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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女儿都一样？”黄善还在琢磨。
只听西门操得意地笑起来：“甚合我心，甚合我心啊。”
“西门公子不知为何，为了一个丫鬟，如此高兴啊？”黄善弱弱相问。
西门操收敛了一脸的笑，狡黠的眨眨眼，道：“我家里正缺丫鬟呢，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黄善下意识地也眨了眨眼，扭头四处看去，这才发现这位西门公子家中的确没有丫鬟，佯作思虑状，黄善似悟非悟地也仰着脑袋笑起来。
二人对视而笑，各怀心思。
笑罢，黄善便道：“西门公子的意思我懂了，丫头还在我宅子里呢，我这就回去把事给你办了。”
说着就欲起身告辞。
西门操却道一声：“且慢，操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师爷，师爷要办事，这样东西可缺不了。”
“什么东西？”
“一纸契约。”
黄善随即明白，笑道：“还是西门公子想得周到，黄某倒是一时疏忽了。”
西门操不语而笑，扭头向着门外喝了一声：“来人，笔墨伺候。”
不多会就走进一个人来，正是贴身心腹吴奇，双手捧着笔墨纸砚，麻利地在一张木桌上摆好。
一切准备就绪。
西门操起身走过去，挽起袖子，抓起毛笔就在一张白纸上划拉一通，而后毛笔一丢，得意地将自己的杰作捧在高处，摇头晃脑故作斯文地端详一番，这才将写好的契约递给黄善，道：“黄师爷请过目，操写得这份契约如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指正。”
黄善双手接过，放眼看去，登时皱起了眉头，只见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和学龄儿童的水平有的一比，难以相信竟是出自风度翩翩的流氓公子之手。
但见书曰：
今有xxx膝下孙女一人，乳名怜儿，名xxx，年九岁，生于x年x
月x日，x时建生，爷孙二人经与本公子西门操商议，为生活所迫，xx自愿在本公子府上为丫鬟五x年。
作为回报，本公子答应照顾xx爷爷起居生活，为期亦五x年，不致其饿，不致其病，不致其无蔽身之所。
两边情愿，各无悔，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立卖字人：xxx
见证人：xxx
带笔人买主：西门操
x年x月x日立
＇x代表空格＇
还好，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语句还算通顺，问题交代的也还明白，看来这位西门公子并非是胸无点墨的流氓。起码对于契约之类文书此人不但会写，而且看似颇有研究的样子。
没想到这位名闻临安的第一公子办起事来还挺规矩，字据凭证概不能少，出口也是斯文有礼，都说他是流氓，可如此看来，那里有点流氓的样子？黄善斜眼审视，越看越觉得西门操不像个流氓，反而有点君子的模样了。
君子流氓暂且不论，先办事再论人，黄善收了目光，语带讪意地笑道：“西门公子这一纸契约写的很专业，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而是非常合适，看得出来西门公子对此类文书颇有研究呀。”
西门操听得出话中有音，佯作腔调道：“操学问有限，哪里谈得上研究，不过就会写几个字而已，以后还要多向黄师爷讨教。”
“谦虚，谦虚。”黄善适时应付两声。
西门操忽道：“这件事既然托付了黄师爷，就请黄师爷为我做个见证吧，有劳你在上面签个名字。”
黄善再次看向那一纸契约，目光落在了下方见证人一栏上，心领意会，于是痛快道：“应该的，黄某好事做到底，不仅要签字，还要把事给你办好。”
说着，毫不犹豫，抄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添了自己名字。接着伸手指点了红印泥，按下鲜红指印。
西门操跟着也按下了指印，这才道：“咱们的手续都完成了，就差怜儿丫头和他爷爷手印了，下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请西门公子放心，黄某这就返回去，速速办理。”
说罢，黄善即告辞离去。
西门操起身，一直将黄善送到大门外，而后目送黄善渐行渐远。
望着远处街道上渐渐模糊的影子，西门操面孔忽地变得阴森起来，一对吊三角眼里散发出森森寒光，如同吃人的恶狼一般。
这才是恶狼本来的面孔。
*
黄善返回家中时暮色已沉沉。
这一来一回倒也花了些时间，客厅里光线明显变得暗淡了许多，可还能清晰辨得怜儿身影。
怜儿依旧坐在那儿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糖果却已少了大半。
这丫头之所以有耐心，这一盘子糖果功不可没。
让丫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面前摆一大盘糖果。
黄善匆匆踏进门来，便就扬起了手里提的一兜水果，高声着道：“丫头，伯伯回来了，瞧，伯伯给你买的什么好吃的。”
“桃子！”怜儿大叫一声，猛地丢了手里半截没吃完的糖果，便就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来。
又大又红的桃子顿时把小丫头收买了，小丫头都顾不上吃糖了。
见了桃子丢了糖，抓了西瓜漏了芝麻，小丫头完全做得出来。对于一个贪嘴的小吃货，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小丫头跑到跟前，情不自禁地就要伸手去抓兜兜里的桃子。
丫头已有半年没吃桃子了，本来在八天前爷爷就想给乖孙女买桃子吃的，可是很不幸那天恰好遭遇了坏人打劫，所以爷俩再也没钱买桃子吃了。
现在桃子就在面前，口福来了，小丫头嘴巴里都流出了口水，眼睛里只有又大又甜的桃子，甚至都把买桃子的人无视了。
两只小手贼猴子一样疾速地探过来，眼看就要对大桃子下毒手，忽地，却停在了半空。
第220章 桃子的诱惑（）
“丫头，接着啊，为什么不伸手了？”黄善有点意外，又将手里拎的桃子向前递了一节。
怜儿却不舍地撤了小手背到了身后。
“爷爷说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
这丫头还真听话，突然想起了爷爷的教导。
吃糖果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呢？看来那一盘子糖果是白吃了。
其实就是白吃，白白地吃。
小丫头口里这么说着，口水依然流着，小眼瞪得更亮了。
吃上一口桃子，一定甜掉门牙。
见丫头如此懂礼貌，黄善也乐得顺水推舟，便道：“既然爷爷不让你吃，那就送给爷爷吃吧。”
怜儿一愣：“给爷爷吃？可爷爷在客栈呀？”
“那就把桃子送到客栈喽。”
“伯伯真要去客栈呀？”
“难道还假装去客栈？”
黄善一只手拎着水果，一只手牵起丫头小手，不由分说转身就踏出了门外。
这前脚刚迈进门槛，后脚又踏出了门外，黄师爷送水果给老人家的心情真是急切呀。
其实这一兜桃子就是给怜儿爷爷买的，而不是给馋丫头。
大桃子在黄善手里晃来晃去，晃得丫头眼珠子都花了，口水流了一地，两只小脚丫都有点不听使唤了，走两步都要向大桃子偏去。
好在有黄伯伯及时引路纠正方向，总算上了马车，怜儿才有了正确的方向感。
马车此时正沿着大街向前驶去，前方就是客栈的方向，怜儿尽管有点头晕眼花，可是分得清楚。
两只小眼仍旧盯在对面座位上那一兜大桃子上。
丫头馋成这样了，黄伯伯偏不给孩子一只桃子吃，真够小气的。
“丫头，这一路上难道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黄善突然开口了，斜眼瞟着丫头，一副淡然若定的样子。
怜儿听了声音，就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眨眨眼道：“黄伯伯要听什么话呀？”
这丫头脑子里看来塞满了桃子，没有别的了。
黄善真叫丫头一句话噎得够呛，咳一声通了气，这才道：“不是伯伯要听你什么话，是你应该对伯伯说点什么话。”
黄善如此耐心地开导着丫头。
“说点什么呢？”怜儿这才回过了神，想了一想，忽地眼光一闪又落在了桃子上，大叫一声：“我想吃桃子。”
这才是丫头憋在肚子里最想说的话啊。
无语了。
黄善一头差点撞到桃子上。
摇晃着脑袋，努力维持住平衡，黄善才对丫头温和地说道：“丫头啊，咱先别急着吃桃子，这个不是要紧的事情。”
一顿，又提高嗓音道：“难道你就不想关心一下西门叔叔愿不愿意收你当丫鬟的事吗？”
怜儿摸摸脑壳。不好意思地笑了，羞羞道：“伯伯别笑话我呀，丫头还小。”
这丫头还知道自己小，小屁丫头还怕别人笑话呢，脸皮还真够薄的。
“对了，西门叔叔收我当丫鬟的事才是最要紧的事呢。伯伯，你说西门叔叔会不会答应我啊？”怜儿泼了一碗凉水般的醒悟了，又是惊叫一声，赶紧地询问黄伯伯。
本来要丫头主动问自己的，现在却变成了自己要被动回答丫头的问题了，黄善轻摇了摇头，只好无奈作答：“丫头你运气不错，西门叔叔答应你了。”
“太好了！”怜儿高兴地叫了一声，片刻却又低下了头。
落到今日境地，被逼无奈卖身为丫鬟，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过，做他人丫鬟总比做他人女儿值得那么一点高兴，就算那么一点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黄善还欲和丫头搭话，丫头就此不吭声了。
可喜的是小眼珠也不偷看桃子了。
丫头总算还有点多愁善感的滋味。
车厢里安静了。
黄善伸手递过去一只桃子。
这个时候给孩子一只桃子是最好的安慰。
黄善从兜兜里挑了一只最大的，差不多有丫头半个脑瓜那么大。
最大的捧在手里才充实，感到充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