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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得低谷时酒便成了故知,嗜酒如命的人大都追求那种飘忽不定欲仙欲死的错觉,思维一旦变慢神经大条之后,想的问题自然就少了,但也有喝了酒思维可以跳跃,脑洞大开的,这样成了习性的人估计不喝酒屎都拉不出来。
所谓酒场上的酒肉朋友,基本上都是喝大了放空自己,把平日里刻意隐藏的故事夸大渲染,造成情绪上的错觉,以便于打开心扉,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一来二去称兄道弟,而往往第二天酒醒之后,又都各自伪装起来,回归正常。
而在听到沈卓问起学宫时,严仲的情绪不免激动,因为前面沈卓故意提起他这县令做了十几年没有升官,已经让他郁闷至极,现在又抛出这个来,实在是戳到痛处。
“学宫的事,由来已久,你日后自会明白,”严仲欲言又止,摇头叹气道:“我知你的难处,但也别无他法。”
沈卓听出严仲话语里满是无奈,接着道:“我既已上任,便有心做好分内的事,且不说现在县学的治理形同虚设,眼下最直接的问题在于学宫长时间没有修缮,太过破败,生员们的学习条件太过苛刻,这怎么能让他们静下心来好好研习呢?我从马训导那里得知本该属于学宫经费的学田学店都被霸占了去,所以不明白县署为何置之理呢?”
这一通刚一说完,便只见严仲握起拳头来朝桌子上碰碰的敲了两下子,险些把盛酒的碗敲到地上去,沈卓也是吓了一跳,根本没料到这老头有如此大的反应,随即看到严仲老儿面红耳赤,气得直打哆嗦,便心说别心脏不好给气过去了罪过可就大了。
“你说的这些问题,不是我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啊,这些年以刘家为首的缙绅,其家族在县里侵占别人土地的案件数不胜数,甚至还闹出过人命,可我一个小小知县愣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学宫的土地都给占去,哎。。。。。。。”
严仲敲了两下桌子后,便开始对沈卓倒委屈,一连串说了一大通,直接把沈卓听傻了眼,这老头喝多了大概是把藏在肚子里十几年的苦楚一股脑说出来,他这些年着实不好混,光是县里的生员就能把他骂个半死,所以沈卓在提起生员们条件如何艰苦之后,才拍了两下桌子,情急之下的发泄。
这老头也不简单,能在这地处偏远的县城稳坐十几年知县没点本事是不行的,以前清邑县的知县也是经常换人的,估计严仲的能耐最后就只给打磨的剩下了圆滑,撒丫子不管,混个退休了。
“情势既是如此,我倒是有办法把县学的田地拿回来。”沈卓又夹了一口菜,轻描淡写的道。
严仲老儿一脸狐疑的看向沈卓,想着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再看沈卓一本正经,便是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缙绅家族乡里恶霸都是盘踞多年为祸已久有权势的,他这个一县之主都不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眼前这位小小的教谕,严仲虽然酒喝得多,晕头转向但起码还有辨认是非的意识,怎么看沈卓都是在喝多酒说大话,随即联想起这位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就中了举人,但脑子因为风寒烧坏了两次,八成是在说胡话了。
“办法有很多,不过前提是还得有您老的协助。”沈卓继续道:“当然只需要您暗中协助就可以,最起码能保持中立,我保证其中出现的任何问题不会影响到您老。”
沈卓信誓旦旦的说完,严仲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确是没有摸透眼前这位年轻人,但其中令严仲感兴趣的是,出了问题也不会影响到他,倘若这小子真把田地拿回来那自然是好,也可以挽回他的名声,若是得罪了缙绅,也与自己不怎么想干,这样看来倒也没坏处。
只当是沈大教谕是个愣头青,严仲半天不说话算是默许了,他作为老油子才不会随便应允别人。
沈卓看严仲的沉默便知道了他的态度,以后他要进行一些列计划对付那些乡绅恶霸没有后援是肯定不行的,以严仲的处世哲学惹火烧身的事他绝不会干,沈卓自然会有分寸,也没想让他帮什么大忙,只要严仲能保持中立就行了。
县学是严仲的命门,在沈卓看来严仲自然会默许的,只是通过这一些列的谈话引出这个话题来效果会好的多,也让严仲对沈卓不会产生抵触,这是沈卓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而沈卓另一个目的是来要钱的,自己刚刚上任,不拿出点实惠来学宫的生员们是不会信服他的,眼下也只能从县署里支援了。
只是沈卓才刚一开口要钱,严仲立马跟醒了酒一样连连摆手,直说县署里没钱,严仲自是知道这学宫是个无底洞一点小钱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奈何顶不住沈卓的软磨硬泡,令沈卓哭笑不得的是就差打借条了才同意支援十几两银子。
沈卓一想这县署的确也是拿不出什么钱,先凑合用也行。
两人因为学宫的事又聊了好一会儿,沈卓看时候不早了,便也不想久留,更何况外面天气不好,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第十五章 误会()
从县署出来的时候,风刮得有些大,黑布隆冬的也看不见路,县署里是没马车的,本来严仲要排个差役送沈卓回去,但被沈卓婉拒了,毕竟离家也不算太远。
估摸着有八九点的样子,才走了没几步沈卓就后悔了,一手拿把县署的破伞,一手提着灯笼一路摸黑实在难受,况且这风还不小,眼看就要下雨了,沈卓赶忙加快了脚步。
这才走到半道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雨,但这风也着实大了一些,撑起油纸伞来被吹得东倒西歪,沈卓尽量护住灯笼,也不管身上被雨水淋湿,向前狂奔。
等转进巷子的时候,这风勉强小了些,不过雨是越下越大,手里提着的灯笼也被雨水打湿,眼看就要浇灭,沈卓心说这尼玛真倒霉,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等回家的路上。
干脆找了家屋檐避了会雨,在人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被风吹着只觉得浑身发抖,可这大晚上的也不好进人家的门躲雨,这也不是办法,心一横扔掉了手中的灯笼,打起破伞来就往前冲。
跑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手里的伞被风吹的只剩下支架,但也不舍得扔掉,好歹能起到个心理安慰的作用,这一路摸黑跑,中间还跑差了路口,还好沈卓记忆能力强一些,觉得方向不对赶忙绕回来,终于跑进自家的长巷。
宣宜坊的住户太多,巷子纵横,凭记忆跑回来实属不易,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路,沈卓也是完全凭直觉,估摸着终于到了家门口,忙去推大门。
可这一推却是推不动,摸了一下门把手,却是发现从里边锁上的,沈卓还纳闷跟陈伯说好了的怎么还关了门浑身湿漉漉的便有些来气,咣咣的咋了两下大门,还吼了一嗓子。
外面风有点大,里面也很难听见动静,沈卓又在门口砸门,趴在门缝上往里看,黑布隆冬的瞅了好几眼也不见来开门,这又敲了几下门,许久之后才发现有人提着灯笼过来。
沈卓心说这陈伯也真是老糊涂了,自己在门口冻得直打哆嗦,好不容易见陈伯打着灯笼过来,却是不见开门,而是把灯笼一举从门缝里往外照光。
沈卓凑过脸去,呲牙裂嘴的道:“是我,快些开门,冻死我了!”
又是等了好一阵子,沈卓也搞不清陈伯今晚上咋回事,刚想要再敲门,这会儿门却开了。
沈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浑身已经彻底湿透,冻得不行,刚想要往门里走,却是发现有些不对劲。
灯笼下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此刻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碎布群的女人,沈卓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这女人不就是那泼妇嘛!怎么大晚上她会出现在我家里?难道是上门找茬的?
只是再仔细一看,那女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棍子,沈卓这才反应过来,真尼玛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俗语,感情是自己跑错门了!
这宣宜坊的巷子虽然错乱纵横,但这也是后来住的人多了没有规划的原因,但以前宣宜坊的老街都是结果规划的,这一条巷子门口的位置都差不多,真要到了天黑不打灯笼是很难区分的,而沈卓因为下大雨的缘故,只是凭感觉跑回来,灯笼早就扔了,能摸回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方才发生乌龙事件的情形是,沈卓呲牙裂嘴浑身湿透并且举了一把只剩下木架的破伞咣咣的敲人家单身妇女的大门,而此刻这位传说中脾气火爆的清邑县第一美女正拿着木棍站在门口。
上次出现这样的场景还是发生在归还水通的时候,犹记得这女人拿着棍子追打自己的架势,看来今晚也难逃厄运了。
“咳咳,这个,我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你信么?”浑身湿透的沈卓嘴唇都给冻的发青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尴尬的笑道。
说完这句话后,沈卓也没等那女人先发起攻击,把手里的破伞扔掉,当即立刻果断的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窜进自家没有关门的院子。
雨夜里提着灯笼手里杵着木棍的女人,娇美的面颊上滴落了一点雨水,此刻正皱着峨眉,嘟起了小嘴,气的身子直发抖,从这些天发生的事能预见,眼前这位男人,在她看来,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吧。。。。。。。
沈卓刚跑到自家院子里,陈伯正巧打着伞要往外走,看见沈卓回来,这才放下心来,他生怕沈卓没带伞,本来是要去路上接一下的,既是回来了,便也放下心来,忙去把大门关上。
赶紧回屋拔掉湿漉漉的衣服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好半天才暖和过来,在古代真是不好混,下个雨也没个防备,这才体会到现代社会天气预报的重要性,不过这也怪他自己,下午的天气本来就不好,淋了雨也只能是活该。
陈伯又去给沈卓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