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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天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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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屏风后的郭荣缓缓坐了下来,他知道父亲不但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与自己见解大致相同。

    郭威忽然面露诧异之色:“对了,怎么一进来就一直站着?刘帅,坐吧。”

    刘晏僧感到面前之人恩威难测,他双膝弯曲,屁股还未落定,即听到郭威又是冷不丁的一句:“主政或是主兵,你却来选一样。”

    此话话音未落,入耳之人双腿一软,“噗嗤”的坐下,险些栽倒。刘晏僧大张了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沉吟片刻后他也只好强笑道:“此乃朝中所定之事,末将一外臣怎敢多言半句。”

    “倒要听听你的意向。”郭威飞快抢过话头。”

    刘晏僧感到对面之人灼热的目光烘烤着自己的全身,踌躇了一瞬,也只好心有不甘的回道:“卑职出身虽为军籍,但当初军中为官却掌通事,自然愿肝脑涂地,为朝廷力推政令。”

    郭威沉默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你姑且留在京师,慢慢等朝里的旨意吧。至于邓州之案的善后,倒不必过于担心,待屠牛案一了,你就立刻奏上一本,自请交出邓州兵权。”

    刘晏僧心中明白,自己身在京城,与身边心腹难以通气,加上史在德背地里简直一脚踹到了心窝子。既然如今连老命还得等着郭威去救,那也只能听其摆布了。

    他心道:“事情尚未明朗,等曹正进了京,自然还可听听他有什么主意。”想到这里心中也就稍微释然了点。

    “枢密能为邓州那个案子主持公道,此乃大恩,晏僧粉身碎骨万难报之。”

    “言重了,你是个能识大体的,粉身碎骨的事,哼……二三十年内还真轮不上你。嗯……还有就是那个成奎远,枢密院前日派了快行使南下打听,影子都没有。”郭威又向儿子所处的屏风处瞄了一眼:“不过你也不必急,许州和陈州虽是虎穴狼窝,你那个“冷樽”若是聪明人,自然就绕道而去。”

    刘晏僧听得此言心中又是一宽,几日来在京中干等,心中已经是焦虑万分,现在虽遇到触了霉头的大事,不过今日毕竟见到了枢密使,心中安定得多了。想想现在天色已晚,便顺着郭威的话头谈几句无甚紧要的家中琐事,准备告退了。

    郭荣躲在后面,知道自己的事还没完,待刘晏僧走后,父亲一定会询问自己对南都掌兵人选的看法。然而现在他的心中却尚无头绪。

    果然刘晏僧走后,郭威劈头道:“荣儿小子,你看这个刘晏僧究竟如何?”

    郭荣强忍身后疼痛,从屏风后走出,他凝神思索片刻小心回答:“此人性机敏,当初使于北国时处变不惊,人尽皆知。他记性也是极好的,其实,既然他通晓辽语,若得以入朝为官帮朝廷防范北国,父亲朝中又增加个策应,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郭威笑道:“这个人确实记性很好,也通辽事。但此细眼儿也就是个通事之才(注:即翻译官),再加处事为人毫无耐性,所谓处变不惊,说难听就是没什么临机果断之能,首次带兵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对了,他原先做的忠武军节度使,还是辽主进乱中原,被迫回撤时临时任命,而又被本朝先帝追认的。刘晏僧在北国呆了多年,好的东西没学过来多少,辽人发明的什么“凌迟”倒是被他带回来了,要不是有咱们偶尔关照,想必早被言官以滥用酷刑之罪黜下去了,这回邓州屠牛案,他那个手令就险些铸成大错。让这样的人呆在朝里,大事不帮忙,小事裹点乱,你怎知是喜还是忧?”

    见郭荣沉默无言,他又抚须大笑道:“莫要作佯,以我儿观人之能,想必早知此人的斤两,无非方才口出大言被我教训一下,这会儿又缩了头吧?”

    他见儿子依然赤着上身微微颤抖,屋子里生的火不旺,想来是不大好受。

    “冷了吧?披上这个。”

    郭荣以手抚摸父亲递过之物,原来是一件毛色亮丽的裘衣,郭荣知道,这正是父亲最爱的那件虎皮大裘。自己若是披上它,那背后的血肉模糊可要把这上好的毛皮糟蹋了。

    “犹豫什么?叫你披上,那就披上。你读的书再多,依然是个心高气傲大言不惭的愣小子,改不了了!为父还是那句话,在我面前,依旧不许只挑我爱听的说,但是有些大话不是不许说,而是不许想,听明白了?”

    郭荣点点头将那皮裘披上,脸上却也没什么感激涕零的表情,郭威见他恢复了那股子“愣”,反而喜欢。

    “邓州、襄阳所处之地乃是要冲,南面荆南、马楚,虽一向对中原称臣,唯我马首是瞻,然则江北一旦有乱,事所难料啊。这南边的主帅,以何人置之为佳?”

    郭荣知道这个问话早晚要来,随即答道:“奉国军指挥使韩通性干练,堪当大任。”

    “韩通有胆色,办事勇于担当,与我又是交情最好,当然不错。只是此人却并无帅才,事情俞是具体而细微,他做的也就更好些。比方说近年来汴河的积淤,日日为甚,恐怕通济渠没有几年就用不得了,若让他带军户去做这等事,必为妥帖。然则若有事急,且须从权而定,他就不行了。”

    “白文珂老迈,赵弘殷所居亦为要职,根本脱不开身。其他的人……余者孩儿是真的想不出了。”

    郭威见他欲言又止,忽然猜到他的想法,于是笑问:“其实你是想说:你自己乃是最佳人选,然否?”

    郭荣叹息答道:“孩儿怎敢……再说立陪都之议本就是父亲力主,若再以儿子为邓、襄之军事统帅,满朝文武定会说闲话。”

    “说的不错,一者你资历尚浅,还须立功的机会,嗯……这一节自是不消说得。邓州之地势少险可据,城防亦废弛,虽然此番定了陪都或有改观,然总要个有能者守此要地才能放心,有些时候虽可用人唯亲,可在大事上却绝不可,邓州这个布局如此之大,若不唯才是举,那我作这三镇合一之举又有什么意思呢?这陪都领军者的位置,就容我再考虑吧,得找一个能让咱们和苏逢吉都能接受的人选。”

    郭威接过儿子刚刚斟的酒,满饮了这一杯,又接着说:

    “二者,亦须你待在我身边,另谋些别的事。今上的鞭子你挨得也够了,一直这么下去,让我这当父亲的如何自处?这监卫不必真做了,不如只留个左监卫将军的虚衔,回头帮衬着我一起执掌军务。”

    郭荣心中一凛:“父亲的意思,莫非最近又要出征?”

    “你猜对了,侯益从西北回来,开封尹的位子给了他了,”郭威又自斟了一杯,皱皱眉头道:“这个史弘肇,推了此人却不和我商量,现在王景崇在陇右,侯益却回来,这主客易位之事一成,必有变乱!”

    郭荣虽知父亲自有道理,然而关于邓州留守之事,却有些自己的主意,况且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想法,没敢说出来。

    他内心对立陪都这件事根本不以为然。

30 古槐与枭雄() 
曹正、承远一行走西北,绕郑州东进,二月十九过中牟,此地距京城已是咫尺之遥。

    午后用过了膳食面饼,承远迈过马车车辕一足踏镫,而后微一使力,稳稳地跨上了马。经过多日的练习,他已经能够不扶马背仅持缰绳而上马。

    “起坐!五百回!”

    耳后响起了裘二的大喝,承远蹬着两只马镫站起身子,看起来整个身子歪歪扭扭而摇摆不定。裘二吆喝一声,手中的长鞭一抖,“啪”的一声打在了马颈上,车驾随着马儿疾驰而去。承远时而觉耳旁风声不断,裘二的鞭就像飞舞的龙蛇般在自己的周身游走,有时看来就要抽在自己头上,却总是犹如变戏法般躲过了自己。

    “此时我背对着他,未见这家伙的手,而这鞭子简直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承远已将裘二想象成了“触手怪”之类的东西。

    “不对!两足不能夹,要靠髀力,脚又沾到马腹了。”

    承远眼前的鞭子忽然像活物般拐了个弯,自己手背上已经冷不防挨了一记。这是今天挨得第几鞭子已经数不清了。

    两日前为了逃避习字,承远去和裘飞虎学骑术,他是这样说服曹正的:“吾身在中原,若不习马术,安能为男儿身?”

    原本永远保持不冷不热表情的曹正居然急速点头,似乎大以为然。然而承远却失算了,认了裘大胡子这种师傅,学骑马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玩。

    “膝盖曲得不够!立得不稳!耳、肩、髋、踝没有在一面上!纵线与地线不够直!又想吃一记乎?”

    好不易调整好了姿势和要领,裘二忽然减慢马儿的速度,又大喝一声:“坐!”

    承远屈膝,尽量轻巧的坐在马上。

    “腿上用力不够,如此乘马一整天,你想让两片屁股蛋开花么?此番是第三次说了,方才有言在先,该打你哪里?”

    “脑后勺……”承远无奈的应了一声,随即脑袋又挨了一记,这一下真是一抽一抽的剧痛。但在裘二的力度掌控下却并未留下什么过重伤痕。

    第一次听到这个要领时承远还很兴奋,当裘二告诉他踝关节屈张的用处时,他脱口而出了一句令对方瞠目结舌的怪话来:“哎我明白了!这踝骨的好处好比哈雷摩托的避震器!”承远是个贪多之人,除了马术的初步训练,他还听裘二讲解了不少拳理、棍法之类知识,每当车驾一行休憩之时,他也会认真的演练一番。

    承远的做法当然没什么稀奇的,宋代之前的士人多是文章武艺都要学一些,像当初曹正劝石守信专精其一的那些讲法,反而是一种高屋建瓴的前瞻性看法了。

    “立!”裘二的口令再次响起,承远逐渐心无旁骛,身体的动作也漂亮了些。这些动作不断地往复,终究还是可以熟练最终得心应手的。

    他们的两边不断有其他行人超过,路人见承远起立屈膝时微微撅着后腚,皆尽骇然。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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