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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军。”
卫回应了一声,将手指放在口中长啸一声。
不片刻,上头就有一根长长的绳索丢下来,然后有节奏地三长两短抖了一气。
“牛伯远将军好大力气,这么长的绳索都抖得动。”卫回一脸的激动:“牛将军果然在,可以上去了。”
“我来!”岳云率先抓住了绳索。
陈兰若:“岳将军且慢。”
岳云斜了她一眼:“怎么,想跟小爷抢?”
陈兰若也不生气,淡淡道:“不跟你抢,不过,在上绳之前先用布巾塞住嘴再说,免得摔下来惊动上面的妖贼。”
说着话,不但是她,就连其他人也同时从袖子中抽出一条布巾塞进自己嘴里。
岳云这才明白陈兰若等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防止等下有人从上面落下来,发出惨叫。
他怒道:“咱们背嵬军都是临死都不哼一声的铁骨男儿,用得着这样吗?”说罢,他猛地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岩石飞快地朝上爬去。
接着,又有四个人跟了上去,开始这凶险异常的征途。
只见,那五人如同猴子一般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很快就消失在浓雾中。
不断有细小的沙石落下,打在众人的铁盔上,沙沙着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雾实在太大,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形。等了半天,卫回道:“陈将军,应祥将军他们应该已经上去和牛伯远将军汇合了,咱们再上去四个人。”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轰隆的风声从天而降,逼得人无法呼吸。
卫回下意识地抬起头,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一条人影张开竭力挣扎的四肢从上面如同石头一般落下,当头砸来。
“小心!”陈兰若猛地将卫回拉看。
那条人影落在地上。
响亮的骨折声传来,白的红的液体爆开,将身周的浓雾染成了红色。
接着,黄色的灰尘腾起,弥漫在空中。
是的,一个人落了下来。
落下的这人正是骑兵军中一个姓林的指挥使,陕西秦凤路的老兵。他的身子已经陷进崖底的泥里,脑袋已经裂开,四肢以诡异的肢势扭曲到身后。
下面几个骑兵军军官都扑到他面前,泪如泉涌。
“不许哭。”陈兰若红着眼睛:“林将军从上面落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叫上一声,他是条汉子,咱们不能哭,不能惊动上面的摩尼妖贼,让林兄弟的牺牲毫无价值。所有人把嘴塞上,再上去五个人。”
快到卯时了,远处的喊杀声更响亮,显然王慎的主力已经发起了总攻。
陈兰若就这么坚定地站在崖下,将一个接一个手下送上绳索,直到最后一个,她才伸出长臂,脚在岩石上一蹬,轻若柳絮般朝上爬去。
以她的气力本以为爬这座几十丈的山崖不成问题,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但走到一半,凛冽的山风吹来,瞬间就将身体吹透了,感觉手臂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同时,身上的汗水如浆而出,累得她张大嘴巴不出喘息。
终于,她抓到了最顶上的一快石头,正要将自己的身体拉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下的石头一松,朝下滚落。
陈兰若不只哪里来的力气,身体猛地一腾,如同一只大鸟跃了上去。扑通一声,仰天躺在地上。
耳边传来轰隆的声响,那快石头这才落到山谷中。
可算是上来了,直娘的,好生艰难,贼汉子,俺今天就替你将这连云寨给夺下来,送到你的手里。
在她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坐做二十多条人影,是先前上来的同伴,他们也同样在大口大口地喘息。
一个高大的胖子将一壶水递过来:“陈将军,那边就是钟相的伪皇庭。”
这人正是牛皋,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是灿烂的火光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一片房屋。到处都是流动的哨兵,兵器和铠甲的闪光若隐若现。
陈兰若将口中的布团掏出来,喝了一口水,将水壶对着自己的脑袋淋了下去。
然后跳将起来,喝问:“诸君可养好力气了,咱们走!”
“没问题。”
“已经准备好了!”
岳云从怀里掏出一面大旗,挂在山崖上的一棵大树上。
凛冽的山风中,红旗展开,一头黑色大鹰高高翱翔。
他拔出挂在腰上的骨朵,朝陈兰若竖起拇指:“陈将军,果然是巾帼豪杰,俺佩服你。今日死战,活下来的都是袍泽弟兄,杀头的交情,但不包括你。俺家阿姐才是夫人,你不是,有俺岳云在,你永远别想。”
陈兰若咯咯一笑:“陈兰若是两河人,自然国破家亡,日思夜想的不过是上阵杀敌,复我河山。嫁人,做王慎的夫人,被关在府中做笼中的金丝鸟又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得做了飞翔在天上的大鹰,那样的日子才叫痛快!我会一辈子陪着军中的袍泽弟兄。”
岳云面容一整,微一拱手:“那就比比,看谁杀的敌人多。”
陈兰若点点头,对手下喝道:“走,为林大哥报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清君侧()
卯时就是后世北京时间凌晨四点,正是夜色最暗,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在平日里身为伪大楚朝的太子钟子昂通常都会睡到日上三杆才会起来,但他今天却失眠了。经过白天时山脚下激烈的攻防战,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横飞的血肉。这样的战斗,对于摩尼教还是第一次。
在以前,摩尼教劫掠州县采取的都是流动作战的方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又因为有深厚的民众基础,藏兵于民,忽散忽聚,叫敌人无从寻觅。靠着这一手,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李成李天王拿他们也没个奈何。
可是,王慎一来,整个局势都变了。摩尼教游击骚扰,泗州军也是化整为零主动出击。又和李成的李家军战局道路、城市,将整个鼎州分成条条框框,对神教进行分割包围,一个网格一个网格的清剿。
到最后,摩尼教经受不住,只得一路溃退,撤到桃源县连云寨,准备休整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可是,自己和父皇前脚刚来,王慎的主力也跟着到了,并拿下所有的道路和隘口,将神教的皇庭彻底包围在这方寸之地。
外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平坝,有敌人的骑兵肆虐冲击,神教大军也没有突围的可能,只得紧守城寨待变。
这是神教第一次打守城战,即便教徒们再剽悍,再勇不畏死,但巨大的牺牲还是让大家心中胆寒,尤其是教中的大人物们更是如此。
低级教徒们都是被经书洗脑的,觉得战死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死了自己的灵魂能够得到大明神的接应去那光明净土享无尽之福。
可高级将领和官员们却知道,所谓的大明尊,也就是偏偏那些笨蛋,自己却是不信的。真若是被敌人砍了脑袋,鬼知道死后会去什么地方?
钟子昂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夜,将一身都睡得痛了,实在忍不住,就批了铠甲提着利斧走到大门二楼。
明教皇庭的大门上建有一层楼房,有四五个房间,上面有护教队士卒驻守。
这个时候,他们都围坐在长条椅上用饭,有浓郁的肉香和酒味传来。
定睛看去,却是一大盆煮狗肉,十来个士兵正吃得面红耳赤。
听到楼板响,士兵们转头过头去,看到是钟子昂,皆是身子一颤,然后猛地跳起来:“太……太子殿下……”
摩尼教食菜事魔王,教中禁绝荤腥,若有违反者,要鞭笞五十,赶出神教。
当然,这事对下不对上,朝中大员偷偷食肉喝酒的事情也是有的。以前摩尼教不许教众吃肉,那是因为大家都穷,想吃也没钱买。起事之后,以往的穷的浑身是虱子的教徒你做了公侯,我当了将军,有钱有势,自然要好好享用一番。否则,咱们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造反又图个啥。在一众达官贵人中,也只有杨幺还能严于律己,这是他极受教众拥戴的缘故。
上梁不正下梁歪,渐渐地,对于喝酒吃肉的禁令,大家也不当回事了。
钟子昂睡眠不足,心中本就窝着一团邪火,顿时瞪着通红的双眼,阴森森问:“你们在做什么,忘记了官家的圣训吗?偷偷喝酒吃肉,还真是长熊心豹子胆了?知道我教的教律上是怎么说的吗?”
在最近两月,自从王慎大军进入湖南,摩尼教在战场上可谓是全线崩溃。部队屡战屡败,士卒们死伤惨重,军心士气已然不振。他们愕然发现,原来光靠吃斋念经并不能保佑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对教主和所谓的大明尊的迷信也开始动摇了。
如此一来,钟相和钟子昂对于犯事士卒的处罚也严厉起来,动辄就砍头、沉水,以残酷的手段来约束部队。
这话一说出口,钟子昂一脸的阴森。
看到情形不妙,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太子殿下,这山上实在太冷,教友们整日作战,体力不济,不吃些肉实在扛不住。望殿下看在我等都是教中的老兄弟份上,饶我们这一回吧!”
钟子昂冷笑:“按照我神教的规矩,偷偷吃肉喝酒,鞭五十,赶回老家。如今,前方激战正酣,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如此,才能振奋军心士气,教律可以饶了你,但某须饶你不得。”
他捏紧手中的斧子,正要一斧砍下这个队长的脑袋。突然,有个立在窗边的士卒叫道:“太子殿下,队长,那边来了好多人,情形好象不对。”
有哗啦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山脚处杀声震天,可依旧是如此整齐清晰,听起来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钟子昂心中一凛,放弃了砍杀那个队长立威的念头,一个箭步走到窗户后面,定睛看去。
只见,从那边飞快走过来一群人,大约有二三十人左右,所有人手上都拿着兵器。从他们整齐的队列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