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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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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与陈轸的家宰戚光颇有交情。赴秦之前,小人曾去投靠戚光,在上大夫府中做过门人,得遇上大夫。”
  “你既在魏国做门人,为何又到秦国来?”
  “小人并不想来,是上大夫安排小人来的。上大夫要小人到商君府中求个差事,说有大用。小人感念上大夫知遇之恩,就到秦国来了。”
  惠文公倒吸一口冷气,眉头冷凝:“上大夫与商君并无怨恨,为何要助太师陷害商君?”
  “回君上的话,小人也曾问过上大夫,上大夫说,商君欲除去太师、太傅他们,在秦国一手遮天,上大夫与太师私交甚善,这才出此主意,助太师除掉商君!”
  “这么说,你刺杀太傅,栽赃商君,原是陈轸之谋?”
  “正是。”
  惠文公点头道:“你讲得甚好。除陈轸、太师之外,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公孙大人和杜大人。”
  惠文公示意,公子华递过供词:“朱佗,画押吧!”
  “小人这都说了实话,君上,您——可要从轻发落啊!”
  “知道了。”惠文公点头应道,“你先签字画押,待寡人验实你所言不虚,才能量罪发落!”
  朱佗听了,觉得在理,即在供词上签完字,画过押。惠文公接过供状,验看一遍,纳入袖中,使人将朱佗押入死牢。
  一个时辰过后,有狱卒到天牢送饭。朱佗吃过几口,感觉不对,抠嗓眼欲吐,却是迟了。不消半个时辰,他就手捧肚子,滚成一团,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大声叫道:“君上,君——君上——”
  朱佗真还冤枉了惠文公,因为下毒害他的不是惠文公,而是甘太师。杜挚在确证朱佗的死讯之后,迅即赶至太师府中。
  甘龙急不可待地问:“事儿办妥了吗?”
  杜挚点头。
  甘龙捋须道:“嗯,公孙鞅杀人灭口,罪加一等!我们再奏!”
  翌日,甘龙、杜挚、公孙贾等又是十几道奏折上来,再次弹劾公孙鞅铲除异己,杀人灭口,要求君上惩办。
  惠文公看过奏折,召来嬴虔、公子华,望着嬴虔道:“公叔,老太师等弹劾公孙鞅谋逆,定要寡人拿他问罪。寡人思来想去,公孙鞅既是先君托孤重臣,又是寡人刚拜的国父,这这这——叫寡人如何是好?”
  嬴虔跨前一步:“君上,按照先君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孙鞅图谋不轨,证据确凿,自当交由秦法处置!”
  惠文公抿紧嘴唇,沉思一时,道:“好吧,就依公叔。小华!”
  “臣弟在。”
  “你去一趟国尉府,传达寡人口谕,就说有人弹劾公孙鞅欲借先君治丧之机谋逆作乱,谋杀朝廷重臣,且事败之后,又杀人灭口,触犯大秦律法,令车国尉缉拿公孙鞅,查实此事。”
  “臣弟遵旨!”
  嬴虔急道:“君上——”
  惠文公转对赢虔:“公叔,有何不妥吗?”
  嬴虔应道:“按照秦律,百姓犯法,当由司徒府缉拿;士大夫犯法,当由太庙缉拿。公孙鞅谋逆,君上却让国尉府缉拿,有违秦法。再说,车英是公孙鞅属下,让他缉拿,难免不会为虎作伥,微臣以为有失公正!”
  “公叔,不要再说了。小华,传旨去吧!”
  车英接到君上口谕,大惊失色,叩首领过旨,当下点了五百兵卒,径至商君府中。
  车英下令围住府门,只他一人匆匆走进府中。
  正厅里,公孙鞅已经脱去官服,双目微闭,席坐于地。他的对面坐着眼中含泪的景监。
  车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道:“商君——”
  公孙鞅睁开眼睛,望着车英:“车大人,你来这儿,是奉旨缉拿在下的吧!”
  车英泣道:“商君——”
  公孙鞅缓缓起身:“走吧,在下早已准备好了!”
  车英急道:“商君,您——您快走吧!就照景兄之言,从后门走吧!”
  景监亦道:“商君,车马都已齐备,下官与您一起走!”
  公孙鞅轻叹一声:“唉,你们跟随在下多年,竟是不知在下!车大人,走吧!”
  言讫,公孙鞅空了两手,缓缓走出大厅,走向府门。
  太师府中,公孙贾捋着胡须,解气地说:“哼,想不到他公孙鞅也有今天!”
  杜挚咬牙道:“奸贼一日不死,我等一日不宁。何不趁热打铁,一齐上书,往死里参他?”
  “对,”公孙贾接道,“我等分头发动,众口一辞,君上想不杀都不行!”
  甘龙捋下长胡,道:“单靠我们几个怕是不行。我们最好说服太傅,让他搬出老太后。从老太后口中喷出一个唾沫星子,可抵你们十个奏章!”
  众人纷纷点头。
  甘龙缓缓转向公孙贾:“你是太庙令,公族、大夫以上重臣当由太庙审案。新法是公孙鞅定的,按照新法,谋逆之罪该受何刑?”
  “下官查过了,按照新法,此贼当受车裂之刑!”
  “嗯,”甘龙微微一笑,“此刑倒是适合公孙鞅。诸位大人,你们可在奏章上注明这两个字,让他尝一尝什么叫车裂!太傅那儿,老朽自去求他。”
  御书房中,几案上堆满了弹劾公孙鞅的奏章,几乎每一道上都写着“车裂逆贼”四字。
  惠文公随手翻看,“车裂”二字越变越大。
  惠文公双眉拧起,一丝冷笑现于嘴角。
  天牢的单人间里,司刑亲提一盒饭菜,摆在公孙鞅面前。接着,司刑又拿出一坛老酒,斟好,放在公孙鞅面前:“商君,请慢用!”
  公孙鞅扫一眼摆在面前的美味佳肴,缓缓问道:“司刑大人,按照新法,待罪之人都有此等好酒好菜侍候吗?”
  “回禀商君,在此天牢里,唯有您受此待遇。”
  公孙鞅站起来:“司刑大人,公孙鞅既是带罪之身,就该按带罪之身对待!”
  司刑跪下:“回商君的话,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违抗秦法。这些饭菜皆是君上特别恩赐的。听君上话音,下官斗胆断言,商君您在此处不过是做做样子,不会久留的!”
  “按照秦法,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我公孙鞅?请司刑大人撤下酒菜,公孙鞅该吃什么,你就送来什么,否则,公孙鞅难以下咽!”
  “恕下官不敢。如果撤下酒菜,下官就是抗旨!”
  “我且问你,是法大,还是旨大?”
  “这——下官——法大,旨也大。两个都大,下官哪一个也不敢违抗啊!”
  惠文公突然出现在门口:“说得不错。法大,旨也大!”
  司刑回头一看,赶忙叩拜:“微臣叩见君上!”
  公孙鞅叩拜于地:“带罪之身公孙鞅叩见君上!”
  惠文公对司刑:“退下吧。”
  司刑退下,掩上牢门。惠文公伸手道:“商君,请。”
  公孙鞅应道:“君上请。”
  两人席地而坐。
  惠文公倒酒,双手端起一爵,递与公孙鞅,自己斟满一爵。
  惠文公眼中盈起泪花:“商君,嬴驷敬您一爵!”一饮而尽。
  公孙鞅看到了惠文公眼中的泪花,举爵道:“罪臣公孙鞅谢君上恩赐!”亦一饮而尽。
  惠文公掏出丝绢拭去泪水,望着公孙鞅:“商君,嬴驷将您关入此地,着实委屈您了。嬴驷知您没有谋逆,也不会谋逆。在嬴驷心目中,您永远是国父。只是——”略顿一下,脸上现出无奈的表情,“眼下嬴驷新立,许多事情不能自专。况且他们——您都知道了,有人证,有物证,其势汹汹,其言凿凿。这些人都是世族贵胄,与公室血脉相连,无不压着嬴驷一头,有嬴驷的恩师、公叔,有嬴驷的舅父、姑母,今儿个连太后也——唉,商君,嬴驷稚嫩呐!”说着,泪水又涌出来。
  公孙鞅望着惠文公,有顷,将酒倒满,举爵道:“罪臣公孙鞅敬君上一爵!”
  两人各自饮尽。
  惠文公又抹一把泪水,望着公孙鞅道:“商君,您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害您,可——嬴驷不明白,您为何不走?”
  公孙鞅微微一笑:“走?哪儿走?怎么走?”
  “您可以先到商郡暂避风头,那儿是您的封地。您要出行,秦国之内,谁敢拦您?”
  “君上您呀!”公孙鞅笑道,“罪臣尚未动身,君上就全料到了,叫罪臣如何敢动呢?”
  惠文公急道:“寡人是不会拦您的。寡人叫车国尉前去拿您,就是予您机会,让您一走了之。商君,只要您不在这儿,寡人就好说话。待眼前风头吹过,寡人必会细查此案,那时,就可还商君一个清白!”
  公孙鞅跪下,再拜道:“君上宽仁之恩,公孙鞅谢过!看来,君上虽说万事圣明,却是不知罪臣呐。”
  想到孝公的临终之语,惠文公心中陡地一沉:“哦,此言何解?”
  “罪臣不走,是罪臣自己不想活了。”
  惠文公陡吃一惊:“蝼蚁尚且偷走,商君此言从何说起?”
  “蝼蚁偷生,所以才是蝼蚁。罪臣不想活,所以才是罪臣。罪臣早有死志,这一日,罪臣候有十几年了。”
  “您是说,从变法时起,您就——”
  公孙鞅轻轻摇头:“不瞒君上,变法初行时,罪臣倒是真怕死,早晚出行必带三千护卫,事事处处,谨小慎微,唯恐发生不测。如今则不同了,秦国新法已行,罪臣心愿已遂,仍旧苟活于世,有何趣味呢?”
  公孙鞅此言无异是在向他表明心迹:一是自己并未谋反,二是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因而并不惧怕。
  惠文公见他将问题又抛了回来,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商君万不可动此念头。没有商君,就没有新法;没有新法,就没有秦国今日之盛。所有这些,国人有目共睹。商君为图痛快,一走了之,岂不是陷嬴驷于不仁不义之地吗?商君试想,您有大功于国,嬴驷初立,竟是不问青红皂白,在先君尸骨未寒之际就戗杀功臣,这——”
  公孙鞅叩道:“君上赦罪之恩,罪臣领了。罪臣有一言,也望君上垂听!”
  “嬴驷洗耳恭闻。”
  “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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