的表记。这是三年前沈瑞从开封回来前;在开封府的文房铺子里无意中碰到的。
“明日大哥生日;这个做寿礼;家里没有合适的砚匣;明日上街去寻个差不多的装了。”沈瑞将砚台清洗于洗;递给冬喜道。
冬喜小心接过;道:“这可是二哥心爱的。”
沈瑞道:“再好也不过是用的东西;我那里还有六哥与老师给的。”
身为后世来人;对于文玩古物;沈瑞向来比较偏爱。王守仁与沈理觉得这是雅癖;并无什么不妥当;也不要求他改。在他们看来;读书人有这个毛病不算毛病;相反多长着见识;以后在士林中结交友人;也能多个谈资。
如此一来;每逢沈瑞生辰;这两人便给他预备文玩的做礼物。就是京城不得见的师祖王华;都送过一对北宋时的玉镇纸给他。
其实;沈瑞并无收藏的癖好;不过是好奇居多;才把玩一二;与后世见过的那些古董珍玩做个对比认真。之所以一直用这个;是因为这个砚台没有雕饰;清洗方便。
对于那些“长者赐”;沈瑞便只有收着的;倒是积攒下不少好东西。不过他也得到启;文玩珍品读书人没有不爱的。沈瑞再给王守仁、沈瑞预备礼物时;便也往这个方向来。
沈瑾这里;倒还是头一遭准备礼物。
虽说沈瑞只吃了四、五杯酒;可这个身体毕竟是头一回接触酒精。开始没什么;等到了家里就开始头疼起来。
冬喜准备了醒酒汤;沈瑞用了两碗;便昏昏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一觉睡了七个时辰;沈瑞眼睛都的肿了;脑袋沉沉的;身上则轻飘飘。
外头天色阴沉;洋洋洒洒地下起雪来。
“又变天了;二哥可要多穿些。”柳芽抱了一件直毛氅衣进来。
沈瑞看了一眼;道:“哪里就用穿上这个了?”
冬喜劝道:“二哥昨日吃了酒;了汗;瞧着今儿精神头也不足;还是穿的严实些;莫要惊了风。”
冬喜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瑞便觉得鼻子有些堵。应该是昨天吃完酒后;在八方楼下送客;前站久了着了风
这个时候伤风感冒可不算小病;沈瑞倒了白开水;连喝了好几杯。尽管他没什么食欲;也喝了一碗粥;吃了半盘米糕;然后裹着大氅上学去了。
学堂里;大家已经到了大半。除了沈瑞之外;昨日醉酒的那几个精神也都很萎靡。
倒是沈珏;两眼亮、满面红光;瞧着比平素气色还好。明日就是佛诞庙会;他可是念叨了小半月。
见沈瑞睁不开眼的模样;沈珏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道:“瑞哥怎憔悴了?这是昨晚闹酒?”
沈瑞摇头道:“昨晚回去就睡觉;睡多了脑袋有些迷糊。”
沈珏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初喝酒都是这样;多吃几次酒就好了。你渐大了;往后少不了应酬吃请;没有点酒量;那还算甚男人哩?”
又是这副好哥哥的架势;沈瑞无语。
沈琴在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珏哥;你昨儿不还自认年幼者?怎地今儿没酒吃就不当弟弟了?”
沈珏扬着下巴;将他那套本是哥哥的理论又说了一遭;只引来嘘声阵阵;却是无人应和。
沈珏摇头道:“都是榆木疙瘩;脑子不开窍啊”
上课的钟声响起;吵闹的课堂归于平静。
沈瑞记完笔记;撂下毛笔;想起昨日沈全的话;回头看了沈珈一眼。
沈珈正聚精会神地听讲;木讷的神情满是专注。
族学每年腊八开始放年假;沈珈即便要离开学堂;也不差这二十来天吧。沈瑞这样想着;没想到等到午歇时后;沈珈便提了明日起不来族学之事;与大家作别。
沈珈虽木讷少言;平素只跟在沈全身边;在夏耘班只有一年;可他同董双的情况还不一样。董双是半路来沈氏族学附学;沈珈是打六岁起就入了沈氏族学;与沈琴、沈宝等人在蒙童班也做过同窗。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与他竹马竹马地一道长大。
他既年长;性子又老实敦厚;大家对于这位族兄;素来亲近。听着他要离开族学;大家好一阵舍不得。
不过沈珈的笨拙与他的憨厚一样明显;对于他这样的选择;大家虽有些难过却并不意外。
沈琴提议道:“上次全三哥离开;因提前没得到消息;连别离酒都没吃上。今儿珈大哥要离开;要不咱们合起来做个东道;与珈大哥践行?”
大家面上有些意动;可一时之间无人点头。
明日大家才吃了酒席;回到家里还能辩白一番;今日就算有正当理由;可连着吃酒;在爹娘跟前也是不好交代。
沈珈忙道:“不用不用……我过两日拿帖子来;大家下月初二来我家吃酒……”
沈琴好奇道:“好好的;珈大哥家怎么请客?是长辈寿辰;还是?”
沈珈憨厚的脸上微红;被追问了好几声;方道:“是……是请吃……请吃订婚酒……”
沈珈是家中长子;又是这副神情;不用说订婚的主角没有旁人。
大家都凑过来;连声恭喜;沈珈越窘迫;不过面上也隐带欢喜。
“嫂子订的是哪个?”沈琴问道。
“是我三姨母家大表妹。”沈珈回道。
大家闻言;脸上都是一阵艳羡。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于里;两小无嫌猜”沈榕、沈桂两个拍手道。
大明律;男子十六而婚;十四而嫁。定亲成亲;对于他们这些少年人来说;并不那么遥远。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戏台子话本子上不乏“巧妇伴拙夫”的故事;可是也女方掩了短处说亲的。
青梅竹马的小表妹;自然是大家心中最好的娶亲人选;可不是人人都有年纪相当又门当户对的小表妹做未婚妻。
沈珏“啊”了一声;道:“⊥粉佳人;?可不正是应了昨日那一句”
大家一听;可不正是如此;都是啧啧称奇。
只有沈琴;面上依旧带了笑;心里未免有些堵。要是昨日酒签真是有说头;那自己岂不是早夭的命数?不过想到那一句“身后千载名”;沈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伍子胥、屈原那样的“贤达人”千年难出一个。自己一无名小儿;与这名传千古实不贴边……
沈珈即将定亲的消息;冲散了学堂里的离别愁绪;使得学堂里的气氛没有那么沉闷。
下午是术课;大家离开的少。即便不走科举之路;平素用术数的时候也不少;大家多比较喜欢这门课。
等到沈瑞回家;就得了沈瑾已经到家的消息。
“大哥中午回来的;开始时去了老安人处;在老安人处用了点心;又去了书房给老爷请安;没有逗留;后去了那位院子。”冬喜一边接了沈瑞的大氅;一边道:“老安人吩咐厨房预备席面;也使人传话过来;今晚在老安人房里摆席;让二哥飧食时过去。”
消息这么灵通?
冬喜抿嘴笑道:“倒不是故意打探;谁让老安人总寻由子使人叫柳芽过去。柳芽是个老实人;待人亲近;那边的小丫头子都乐意与柳芽交好。”
沈瑞闻言;不由失笑。
老安人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从柳芽这里得到什么有用消息;倒是将自家那边的讯息泄露个透。
不过下人之间消息这么灵通;闲话传的这么快;可见四房内里已经是一团糟。不管是张老安人;还是沈举人;都没甚管家之能。
看着已经装好的砚匣;沈瑞道:“打人去隔壁看看;若是大哥回来;我过去送寿礼……”
话音未落;便听到院子里一阵脚步声。
是沈瑾来了。
沈瑞站起身;沈瑾挑了帘子进来;仔细看了沈瑞几眼;方笑道:“二弟回来了”
少年脸上依旧是温煦一片;眼神却多了几分苍凉。
沈瑞拱手作揖道:“大哥生辰;小弟祝大哥福寿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