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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顶在徐渐下颌骨上。
徐渐头颅后仰,嘴角流下一丝血印。
“凤城南陌他年忆,香杳难随驿使来!”
剑风狂出。
徐渐的身姿居然生出些许妩媚之感。
阴长野再次冷哼。
“徐渐!”
一刀,这一回足足挡下了徐渐五剑。
“你知道为什么你从来斗不过我?”
再出一刀,声音嘹亮,直将徐渐隐藏在虚势中的杀手锏击了回去。
“你将剑宗诗剑武学的招数章法学得淋漓尽致,却跟你师傅一样……”
又是当胸一脚。
“从未领会意境!”
徐渐这一回足足退出了三丈远,险些跌下屋顶。
一口鲜血喷出。
无尽的恨意涌上徐渐心头。
“阴长野!徐某今日必杀你!”
阴长野讥笑道:“燕赵李十二比你强多了,他都没能杀我,你觉得你能?引颈受戮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这夜正似许多年前的这夜。
徐渐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年徐渐与父兄一同到井陉省亲,除了徐渐与他的父兄外,没人知道,徐渐的父亲其实并非那凤京大族徐氏的血亲,而只是族长徐老山的养子。井陉,住着徐渐家里真正的亲族。正是在这时,徐渐遇到了从燕赵之交逃难来的薛凤仪。那时她躲在熙熙攘攘的难民中,即使这样,徐渐还是从难民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因为她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人的眼睛都无神且昏暗,只有薛凤仪的眼睛里,余留着让人难以与之对视的、高昂又高傲的神气,而这神气之中,又带着无限的悲悯。
白墨如果知道徐渐的形容,一定会吐槽:这不就是自命清高的圣母吗?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徐渐鼓起了他这一生中所能调动的最多的勇气冲进了这些饥民中,只为与她说一句话,真的,当时徐渐自以为,只要能说上一句话,这一辈子都满足了,至于为什么非得是她,有必要分辨吗?只要他自己知道,他决不能错过的人是她,那就好了。
他们很快就成了朋友。
但徐渐不知道,薛凤仪当初与他亲近,只不过是因为他手里有吃的,跟他一起玩不会挨饿,仅此而已。
而且薛凤仪还骗了他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家并不是逃难来的,她的父亲犯了谋反罪,这是大晋唯一要株连全族的罪行。薛凤仪不能理解自己那位老实木讷的父亲怎么就突然有能力谋反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平时连邻居都时不时欺负一下的父亲竟然成了什么“墨法门”的门主,她只知道,她必须逃亡,否则就会死。
认识徐渐的第三天,薛凤仪的母亲忽然显得十分焦虑。
也正是在这一天,薛凤仪告诉徐渐,她有点喜欢他。
只因为薛凤仪看出来了,这个徐渐的家族似乎很有势力,连县令吕西风都亲自过来送礼慰问,也许他可以保她们母女平安。
果然,在这之后,在徐渐的坚持下,原本定的省亲一个月变成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徐渐帮薛凤仪母女或是击退或是动用家族的力量,弄走了四五波前来捉拿这两名逃犯的捕快捕头。最后,他们等来了阴长野。
那是徐渐与阴长野第一次交手。
结果不言而喻。
徐渐败得很惨,但这样也足以令阴长野吃惊了,当时的徐渐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阴长野永绝后患,便想要将徐渐一齐诛杀。
这一战中,死去的人只有薛凤仪的母亲,以及……徐渐的兄长徐温。
徐温早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弟弟与一个野丫头私自交好,但他并没有告诉父亲,徐温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贵介公子,他更像是一个出身微寒的、温文尔雅的儒生,名字可能对人的性格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这话用在徐温身上,再贴切不过,他不想因为这姑娘出身微寒就一定不准自己的弟弟与之往来,相反,如果最后可以确定,薛凤仪是个好姑娘,徐温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弟弟一起说服父亲。
所以,徐温经常偷偷跟在弟弟身后,去看一看他与薛凤仪都在干什么,并暗中观察薛凤仪的人品。
这一日,他姗姗来迟。
这一日,他奋不顾身的给弟弟做了肉盾,临终时只有一句遗言。
“逃!”
徐渐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他只记得那天他不停的跑,拽着薛凤仪的手,不停的跑,知道跑岔了气,还是不敢停下脚步,直到跑到天黑,他才停下。这个时候,薛凤仪几乎是同时与他一起昏了过去。
徐渐不知道,那天阴长野根本没有追来。
这也是为什么徐渐后来回到那里后,没有发现兄长尸体的原因。
阴长野在徐温的尸体旁,怔仲良久,然后便托着徐温尚还温热的尸身到溪水旁埋了起来。几年后,阴长野曾回到这里,给徐温立了一块碑,碑上没有姓名,只题了“念天下人兄”五字。
这是徐渐一生都难以释怀的愧疚,对于兄长的愧疚。徐渐的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情,严令徐渐禁止再与薛凤仪来往。
徐渐偷偷将薛凤仪带到了凤京,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买了一处宅邸。
他们从来没有失去联系,可是,薛凤仪对徐渐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漠。
直到,她嫁给了莞尔居的掌柜。
徐渐恍然。
但不能忘却。
徐渐苦笑一声。
他重新抬头看向阴长野,眸光里已经失去了之前那毫无理性的怒火,变得清明起来。
“阴长野,咱们之间的恩怨说不清谁对谁错。”
徐渐收起了手中的清罡剑,从剑匣里再次取出大剑王霸。这不是吕归尘的剑,这是他自己的剑。
“无意食君禄,宁与汝偕亡。”
“杀!”
徐渐手提王霸大剑,来势凶猛,阴长野也眯起了眼睛。
看来徐渐已经稍微明悟了一些武学至高之路的门径,意境,现在徐渐的身上已经带着一丝一往无前的意境了,只是,还不够啊。
阴长野提起长刀,倏然一击。
一下斩落了徐渐头上的发髻。
长发披散,舞动于风,徐渐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阴长野来不及阻挡躲闪了。
只能进攻。
“杀!”
……
顶上交战正酣。
院中静谧非常,如同两个互相可见却无法交集的平行世界。那些正忙着打扫白天那场宴会残留杂物的仆役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吕西风听着头顶上的铿锵交击之音,怡然自得的沏了杯茶。
清茶香味四溢,吕西风浅浅的噙了一口,啧,还有点烫。
“赵君悉知乎?臣,不辱使命。”
吕西风低声喃喃。
两名侍女走到吕西风旁边,分别捏住两侧肩膀,玉指轻按,吕西风不禁呻吟了一声,称赞道:“你们两个,功夫又深了一点。老爷都想把你们俩收进房里,试试你们的手,到底是不是只会揉肩?”
“哎呀,老爷坏死了!”
“哈哈,快了!”
“快什么了?老爷?”
“快离开这可恨的井陉县了,哼,地是穷地,民是刁民,老夫早就不想干了,这一忍,已经忍了二十多年,也是时候结束了。不出旬日,老爷就可以直达天听……哦不,是直达赵国公爷身侧。你们说,到时候要不要带着你俩呀?哈哈哈!”
“奴婢怎么舍得老爷!当然要带啦!”
“哈哈哈,再议,再议!”
吕西风大笑着,却见门外忽然闪过一个虚影。
“什么人?”
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左右四顾,风声飒飒,却哪有什么人影?
“这两天跟死士打交道,连老夫都变得有点疑神疑鬼了,唉,以后再有这种事,老夫说什么也不肯干了。”
……
徐渐神色颓然地坐在瓦片上,浑身上下满是血迹。这真的是阴长野?他曾多次行去范阳,意欲向阴长野报仇,二人交战多次,每一次,徐渐都觉得他只是比自己强一点点。可为什么,自己今日明明有了那么大的突破,却仍斗不过他?难道阴长野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这不可能!
杀伐品上的排名虽非必然,但无数的战例都印证了,至少那九成九都是可信的。
方才,徐渐本以为自己的攻击已经无懈可击,但阴长野似乎故意要羞辱他,没有用他手中的刀,第三次当胸一脚,几乎要踹断徐渐的肋骨。现在,徐渐自己能感受到的断裂,就有八根之多。
阴长野走到徐渐跟前,蹲下了身子。
“你的境界其实已经超过了我,剑宗的招式也的确巧妙,不像我,野路子出身,一身靠观战偷学的武功,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你毕竟还是嫩了一点,徐行来。”
阴长野摇了摇头。
“给你喂了这么多年招,我有点累了。”
说着,阴长野抬起了手。
徐渐默默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这时,阴长野身后忽然有一人邪笑着开口道:“哟,这不是阴捕头吗?好久不见。”(。)器咯!,,。。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墨对阴长野()
阴长野倏然回首。
来到顶上之人,着一袭白衣,腰挂玉环,并悬长剑,眉眼狭长面如冠玉,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阴长野心下不禁赞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俊俏公子!许久未见,当年那个浑身泥巴的小毛孩变化居然如此之大,不禁让阴长野恍如隔世,他之前本以为画像上徐渐身边的白墨,只是恰巧与当年的那位小少年重名而已,但他既然认得自己,必是当年那个小少年无疑了。
白墨也打量着他。
阴长野的变化很大,光阴确切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