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人所为?”
“卑职不敢妄言。但当时身上留有一把关公刀模样的匕首。”
“关公刀模样……”总督大人揣摩着,但心里仍在想着那份秘密册籍。又问:“你们当年是如何获取哥老会情报的?”
韩武来当初是个旗牌官,清军镇压李蓝匪部之役已近尾声,有一天夜幕降临以后,他正在营地当值,一个用黑大布蒙着脸的汉子,提个卖山货的竹篮朝他走来,掏出一张糙纸说:“官爷,送你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韩武来拿到灯下一瞅,上边列着一批哥老会头领的名单,并附有一份几大山堂袍哥聚居地的标识简图,韩武来半信半疑,喝道:“李蓝残匪谎诈之计,怎骗得了我韩军爷?”
来人从身上摸出一块铸铁黑底金字牌自证身份,上刻“内八堂”三字。韩武来看了,惊得情不自禁直咋嘴,晓得告密者是货真价实的哥老会大头目,顿时有如甘醴穿肠般的兴奋:我今儿祖宗坟山贯气,好运来了。
他掩饰着兴奋,打着官腔说:“你找着人了,本军爷正合承办。不知兄弟有什么要求。”
“事成之后,可否封我做知县?”
韩武来心里好笑,我又不是皇上,上哪去封你做知县?蒙他说:“你效忠朝廷,这功劳可不小,做知县都委屈了,兄弟,事成之后前途无量啊!”
来人问:“事成之后我怎么找你?”
韩武来进屋写了一个字条,注明所在营队,签下自己的名字,交给他做个凭据。
来人把字条收好,叮嘱说:“本堂兄弟跟随我多年,官军入城时,请刀下留情。”
“哦?贵堂兄弟如何识别?”
“戴紫色头巾。”
“紫色头巾,明白了,放心吧。”
打发走告密者,韩武来在那张糙纸的首行加了一句话:“韩武来察获哥老会重大情报。”又在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转身去报告上峰,妄称哥老会一高级头被自己收买,并亲自侦获了一份逆贼名单,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清剿哥老会之役结束之后,骆部班功行赏,韩武来得以擢升为侦搜营协参领。
此时韩武来面对总督大人,心里权衡:可别说漏了嘴,还是不提这一节为好。因而答道:“当时卑职只是执行上峰命令,如何获取哥老会情报,卑职实不知情。”
总督大人目光炯炯瞪着他,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如何认识秦矗的?”
韩武来心惊了一下,觉得好生奇怪,总督大人怎么知道我认识秦矗?认识秦矗应该不犯干系吧?回答说:“骆部当年驻守川地,秦矗开了一家青楼,卑职常去查检违纪士兵,一来二往便认识了。后来他说想北上做生意,求卑职引个路,卑职想这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把他带到了天津。但这些年没什么交往。”
韩武来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查检”有之,监守自犯也有之。去秦矗青楼嫖宿的主要是丘八,秦矗为了不让主要客户流失,就选了一个招牌**专供韩武来免费享用,如此一来韩武来就成了秦矗的保护伞。
“秦矗当年是不是哥老会成员?”
“哎哟——”韩武来心里惊叫一声,如果秦矗是哥老会的人,我岂能脱得了干系?忙说:“卑职当年未曾发现秦矗有哥老会嫌疑。”
“韩武来,你当年的吏文说什么哥老会已一网打尽,然时隔将近二十年,又有余党活动,可见你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韩武来又一惊,完了,谎报军情可是死罪,今日老命休矣。连忙磕头哀告:“大人,卑职、卑职该死……可当时是受上峰指使,卑职不敢违拗,请大人明断。”
总督大人晓得韩武来并未说出全部实情,但一个老兵油子,拘他再审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把他放出去,来一招垂线钓鱼。一字一顿说:“韩武来,你不用往死人身上推。本督念你年迈,免你死罪。现在给你一条出路,你对哥老会之事轻车熟路,立即退役回家,以平民身份就在本地暗中查访其余党,尤其是秘密册籍的下落。如有成效,可按月领取一笔养老金;否则,只能自食其力揆度晚年。”
韩武来没想到总督大人能饶了自己,连连磕头说:“多谢总督大人不杀之恩,卑职一定尽心效力。”
“今日本督所言哥老会余党之事,不可对外泄漏,你可知道利害?”
韩武来又磕了两个头,信誓旦旦说:“卑职侦搜出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总督大人唤来兵科长官,吩咐传令下去,将韩武来从守营中即速除名。
韩武来捡回一条老命,像屠宰场放生的狗,慌脚乱步离开总督署衙,摸了摸脑袋,不由感叹:“总督大人手下留情,赐我不死,我韩武来还能吃几十年阳饭。”
忽然想起回地方暗访哥老会余党一事,心生疑团:本地哪来的余党?余党只可能在川中老巢,明摆着总督大人是要克扣我的养老金。转过念头再一想,又觉得总督大人给自己开了一条财路,某人,某某人,如果不孝敬我,哼,哼哼,我把余党这把剑往那两货头上一架,还用得着领几个养老金吗!于是把一场虚惊抛到了脑后,喜滋滋的赶回守营,收拾家什,打点行箧,准备滚蛋。
韩武来半生戎马,混到协参领,虽无巨额黄白之资,但也多少有点财富,当下招呼几个老部下装箱雇船,准备选个吉祥日子,抄水路挂帆归乡。不成想应了一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江湖上的蟊贼消息灵通,竟然把他这一点薄财给盯上了。
第五章 天津四棍()
三岔口是天津卫五方杂处的居民区,靠码头最近的那几间破棚屋里,四个力巴正在策划一场打劫的阴谋。
道上的人获悉一个老丘八归乡,载着财富要走水路,便打起了主意。但细一打听,这老丘八不仅雇了押镖的,更有几个老部下持枪护送,在行的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四个不知深浅,平日虽然背负欺行霸市的恶名,拦路抢劫的勾当却没有经验,只因近来扛大个的活儿不好做,又久雨不晴,手头拮据,戒赌戒嫖,凡事俭省,也拦不住坐吃山空。正所谓饱暖思**,饥寒起盗心,打听到有这么一注好买卖,如何不动心?这伙人也并非完全是鲁莽之徒,思来想去,自觉力量单薄,弄不好把小命搭上,落得个人财两空。
犹豫了两天,韩武来的船已经起锚出航,郧中隐把大家叫进屋,商量说:“这一票要干,就在今儿夜里,不干,就没有机会了。你们说,咋办?”
那三个正要说话,忽然刺溜一声房门被撞开,都惊得屁股像松开的弹簧从板凳上蹦起来,定下神来一瞅,是庚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才转惊为喜。
庚妹乐滋滋的嚷道:“中隐大哥,各位大哥,我回来了。带来一位朋友,他叫从风,要在这儿落脚。”
原来庚妹跟这几个人早就熟络,这里边还有一番来历。
庚妹原本是虹城人,打小做了张姓人家的童养媳。自己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张家人一直瞒着她。长到十四岁的时候,让她和病秧子男人圆房冲喜。不料病秧子无福消受,婚礼的先一天过奈何桥没回来。张家愣说她命里克夫,托人给卖了。
人贩子辗转把她带到天津,庚妹人小鬼大,走到人多的地方,嚷一声:“瞧,官府的人来了。”
两个人贩子惊慌顾盼,她趁机撒丫子钻入人海之中,把人贩子甩掉了。
慌慌张张走了一程,确定歹人没有追上来,便放缓脚步四下游荡。她是个自来熟儿,在街头邂逅俩半大小子,一个叫来喜,一个叫二黑。来喜和二黑了解到她无家可归,诱劝说:“跟我们干吧,管吃管住,活儿也不累。”
庚妹不想有这等好事儿,正求之不得,当下随二人到了一处门户。推门进去,是一间敞屋,窗户安得老高,里边半明半暗,除了大通铺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器具,没什么别的摆设。正在观望,冷不丁暗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把脸转过来。”
庚妹一跳吓得不亚于大白天遇到鬼,睁大眼睛看过去,原来暗处的墙上开着一个脸盆大小的壁洞,声音打壁洞那边发出来。壁洞里边是另一间屋子,黑黝黝的看不清是什么人,但似乎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声音问了她的姓名和来历,庚妹战战兢兢一一回答。声音又说:“你愿意跟我习学手艺吗?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庚妹不知所措,来喜和二黑朝她点头递眼色,她略一迟疑,便稀里糊涂回答愿意。
声音勿容置疑说道:“先行拜师之礼吧。”
来喜和二黑把她引到一张画像面前,点燃香烛,庚妹瞟一眼,不知什么人所画,功底不及塾中学童,上边有一行字:“祖师爷柳下跖”。问来喜和二黑:“柳下石是干什么的?”
二黑啐道:“怎么能喊名叫姓,对祖师爷大不敬。”
二人摁着她磕了三个头,又推她回身对发出声音的洞口跪下。
来喜教她说了一段拜师的誓词:“师父在上,弟子叩拜。弟子甘愿从师入行学艺。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今往后,凡事听从师父教诲,永不背叛师门,如违师命,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念到最后两句,庚妹心里一震,问道:“为啥要天打雷劈?这也忒狠了点儿。”
二黑踢了她一脚,来喜又摁着她磕了三个头。
里边又传出声音:“庚妹,有违师命,天打雷劈,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祖师爷时时刻刻都盯着呢。知道吗?”
庚妹晓些拜师的规矩,磕过头了就不能反悔了,无奈回答说:“知道了。”
此后遂跟着师父学艺。师父照旧不露面,只在暗屋中告诉她手艺的基本要领,然后让她自己操练。最难的功夫有三项:第一项是练开水里抓铜板,从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