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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知他一心向我,并未见怪,可心里也有点淡淡的失落。
严冬虽来得凶猛,走得也利落。寒风卷着残雪遥遥而去,北国的春天还一直夹杂着淡淡的寒冷。
曹府全家上下都喜爱吃来苗。但天佑吃得乏味—今苗有两种,一种是远房亲戚玉娘送来的,她是金陵人,厨苗特意做成苏杭风味,用新鲜芋苗,蒸熟后剥皮;加,放在大锅里慢慢熬制,天佑并不很喜欢桂花,勉强吃了,剩下的就分给进进出出的丫鬟们。另一种是大哥送来的,上次天佑买给他一把上战场的防身小刀苗表示自己领情,然而苗又是他中意的藕粉拌油炸红豆馅儿,也许我不在他身边,慢慢更加反感,只是不好说出来。这一回,他只好赔笑吃了一些,不敢分给下人,以免大哥心怀不满。从那以后两天都觉得肚子里发腻,什么也不想吃。
绮罗香(二十一)()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
含**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曾记起小时候和天佑蹲在家中门口看日落一起吃的都是特意请金陵苗。口感润滑爽口、香甜酥软,汤汁呈酱红色鲜亮诱人,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吃后唇齿留香。当然,现在这种宠爱不会降临在我身上。所幸天佑记性奇佳,只要各种材料备齐,他也能亲自动手做出十苗。做好的顺便叫管家捎来给我,也让我在宫里好好尝一尝温馨家中的味道。
只可惜好日不长,这日我随意喝了两口稀粥,仍歪在床上,不想日未落时天就变了,渐渐沥沥下起雨来。春霖霡霡,阴晴不定,天际渐渐的黯淡黄昏,且阴的沉重,兼着那雨滴竹梢,更觉凄凉。知无人来探望,便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有《秋闰怨》、《别离怨》等词。我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章句。
夜风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层寒意,忽觉身上一暖,多了一件缎子外衣在身。回头见彩云站在我身后关心地说:“夜来风大,主子娘娘小心着凉。”
我疲倦地一笑:“我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命小德子去请太医来瞧瞧。记着,只要薛生白薛大人来。”彩云慌忙叫春儿一同扶了我进暖阁,又命小德子去太医院请薛大人过来。
薛生白很快就到了。我身边只留春儿冬儿二人服侍,其他人一律候在外边。薛生白把了脉,又看了看我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不知香玉贵妃娘娘的病从何而起?”
我淡声细语地回道:“我日前心中急切想念家,晚间又着了凉。”
我看他一眼,他立刻垂下眼睑不敢看我。我徐徐地说:“当日曹府银安殿厅中大人曾当李祖母说过会一生一世对红玉好,不知道这话在今日还是否算数?”
薛生白脸上的眼皮突的一颤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唐突一说,立刻脚麻跪下说:“主子娘娘此言微臣承受不起。但主子娘娘知道臣向来与曹家感恩同德,所说的必然遵守承诺,况且我家女儿一直得到曹家的宽厚关照,此等大恩情汝何能忘?”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是无比坚定诚恳:“无论香玉贵妃娘娘身在何处,臣对主子的心意永志不变。”
我心下顿时松快,薛生白果然是个衷情的人,我没有看错。抬手示意他来:“宫中容纳不下什么好心,你对我忠心不违背前约就好。”我声音放得温和:“如今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薛大人肯否帮忙?”
他道:“主子娘娘只需吩咐。”
我面无表情直视着飘忽不定的烛焰,低声说:“如今深在宫中不能随心所欲回家看看,若薛大人不嫌路途烦劳,还望请薛大人忙中抽空回我家捎带消息,实然皇贵妃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空,不想待在宫里太久。”
他神色一凛,转瞬间恢复正常,说:“香玉贵妃娘娘不必劳神伤心再多想,吩咐微臣的事自然办妥。好生休息,臣开好了方子就让御药房送药过来。”
我吩咐春儿:“送大人。”又让春儿拿出一锭金子给薛生白,他刚要推辞,我小声说:“这金子微不足道。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况且空着手出去外边也不好看。”他这才接受了。
春儿服侍我躺下休息。薛生白的药很快就到了,小德子煎了一服让我服下。次日起来咳嗽发作得更厉害。薛生白禀报上去:香玉贵妃娘娘天生正气虚弱不足,因昨夜冷风入骨,感染风寒诱发时疾,需要调息静养。熹贵妃娘娘派身边的齐妃来看望了一下,连连惋惜我病得不是时候。我挣扎着想起来谢恩却是力不从心,齐妃便匆匆起身去回复了。
熹贵妃娘娘特批了薛生白替我治病,同时命安贵人和那常在搬离了永和宫让我好好静养。从此东宫一片荒无人烟,我派彩云亲自去翊坤宫谢了恩,开始了在承乾宫独居的生活。
病情一传出,宫中人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无不以为我虽貌美如花却体弱多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瓷瓶。众人对熹贵妃掌握后宫的畏惧更是多了一层。
开始的日子还好,熹贵妃娘娘以下的妃嫔贵人还亲自来拜访问候,熹贵妃也遣了侍奉身边信任的宫女来看望,很是热闹。几天后我的病仍无好转之象,依旧缠绵病榻。
齐妃见我病情依旧,从自己住的宫寝过来好心探望。伸手递给我一个别致的小香炉,正是我在御书房见过的那种蜜蜡金黄龙纹盘绕的。“妾身见你几日病情未好,特意刚调了一味香,你来品一品,看看味道如何。”她说着拔下一根银簪,一边笑一边送到我手里,“说对了,这根银簪送你玩。”
她的手白皙纤柔,仿佛柔荑凝脂,看不见一点骨节、经脉。我镇定淡然地接过香炉,先放在鼻端闻了闻,再揭开炉,用银簪轻轻拨开未燃烧尽残留的香灰看了看,赞道:“回禀齐妃娘娘:这一味香配得十分精妙,香料研磨均匀、层叠疏密,如此一来,一个时辰会散出四种不同的香味—先是清新凉爽,再是温润香美,接下来是馥郁甘甜和阴郁回味—这是一味散心忘忧的香。”
齐妃听了很满意,柔柔笑道:“香玉贵妃小嘴真会说!妾身不过是让人配一副助我安然入睡的香,让你一说就变成了‘散心’、‘忘忧’,不过也好,这香就叫做‘忘忧’吧,倒也风雅有趣。虚妄香觉得如何?”
旁边站立的女官欠身道:“齐妃娘娘赐名是此香的造化。”这女子的声音清脆动听,若不是碍于规矩不敢抬头,我真想认真看她一眼。
齐妃轻轻来回摸了摸我的手,说:“这位虚妄香是波斯国的商人,传入中土的都是有名贵香。你日后若有需要可以与波斯商人多多交往。‘忘忧’就出自这位波斯商人频繁入宫进贡之上佳品。”
我急忙向虚妄香见礼,心里疑惑不已:听说波斯国不久前来的商客不是早已回国,为何还在宫中?她趁这机会偷眼一望,却见虚妄香五官高挺,一张脸虽然称不上天姿国色,也有九成九的美艳。
“香玉,这根银簪归你了。”齐妃一边说一边拉我靠近,把银簪插在我的发间。
我慢慢从床榻起身做在齐妃身边,眼睛一低就看见最真实的容颜,不禁浑身一震,在心中惊叹:世上竟然有如此美的女子!
按说齐妃这年该是二十三岁,因为平日精心保养,无论怎样看也只有十几上下的模样。她的脸形圆滑,妆容淡抹,眉眼无限柔美,鼻梁精致挺拔,莹润的红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点少女般的腼腆。
我脸上飞过一丝绯红,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打量不慎羞涩。
齐妃也许没丝毫察觉她片刻的失魂,仍然恍若无事地把玩那只香炉道:“也许,你还不知道,这只香炉跟了妾身好多年,散出的香总是这么不急不慢—香玉,你是个跟香有缘的人,身上自然散发的香气倾心飘然,这只香炉就送给你吧。希望伴随你渡过难关,身子骨好起来。”
我急忙道谢。然吩咐彩云送齐妃到殿门前回宫。
曾听闻大街小巷都称赞薛生白的医术有回春之效果,一向被宫中皇上嫔妃也口口声声赞高明,他也治疗得很殷勤细心,可是我的病还是时好时坏的反复。薛生白只好向上禀报我气弱体虚,不敢滥用火气旺盛之药,需要慢慢调养。这一调养,便是没了期限。
绮罗香(二十二)()
泪尽罗巾梦未央,夜深前殿按歌声
朦胧树色隐昭阳,斜倚熏笼坐到明
我病卧在床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不知为何来探望的人也渐渐少了,最后除了齐妃偶尔还过来看看之外,时常来拜访的就是淑慎公主和薛生白了,真真是人迹罕至,庭院萧条。任何人都知道,一个久病不愈的贵妃,即使才貌如仙子也是无法博取圣颜的欢笑,更不要说宠爱有加了!好在我早已经料到了宫里薄情,虽然感叹宫中之人盛行奉承依附权势,却也乐得清净,整日闲来无事在寝殿内看书刺绣,慢慢“调理”身体。
我虽独居深宫,外面的事情还是知道得多,通过齐妃和安贵人前来捎了不为人知的稀奇事。只是她们怕妨碍打扰我静心养病,也只说一会便回宫。可是凭这只言片语,我也明白了其中大概脉络。皇上带兵各家各户严查文字狱和我受凉得病后,熹贵妃的掌握后宫气焰已经如日中天,新晋宫嫔中以马常在最为得宠,侍寝半月后晋封为贵人,赐号“贤”。其次是纯懿皇贵妃耿氏和谦妃刘氏,只是尚还未成气候。昔日妃嫔中赠宁妃、李贵人、张贵人和春常在也还受宠。我入宫才不久,还不足以和熹贵妃抗衡,所以事事提防忍让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后宫之中无一皇后掌控大局,妃嫔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接二连三不断,后妃在争斗中也渐渐淡忘了我这个患病的贵妃。
日子很清闲地过了一月多余,天佑在家里却觉出了异样。心神恍惚,情思缠绵,忽朦胧睡去,遇见李香玉要拉他,却回身一跑,被门槛绊了一跤,唬醒过来,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