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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承蒙道思不弃,不胜感激。”孔贤哽咽出声,深深一揖。他也没处好去,而且,在他看来,王慎是自己未来的妹夫,在他麾下效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到王慎急冲冲地带着手下士兵离开,孔贤安慰孔琳:“二妹,看来愚兄今后说不得要去黄州了,总归是要呆在你身边才放心。”
孔琳抱着三妹也在哭:“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孔贤长叹一声,抹了抹眼泪:“只是,娘亲新丧,你我要守孝三年,你与王道思的婚事怕是要朝后推了。”
那个军官过来:“少将军,请!”
很快,军官就将兄妹三人带到一座干净僻静的院子里安置下来。至于去寻稳婆,这城中百姓都死得干净,又能去哪里寻?
孔林心念一动,想起孔彦舟的小妾中有一人好象懂得妇科,曾经给其他小妾接生过。就忙对那个军官说能不能将那人接过来,再给点药品就好。
那军官点点头,说军使已经答应安置孔少将军的妹妹们,我这就去将她们都接过来。
很快,几十个女子都接了过来,院子里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囡囡的下身还在流血,当下那个小妾也不敢耽搁。立即和众人烧了水,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忙了半天,总算止住了血。
不过,孔三小姐好象是惊吓过度,依旧是痴痴模样。
众女已经从孔琳那里听到这事的原委,都惊得面容苍白。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孔贤的其他妹妹都是几岁孩童,哇哇地哭个不停。
她们一哭,小妾们也跟着哭。
孔琳连忙安慰道:“各位姨娘放心好了,王军使已经答应安置我等,绝对不会为难大家的。”虽然知道自己和孔彦舟那头老畜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和众姨娘相处了那么长日子,她还是改不了口,依旧对妹妹们有浓烈的姐妹亲情。
一个姨娘哭道:“看样子,老爷今天是死定了。二小姐你道是好,将来是要嫁给王道思的,怎么也是个将军夫人。可怜咱们一群寡妇,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她们都是孔彦舟抢来的良家妇女,很多人的丈夫和父兄都死在孔家军刀下。孔彦舟薄情寡义,他死不死大家也不放在心上,见此刻泗州军在城中大开杀戒,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不过,她们却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在这种乱世里,一个弱质女流就如同芥子一般卑微,说死了就死了。
姨娘们的思想孔琳如何不知道,安慰道:“姨娘们请放心,等到战事结束,若想走,我去求王道思将军送一份盘缠,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姨娘还在哭:“我老家在山东,这兵慌马乱的,如何走得到,没准半路上就没了。再说,我走了,女儿怎么办?琳姐,我知道以前欺负过你娘亲,可大家好歹是一家人,你置我于死地不要紧,可我女儿却是你亲妹妹呀,你也下得去手?”是的,在以前因为孔贤孔琳的母亲在孔彦舟那里失了宠信。闺阁之中,那么多女人,没事也要找些事来,更何况是争宠了。平日里,众姨娘也多有欺压孔琳母女。
她一哭,其他姨娘们也都跟着号起来:“是啊,阿琳,咱们哪里也去不了,你现在是将军夫人了,可不能赶我们走,看在你妹妹们的份上,求求你。”
孔琳也跟着哭了几声,道:“各位姨娘,你们都是误会我了,我会是那么不念亲情之人吗?我的意思是,你们将来若想嫁人,说一声就是了。若不想嫁,留在府中,我无论如何也要护得妹妹们周全。不然,我还是人吗?”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有人上前一福:“阿琳,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咱们都听你的。”
众妇人纷纷上前施礼,面带讨好。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孔琳变成了孔家后院的当家人。
想起母亲生前在院里所受的排挤,想起自己现在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孔琳心中一酸,眼泪又不住落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负隅()
等王慎带着手下扑到孔彦舟负隅顽抗的角楼时,蕲春攻防战已经到了最后最激烈的时刻。
刘复不齿于孔彦舟这头禽兽为伍,突然将直属部队从城墙上撤下来,袖手旁观。城防突然空虚,岳云也是个贼大胆,他是王慎未来的小舅子,最可倚重的心腹,对于军法可没有多少畏惧,也不拘泥。
顿时,北门被他拿下,陆灿的破敌军蜂拥而入,扩大战果。
接到陆灿的急报之后,王慎知道破城良机到了,命令全军压上。这是攻城战两个月以来,王慎第一次将手头的所有精锐放出去,顿时,四座城门易受,孔彦舟军也是毫无抵挡之力。一溃如注,只知道朝行辕逃去。
不过,随着他们逐渐被压缩进行辕这方寸之地,退无可退,只能死命反抗。
而且,孔彦舟手头的一百牙军都是他的心腹死士,都是经过无数场血战磨砺出来的勇者。站稳脚步之后,拼命抵抗。
古代中国,尤其是在南宋初年这种乱世,可谓是遍地流寇,各地的世家大族都结寨筑垒自保。孔彦舟行辕所在的这座院子也修得异常坚固,所有的房屋都由青砖修筑成,以糯米和上石灰黏合,尤其是这座平日里用来防盗的角楼简直就是一座碉堡。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两三百贼军,满满当当地布满了楼梯和房顶。在孔彦舟亲领的督战队的驱使下,咬牙支撑。
两军已经挤在一起,都穿着厚实的铠甲,将手中的重兵器狠狠地朝对手身上砸去。
大家都搅在一起,大雨中,所谓的大小队战法,各兵种配合都谈不上了。彼此都拼命朝前挤去,撞去。
狭小的楼梯上,窄蔽的空间里,孔彦舟者手下那群个人武艺出众的匪徒竟然和泗州军战得旗鼓相当。
刀枪鞭锤,斧钺刀叉,搅起漫天血肉。暴雨如注,却不能冲散连天而起的热血。喷溅而起的黑色人血被水一冲,变得粉红,覆盖在青色的世界里,顺着楼梯如同瀑布一般流泻而下。
时不时有人惨叫着从上面摔下来,摔得水花四起。
楼梯上,岳云手中大斧不住地朝前劈砍,在他身边是两个端着盾牌的士卒死死护卫。每一斧下去,都顺利地劈断敌人手中的兵器,劈开厚实的铁甲,将里面红彤彤的血肉带起。
如此大雨,弓弩的弓弦和弓臂吃水之后会开胶失去弹性,羽箭上的尾羽也会被雨水淋散,所有的远程兵器都不是使用,他只能咬牙硬冲。
可是,孔彦舟的弓手躲在角楼里却没有这个担心,他们拉开了弦一箭一箭朝下射来。
岳云手下的背嵬士也是凶悍,同时高举盾牌,实在遮挡不住了,就用身体朝前挡去。当时,敌人的箭实在太密实,转瞬岳云身上已经挂满了箭支,肩上、胸口甚至腿腿上,白色的尾羽在雨中不如此醒目。
一个卫兵不住伸出扯着他身上的箭支,将一丛丛血点子带出来。
岳云身着两层铠甲,这点箭伤对他来说不过是皮毛之伤,但是剧烈的痛楚还是让他大声吼叫。
痛苦激发起他心中的狠劲,长啸一声:“都滚开,别拦住!”竟将护在自己身前的刀盾手一把推开,大斧卷起雨水,形如一道旋风斩在一个贼军的肩膀上,深没入体。
顾不得抽出长斧,他猿臂一舒,抓起一个贼军士卒使劲一拖,就拖得扔在角楼。
楼下已经挤满了泗州军士兵,见上头有人落下,同时高举起手中长矛。
可怜那个贼军顿时被穿在枪林之上,却一时未死,只大叫着在上面挣扎,好象一只被穿在烧烤签上的青蛙。
点点火星飞溅而起,转瞬又被暴雨浇灭,原来是一把朴刀砍来,恰好砍在岳云右肘上。
岳云也被砍得大叫一声。
楼下王慎看到这一幕,心头提到嗓子眼了,喝道:“呼延通,快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岳云突然伸手抓住那把朴到,喝一声用力,将长长的刀柄折成两断,狠狠地朝前扔去,打到偷袭者面上,直将脑浆子都打了出来。
再看他的右手袖子已经被彻底砍开,露出里面满是筋肉的手腕。那手腕粗得惊人,却是难得一见的麒麟臂。
原来,岳云贴身穿着一件索子甲,即便手臂处也有软甲护着。方才敌人这一刀只不过是砍开了手腕处的软甲,却没有伤他一丝半毫。
打死那个敌人,岳云又冲上两级台阶。两支箭射来,夺夺戳在胸口。有两个贼军想要过来拣便宜高举着小盾朝前挤来,欲要将对手撞下去。
岳小将军双手在腰上一抽,一把骨朵和一把蒺藜出现在手上,同时朝敌人的盾牌砸去。
蓬蓬两声,几乎将头顶的雷声都压住了。
他的力气何等之大,一面盾牌被轰得飞上天空,盾牌后面是一双惊骇的眼神。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泗州军士兵的长枪前刺,将敌人刺翻在地。
另外一面盾牌虽然没有被打飞,可盾牌后面的贼军却经受不住这沛然巨力,一屁股坐了下去。在这种纷乱的战场中,一旦倒下就在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贼军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凶悍的敌人,已经被他彻底压倒。先前还不住蜂拥而上的贼军脚下一个迟疑,不敢向前。
有的人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与后面的人挤成一团。
所有人都面带惧色,被雨浇过的脸上看不一丝血色。
听到王慎的惊呼,身边的呼延通一笑,高声道:“军使,看样子应祥没事,也不用末将再上去了。小岳一心要抢大功,我上去,仔细被他骂!”
“况且,地势实在太狭小,根本挤不上去!”
王慎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岳云。”
正说着话,贼人又是一丛箭射来,射在岳云身上,叮咚声不绝于耳。
岳云怒声长啸:“还有谁,还有谁?”骨朵和铁蒺藜舞出两团黑光,转眼就冲进角楼,在他身后是高声呐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