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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矗所言北城郊外的荒屋,便是从风这会儿遭到算计的矮屋。矮屋建在溪边的一片荒地中央,荒地上堆着数座年代久远的坟茔。屋主原是一个守坟的孤老头,孤老头的吃穿给用由其中一座坟主的后人供养,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断了生计。孤老头起先还能种些薯类菜蔬自食其力,但随着岁数增大动不了了,又不敌病痛折磨,日子难捱,绝望之下找根绳儿吊出三寸长的舌头,听蛐蛐儿去了。因孤老头是个横死,民间甚是忌讳,矮屋东不着西不着孤零零的落在坟地上,打这儿起四乡八里之人皆视之为凶宅,无人敢来光顾。秦矗在这地儿抢劫算是被他选着了。
邱持贵对爪角兕原本另有所图,不料秦矗下手急,仓猝无计,只好配合他,心想,这会儿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先让他得了手,日后再想办法。
他听了秦矗的话,果真去跟梢从风。费了不少工夫,对从风的行踪起居渐渐了如指掌,便是从风昏迷两天三夜未醒也落在他眼里。
今儿他窥视从风复元出门,随四大棍去饭摊进赌馆,晓得机会来了,便快步流星回去知会秦矗。
秦矗听罢,大喜过望,扳着指头算了一下,赌场打烊少也得两个更鼓,即刻措备尚有充裕时间,便叫邱持贵找来两束线麻,用元青颜料染黑烘干;自己亲备一件女人衣服,一条绳索,一些易容的脂粉,一并打个包袱。诸事就绪,二人分开各走。
离从风居所不到一里,会了面,低言嘀咕了几句,避个背眼地儿改换了头面。秦矗原本个头就不高,装扮成女人其模样几可乱真。邱持贵五大三粗,又是驼背,甚是别扭,于是穿一件肥大长袍,有夜色掩饰,勉强过得去。
挨近老孙头宅院,潜伏在暗处,伺机行事。
也是该着从风倒霉,他若是从赌场回来早早的黑了灯睡下,就不至于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可他偏偏亮着灯不肯上床,而此时已是更深人静,万籁俱寂,马翼飞睡沉了,老孙头也睡沉了,邱持贵把纸团儿扔入从风房内立马闪身离开,真正的人鬼不知。
秦矗见从风蹦出门来,暗中向他招手示意,一路引诱他跟着自己走。出了北城,二人估摸着从风不会岔路了,便先行一步进了凶宅。
从风被他们绊倒,又挨了一顿闷棍,这才明白这俩歹人是冲自己来的,他感到倍儿奇怪,什么人要跟我过不去?我又没招惹谁,不应该啊!于是提着精神说:“我来天津是找我娘的,不是找死。你们是谁,为什么没来由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们怎么能打我。”
邱持贵“哼”了一声说:“我们是谁,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个明白。”
秦矗把邱持贵踢一脚,压低声音吼他:“闭嘴,你就不怕他做了鬼回来寻仇?”
从风听着不对劲,说:“你们不会让我死吧?我还没找着我娘,我爹还等我回去呢。”
秦矗说:“怎么会让你死呢?不会不会。”
一边说一边拿绳索把他捆缚成一团,又用一块破澡巾把他眼睛蒙住。
邱持贵说:“是啊,不能让你死,你死了你娘该多伤心。”
“别说没用的,废话什么!”秦矗推开邱持贵,伸手往从风身上踅摸。可全身搜了个遍,找不着爪角兕,除了几个铜板,没一样多余的东西,喝问:“你小子把爪角兕放哪儿了?”
从风方知原来这两货是冲爪角兕来的,可被他一问,心里打一愣登:爪角兕为啥不在我身上?咦哟,那玩意儿早就没打过眼了,我咋没在意呢?啥时候不见了的?他要不问,我都没往心上去了。奇了怪了,啥时候弄丢的?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爹再三叮嘱在交给接头人之前一定要保管好,我偏偏给弄丢了。怎么会丢了呢?转念又想,丢了也好,至少不让这俩混蛋白捡便宜。于是回答说:“弄丢了。”
秦矗说:“你小子别跟我耍滑头,放哪儿?快说!”
从风虽然笨嘴拙舌,可不缺心眼儿,记起庚妹说的做人别死心眼儿,心里想:他们绑我八成只是为爪角兕,要是没了指望,没准要杀我,我得哄着他们。改口说:“我没带身上,藏起来了。”
秦矗半信半疑:“藏起来了?”
从风说:“是啊,我怕弄丢了,就藏起来了。藏哪儿别人找不到,还得我自己去找。你们放开我,我带你们去拿。”
秦矗听他前后说法不一,晓得他在耍花样,又在他身上搜了一遍,非常失望。
此时远处传来金鸡报晓。
邱持贵问秦矗:“咋办,要不让他给找来?”
秦矗呵斥说:“你咋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他真会找来给你?这小子不傻。”
“恁地,咱们走吧。”
“走?得把这小子做个了断。”
“让他呆这儿,由他去好了。”
“由他去?由他去就是放虎归山,回过头来要吃你。既是别人找不到,就让那玩意儿和他一块消失,别动菩萨心肠了,送他去见阎王!”
从风见他二人起了杀心,暗自埋怨:爹啊,这可是您那玩意儿害了我。心里着起急来,冷不丁放声大呼:“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救……”
第二个“救”字才出口,只听“咚”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觉得一阵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瘫成一堆泥了。
邱持贵吃了一惊,说:“这小子跟咱们无冤无仇,犯不着要他的命吧?”
秦矗恶狠狠的说:“你想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吗?别老虎戴数珠假称善人了!”
邱持贵不敢再多嘴,若不依,自己早晚要遭他毒手,只好由着秦矗。
从风完全昏死过去了。
秦矗还不放心,把一块破布塞在从风嘴里,又对准他脑袋击了一棒,哼一声说:“小子哎,我跟你本没有冤仇,谁叫你拿着哥老会的爪角兕!看在你娘的面儿上,给你留个全尸吧,也算我仁至义尽。”
秦矗早知道这屋里有个地窖,命邱持贵移开盖板,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从风扔下去,严严实实盖上盖板,又在上边压上砖头,再把屋主的旧床破柜置放上边。确定万无一失,才吹熄蜡烛,锁上门,像两个害怕日出的夜叉,趁着天色未明鼠窜而去。
第十三章 落入圈套 (2)()
从风被秦矗和邱持贵挪动的时候,又有了些知觉,虽然晕晕乎乎的,但心里恍恍惚惚还晓些事理,感觉自己被扔进一个洞穴,上边用什么东西封住了,那两个人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好像走远了。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心里想着有不有法子出去。但头很沉,拿不起个儿,手脚也被困住了,神思渐渐倦怠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缓过神来,人清醒了。眼前一团漆黑,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后背又湿又凉,口里被塞满的破布堵得心里作腻直想吐。他想侧转身子,但四肢被绳索绕着使上劲儿。心里想我要会缩骨功就好了,我要会缩骨功这会儿就能把绳索摆脱。爹会缩骨功,但爹没有教,爹说练缩骨功得打小装在桶里,山洞开始没有桶,后来能借到桶了,但他已经超过了练缩骨功的年龄。
他不去想缩骨功了,只想着眼下怎么办。艰难地仰起头,头离石板的距离不大,杵着嘴在石板上蹭磨,他要把嘴里的破布弄出来,这样要好受一些。这样磨实在太累,但再累也得磨,磨累了又躺下,躺一会儿又磨,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嘴唇皮都磨破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运一口气,使劲一吐,把口腔憋空了。
他大口大口呼吸,凉风从什么地方透进来,充满霉腐气味。
这个地窖原来是屋主储藏薯粮用的,自然有耗子来光顾。耗子给屋主造成了损失,但现在对他有利,好几处鼠径穴洞与外面相通,空气可以缓慢流动,这样他就不会很快被活活憋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吼叫。但身处孤宅,又是被关在地窖里,吼破嗓门也无济于事。
他停止了吼叫,知道吼也是白吼。歹人早就走了,就是不走也不会放我出去,他们成心要害人。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他们要爪角兕,可他们不说暗号,不是爹要找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没听过他们说话的口音,我听过的口音一准能记住,他们是我没碰过面的生人。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拿着爪角兕?他们怎么会认识我?难不成有很多歹人认识我?怪不得中隐大哥不让我瞎跑,敢情有很多歹人认识我。不对呀,歹人怎么会认识我?我又没长着三头六臂,满世界的人都跟我差不离儿,为啥就独独认识我?是了,还是爪角兕,歹人不一定认识我人,但知道我有爪角兕。哎?爪角兕到底去哪儿了?难不成被人偷走了?这贼可比庚妹还厉害。爪角兕被偷了,我没法找到爹要找的人了。唉,现在就是爪角兕在我手上,歹人把我活埋在这里,我八成是出不去了,我也没法找到爹要找的人了,爹啊,我对不住您,您让我办的事情办不成了,儿子是个没用的人。
他胡思乱想,渐渐累了,一夜未眠,瞌睡像遮天蔽日的蝗虫扑向弹丸麦地。他害怕睡着了再也醒不来,努力撑着眼皮。然儿困倦像病魔般纠缠着,终究没能抵挡住,他很快就进入了恐怖的梦乡。
死神暂时没来光顾,他再次清醒已觉得过去了很长时间,但他没法分清是白昼还是黑夜,只感到四肢麻木,全身也有些酸痛。最要命的是**难耐。绝望像马帮疯狂乱窜的惊马,把他的五脏六腑踏成了泥沼,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儿,他想见见娘,于是疯狂地哭喊起来:“娘,您救救我!娘啊,您在哪儿……”
但仍然没有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白耗精气神儿。
第三天,从风还有些知觉,他想,我怎么的也得撑住,没准中隐大哥他们会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