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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拜见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行俭高亢的尾音落点,跟在他身后的千名有功将士同时翻下马背,整齐划一的拱手大拜道:“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从御案后站起身来,向来嬴弱不堪的他深深吸了一口粗气,罕见高声言道:“众将士不必多礼,诸君远征域外勇猛杀敌,为大唐扫平叛乱,为社稷清除逆贼,实在战功卓著,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庆典之后兵部将根据战功名册,对有功将士一一封赏,今日至此,请诸位将士列席入座,共同参加凯旋大典。”
“谢圣人!”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之声,千余将士在裴行俭的带领下坐在了城楼右下广场上,整个过程无人喧哗,无人乱动,可见训练有素。
紧接着,便是中书令薛元超宣读凯旋颂词。
此词乃是薛元超亲自拟就,他本文才大家,此词辞藻华丽,炳炳烺烺,端的是绝妙无比,只可惜听在等着与上官婉儿见面的陆瑾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冗长乏味,正希望能够快一些结束。
其后,又是各州郡献来的歌功颂德奏书,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最后,庆典压轴的重头戏终于上演,身着囚犯服饰的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二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广场上,向大唐天子禀告其叛逆罪过。
而高宗也是历数两人二十一条大罪,吓得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连连磕头求饶,模样好不凄凉。
庆典之后,则是大宴,高宗也在宴席上宣布长安城大酺三日,同时放开宵禁,允许百姓彻夜狂欢庆祝。
城楼上美酒飘香阵阵,水陆八珍各色佳肴被内侍捧来放在了每位大臣的案头,大宴正式开始了。
高宗君臣开爵饮罢三杯,大气磅礴的盛世歌舞亦是在城楼下的广场上演,当先便是唐时最富盛名的《秦王破阵乐》。
高祖武德三年,当时还是秦王的太宗文皇帝临危授命,奉旨讨伐叛将刘武周,解唐之危,河东士庶歌舞于道﹐士卒利用军中旧曲《兰陵王入阵曲》填唱新词,欢庆胜利,遂有“秦王破阵”之曲流传于世,后编入乐府大宴传唱。
贞观初年,太宗又诏魏徵等增撰歌词七首,吕才协律度曲,订为《秦王破阵乐》,每每有大宴或者战胜之功,便会在城楼下上演《秦王破阵乐》之歌舞。
到得高宗朝,特别是至薛仁贵在大非川一役中败给吐蕃丧失安西四镇之后,《秦王破阵乐》已经许久没有上演,群臣们嘴里虽然不说,但心内却非常明白原因,那是因为当今圣人觉得武功无法与先帝比拟,故而不好意思上演此舞。
然则,今日却是不同。
裴行俭挟平定西域、东~突厥战功凯旋而归,自然令高宗备涨颜面,故而御笔钦点此曲,用以宴席观赏。
只闻庄严肃穆的黄钟大吕之声悠悠然响起,丝竹管弦之乐婉转相陪,数排太府乐工跪坐在广场边缘的红色毡上,敲响编钟、吹动竽笙、轻拂琵琶、弹奏箜篌,场面一片庄严肃穆。
陆瑾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秦王破阵乐》,顿时被其磅礴大气之姿所震撼,即便心内挂念与上官婉儿见面之事,非常焦急难耐,然此际也忍不住露出了叹为观止的神情。
《秦王破阵乐》共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为《序》。
《序》的主旋律最是从容,演奏快慢自由,没有节拍的限制,使得人恍惚来到了春日里的胡地草原一般大觉天地开阔。
与此同时,一千手持矛戈的军卒踏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皇宫广场,甲胄闪亮,矛戈如林,大纛飘飞,排列成一个威武雄壮的战阵。
待到军阵排列完毕,《序》曲终结《破》曲上演,曲调陡然转为了高亢激越,宛如那澎湃大河浩荡东流越过云中,劈开崇山峻岭激越飞溅。
那一千披甲锐士也随着曲调,手持大纛高举矛戈,大步赳赳往来刺击,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之阵交错屈伸,首尾回互,看得陆瑾直是目不接暇,惊叹不已。
而在《破》曲之后则为《急》曲,城楼上面的大鼓轰然鸣动声震百里,直是气壮山河,其后又有天子百骑亲军引队纵马入场,奔驰骑射往来如飞,顿时将大宴气氛掀入了高潮。
《秦王破阵乐》完结之后,高宗皇帝不禁大是感概,环顾陪宴周边的群臣不无伤感的言道:“《破阵乐舞》者,是皇祚发迹所由,宣扬宗祖盛烈,传之于后,永永无穷。自朕临驭四海,坐拥九州,文治不图以富民,武功却连遭败绩,回想先帝天颜,朕实在倍感惭愧,不闻此乐业已十年,乍此观听,实深哀感。追思往日,王业艰难勤苦若此,朕今嗣守洪业,当以自诫勖,砥砺奋发,望众卿助朕开创太平盛世,以保我大唐江山千秋万代。”
高宗的话音落点,与宴群臣全部站起身来咸呼万岁,巨大的声浪直入中天。
宴席结束快至黄昏,陆瑾挟着酒意来到了翰林院,望着里面熟悉的一草一木,回想起昔日他以棋博士之身多次夜探翰林院的场景,不禁生出了百般感叹。
按照规矩,外臣是不能进入内廷的,好在陆瑾除了监察御史之职外,还兼任着翰林院学士,有了这一层身份,才算是通行无阻。
站在上官婉儿处理公事的那座小阁楼前,陆瑾愣怔了许久,方才撩开衣袍进入楼中,沿着木质楼梯咯吱咯吱的走上,推开木门进入屋内。
屋内宽阔敞亮飘荡着醉人的熏香气息,居中红木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两排等人高的书架堆满了各种书帛,角落处的瑞兽香炉正徐徐吐着青烟,安静而又典雅。
陆瑾伸出手来轻轻抚过案几,脑海中出现了婉儿埋首其上娇俏动人的模样,原本冷意盈然的嘴角线条忽地转为柔软,荡漾出了一丝倍感缅怀的苦笑之色。
随着一阵轻捷的登楼脚步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上官婉儿到了。
(本章完)
第647章 公主如花,不如婉儿一笑()
在见到陆瑾的那一霎那,珠泪瞬间盈满了上官婉儿的眼眶,她呢喃一句“七郎”,已是提着长裙瞬间奔到陆瑾身前,如同倦鸟归巢,深深的扑入了陆瑾的怀中。
此时此刻,陆瑾再也无法忍受心内的相思之情,他抬起双臂紧紧的搂住上官婉儿盈手可握的腰肢,垂下头寻找那熟悉动人的柔软,霎那间,两唇相接口舌纠缠,如同磁铁紧紧相吸,他俩均是深深陶醉在了那漫天的情意当中。
与此同时,一直悄悄跟随着上官婉儿的太平公主亦是来到楼下,她略微思忖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什么似地俏脸一白,娇躯竟是轻轻的颤抖起来。
太平公主心知上官婉儿突兀来到翰林院,必定是与陆瑾躲在楼上幽会,芳心立即勃然大怒,她本想就这么恼怒转身而去,然而一想到陆瑾可是她太平公主的驸马,心内自然忍不下这口恶气,一撩长裙也是进入了楼内。
若是平常,以陆瑾的武功,自然能够发现有人进入,但是现在他心绪澎湃,沉溺在与上官婉儿忘情一吻当中,神智早就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以至于太平公主轻轻的登楼声也没有听到。
待上得二楼,太平公主蹑手蹑脚的靠近门扉,凤目朝着隙开的缝隙内一望,恰好瞧见陆瑾与上官婉儿情迷意乱亲吻的那一幕,登时就如遭雷噬呆愣当场。
太平公主又是不能置信,又是大感委屈,泪水渐渐盈满了她的眼眶,心头只觉最为珍贵之物被人残忍无情的夺取,且那人还是她长期以来视之为闺中密友的上官婉儿,如此打击,实在令她忍不住垂下泪来。
陆瑾与上官婉儿之间的深深热吻还在继续,然而很快,太平公主的柔弱伤感仿若被狂风吹过一般消失不见,那双熠熠生光的凤目中迸射出了凌厉无比的神色,粉拳狠狠攥紧轻轻颤抖着,即便是指甲已经深深楔入肉中,她也丝毫没有感觉。
她多想就这么冲进去质问上官婉儿与陆瑾,发泄心头的满腔怒火。
但心内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却不能这么做,不能再如以往那般冒冒失失,骄纵刁蛮令陆瑾心生厌恶。
母后说得对,若遇大事当谋后而动!
心念及此,太平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莲步后退数步站在了门扉一侧悄然隐蔽,犹如一只首次狩猎的雌虎,认真而又谨慎。
一吻方罢,陆瑾和上官婉儿唇分舌离,霎那间竟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剧烈的呼吸几下,上官婉儿眼神迷离娇喘连连,然而泪珠又是忍不住滑落。
她似乎想要与陆瑾拉开距离,忽地后退了一步,盈盈作礼拜见道:“婉儿……见过陆驸马!”
一句“陆驸马”顿时将陆瑾从情迷意乱中惊醒,他呆呆的望着上官婉儿布满哀容的俏脸,嘴角扬起露出了冷冰冰的苦笑,嗓音竟是说不出的暗哑:“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儿说错了么?“上官婉儿美目中满是珠泪,望着陆瑾哀声言道,“朝廷诏书天子赐婚,钦点郎君为公主驸马,这一切一切均已经成为定数,难道还能改变不成?”
“能!为何不能!”陆瑾坚定的言得一句,上前想将上官婉儿重新搂在怀中。
上官婉儿却是连连摇头,忙不迭的后退想要避开陆瑾搂来之手,但闪避不及之下还是被他一把搂在了怀中。
陆瑾双手扶住上官婉儿香肩,目光直视着她,正容言道:“在返回长安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待到明日向圣人复命的时候,我便向他禀告不愿意尚太平公主的心意,请他另外挑选驸马。”
门外的太平公主乍听此言,脑海中登时一阵眩晕,若非她生性坚强,说不定立即就要晕倒在地。
上官婉儿怔怔的望着陆瑾,瞧见他眉宇间满是坚定之色,终是忍不住幽幽一叹,垂泪言道:“郎君,赐婚诏书现已经布告天下,中原大小城市均已张贴,万亿黎民百姓全都知晓,圣人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