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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根海一听急了,“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不懂还是怎么的?往日里都是初更天的时候,才决定接待哪波客人,这还差着大半个时辰呢。”
那青衣小厮赶紧解释道:“小的哪敢骗您啊,实在是今天这位的来头太大,我们掌柜的不敢不接。”
“那孙子什么来头?”宋根海问。
“这个人家没明说,总而言之就是身份高贵,不好不招待。所以诸位请回吧!”
“我擦!敢跟老子打马虎眼!”
嘭
宋根海一伸手,直接将小厮的脖领子给薅住了,怒道:“不报身份,就能把你们迷楼给吓住?这话特么的傻子都哄不了啊!”
那小厮苦着脸道:“陪他来的是高仪高大人啊,可想而知对方的身份之尊贵了。您是没看见,高长史对那人是恭敬到什么程度。这等人物,他不主动报出身份,我们掌柜的也不敢问啊!”
高仪乃是扬州刺史府的长史,正儿八经的五品官员,能让他恭敬异常的,那地位绝对低不了。
宋根海一听有点怂了,看向崔耕道:“大人,您看这事儿,要不咱回吧?改日再来?”
“怕什么?”
崔耕今天有点小任性,冷笑道:“人家连身份都不报,就把咱们吓得屁滚尿流,传扬出去,让本官的面子往哪搁?本官还是那句话,今天这迷楼我还非逛不可了!”
言毕,带着雍光等人昂然而入。
“等等我!”
宋根海赶紧把那青衣小厮放开,紧追了过去。
进了迷楼的大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心纯属多余——不信邪的人大有人在,整个大厅内开了七八桌酒宴,散座着三四十人。
有两个中年人,正满脸赔笑地穿梭于几桌之间,颇有点唾面自干的意思。
这俩人宋根海都认识,一个是扬州长史高仪;另外一个则是如意楼的掌柜,叫赵平安。
一见外面又来了新客人了,赵平安的肥脸不由得一阵哆嗦。
他先跟眼前的客人告了个罪,然后紧走几步,来到崔耕等人的近前。
互相通报名姓之后,赵平安苦着脸道:“崔县令,您想想,小的就是吃了雄心吞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这么多贵人啊。实在是里面那位惹不得,您要是不相信的话”
“诶,大哥,您也来了!”正在这时,远处有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赵平安的话。
崔耕扭头一看,正是“青楼三公子”,崔湜、郑愔以及雍光的女婿李涯。
崔湜高声招呼道:“大哥,您来这边坐吧。我们跟您一样,都不服那个什么所谓的贵人,等着会会他呢。哼,藏头露尾的,我看再贵也贵不到哪去。”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比如张潜或者武攸绪要逛迷楼,至于要高仪引荐吗?人家只要堂堂正正地报出身份,在坐的哪个敢炸刺?
崔耕让赵平安重新上了一桌酒宴,和崔湜等人坐了一桌。
几杯酒下肚之后,崔湜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道:“大哥,您和卢小娘子是怎么回事儿啊?听说你们俩闹掰了,真的还是假的?”
崔耕神色微微一暗,道:“当然是真的了,怎么了?”
“不是您要是真看不上卢小娘子,那就当小弟我啥都没说。要不这这么回事呢,小弟可得提醒你几句。”
“你想说什么?”
“就是崔日用那小子,最近总给卢小娘子献殷勤。俗话说,好女怕缠郎。这么一来二去的”
“那也很好啊。”崔耕心中发凉,干笑一声道:“若是卢小娘子同意,本官能有什么意见?”
崔湜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劝道:“您要是想借机撇清两家的关系,可得跟卢小娘子先说好喽。要不然”
“好了,崔湜!你总提她干嘛?”
他举起一盏酒,不悦地打断道:“这里是迷楼,寻欢作乐的地方,本官不想聊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咱们喝酒!”
崔湜也不好再劝,点头道:“成,听大哥的。”
崔耕本来就心里不爽,再听说了崔日用那鳖孙正在努力地撬着自己的墙脚,那就更郁闷了。
基本上杯到酒干,功夫不大已然微醺。
这时扬州长史高仪走了过来,先是敬了在座的几人一杯酒,随后劝道:“崔县令,别人凑这个热闹也就罢了。但是您,实在不该淌这滩浑水啊!”
“嗯?”崔耕斜眼一瞥,“高长史此言怎讲?”
高仪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孙子,也有些不高兴,用略带生硬的语气,道:“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你那个官司还没判呢,要是再得罪了这位大人物,那不是输定了吗?真输了官司,你抄家灭族自作自受。但其他被你牵扯的人呢?他们就活该倒霉?”
崔湜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合着迷楼里面那个藏头露尾的货,还能决定我大哥的通天官司输赢?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他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至于连名姓都不敢报吗?”
“人家那是有难言之隐,跟你想的不一样。”
崔湜不依不饶:“什么狗屁难言之隐?”
“废话,能说出来那还能叫难言之隐吗?这样吧,本官告诉你一件事,你就知道这位贵人有多厉害了。他来扬州,手中拿着宰相李昭德、宰相苏味道、梁王和魏王的荐书,要本官多多关照。”
“”
梁王就是武三思,魏王就是武承嗣,能得四位朝廷大佬同时看重,就算一个无名小卒,也不是崔湜所能招惹的,他顿时一阵语塞。
崔耕却是心中一动,道:“这些宰相和亲王不写荐书给张刺史,却偏偏写给你高仪。本官就纳闷了,是你和这四位特别有交情,还是你在扬州特别说话好使呢?”
高仪道:“呃都不是。是因为这位的身份,不宜让张刺史知道。”
“你就拉倒吧!张刺史不宜知道的事儿,这几位大佬却人尽皆知,这合理吗?”崔耕冷然一笑,道:“本官觉着他不找刺史大人,却专来找你的真正原因是你高仪比较好骗!”
高仪气笑道:“啥?我好骗?好,崔县令,你不信是吧?那你敢不敢等这位大人物出来后,当面跟他对质!”
“哼,何必要等他出来!”崔耕酒往上涌,猛地一拍几案道:“封常清,雍县尉!”
“卑职在!”
“把这位所谓的大人物,给本官请出来!”
“喏!”
咣当
二人把前来阻拦的迷楼伙计推开,踹破远门,进了迷楼。
崔耕倒要看看这位天大的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通过高仪一番矛盾百出的话,暗里细细分析了一番,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所谓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第296章 此乃沈御医()
要找到这个大人物在哪个院子里,很简单。
因为依照迷楼的规矩,只要哪个院子外面的灯笼灭了,这位大人物就在哪里,实际上非常好找。
在场看热闹的那些人倒是认为,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位大人物要是真的身份不凡,面对他的滔天怒火,该如何收场?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想错了!
“去你娘的!”
“擦!点子扎手!”
“贼子休走!”
当当当
从迷楼之内,竟然传来了声声咒骂,以及兵刃交接之声!
崔耕听着动静,面露笑意,看着高仪说道:“雍县尉和封侍卫,都是身手了得之辈。他们联手都拾掇不下来的人恐怕这位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江洋大盗吧?”
高仪也是一阵含糊,有这等武力之人,起码得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现在哪个显赫勋贵的子弟能吃得了这个苦头?
至于说凭军功得官的新贵?再贵也贵不到哪去啊,怎么可能得到四位大佬的背书?
他也不禁生疑,难道真是假冒的?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质疑,说道:“本长史掌管扬州府的文书往来,对梁王、魏王,还有李、苏两位相爷物的字迹非常熟悉,那几份荐书总不是假的!崔县令有什么疑问,待会儿去问去他吧!”
“哼,本官正有此意!”
这时候,在场许多人意识到不对劲了,开始安排自己的手下,进入迷楼,将现场包围起来。
与封常清和雍光打斗的,是一个面色发黄的中年人。
此人虽称不上多么英俊,但双目炯炯有神,发髻高挽,颌下三缕长髯飘洒胸前,再加上这身不凡的武艺,真是别有一番男儿气概。
他本来就敌不过雍光和封常清的联手,又见这么多人围拢,顿时明白再打下去没什么意义了。
当即紧攻几招,跳出圈外,把长剑一扔,双手高举,道:“不打了!本官认输还不成吗?”
雍光警惕道:“小子,认输就乖乖跪下,双手倒剪到背后去!”
“好胆!”
那人不屑道:“哼,本官不追究你们俩冒犯我的事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还想本官我跪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随后,他转头看向高仪,傲然道:“高长史,告诉他们,本官到底是什么人?”
高仪见这位如此气定神闲,对他的信心又有所恢复,高声道:“这位就是‘惜花主人’,连梁王、魏王以及两位相爷,都对他极为推崇,诸位不可慢待!尤其是封侍卫和雍县尉,还不快快上前赔礼道歉!”
“得了吧,莫打马虎眼了,什么惜花主人啊,大名是啥?”崔耕冲高仪挥了挥手,问向那人。
大名?
高仪也不知道啊,只得看向惜花主人道:“这位就是江都县令崔耕。他非说您是招摇撞骗之辈,下官也说服不了。要不,您示下名号?”
惜花主人的脸沉了下来,“嗯?本官不是说了吗?我的名字不能轻易示人,这对扬州官场不是什么好事。”
高仪道:“毕竟扬州城也归崔县令管辖,您要是不说,崔县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