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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很快英叔便做比对出了结果——无论是宋温,还是宋氏,都与死者颈部勒痕不吻合。
那宋氏夫妇的杀人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崔耕很是失望啊,妈的,又让这老小子躲过了一关。
胡泽义对林振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接着说道:“既然宋温没有杀人动机,颈部勒痕与他的双手五指也不吻合,那此案与他无关了!当然,宋氏,你也可以回去了。至于作案的时间嘛,无需佐证了,没有意义了嘛!”
“县尊大人,他也没有作案的时间,民妇可以作证,昨晚他的确是在家中过夜的,并没有外出过。”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个活死人一样站在公堂之中的胖婆娘宋氏。
咦?
虽然她的话对宋温是否有嫌疑已经无关紧要了,但还是让胡泽义、崔耕等人大出意外,无不面有鄂色。
因为宋温是出了名的惧内,这在县衙里不是秘密。但今日她既知道了宋温在外面养外室,还行乱伦扒灰此等悖逆人伦之事,最最最不可饶恕的是,宋温为求自保,居然诬陷栽赃自己的结发妻子,险些将宋氏也牵连进去。
而这个时候,宋氏既没有唾骂宋温,更没有和宋温厮打,居然还愿意为他证明昨晚在家没有外出。
这可不是宋氏的风格啊。
胡泽义甚至暗暗揣测,这胖婆娘莫不是气疯了气傻了不成?
崔耕对宋氏的河东狮吼母老虎之风可是早有耳闻,可现在宋氏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他心生好奇,忍不住起身问道:“宋夫人,他背着你又是养外室,又是不顾名声乱伦义女,而且在危难之刻还栽赃诬陷于你是凶手。崔某很好奇,这种人你还为何替他作证呢?换我,呵呵,千刀万剐了他的心都有了!”
宋温刚洗刷了冤屈正在暗暗庆幸,现在见胖婆娘被崔耕挑唆着,不由心里发虚害怕,他可是知道胖婆娘平日的手段,当即跳脚大喊:“姓崔的,莫要挑拨离间,我也是被梅姬迷了心窍,才作出对不起我夫人之事。哼,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搀和。夫人,夫人——”
宋温轻唤了两声宋氏,瘦巴巴地脸上挤着难看至极的干笑,不迭赔不是道:“回家之后,要打要骂,相公都听你的。莫要受人唆使!”
谁知宋氏见他靠近,很辛苦地挪了挪肥硕的身子,与宋温保持着几步的距离,也没有看他一眼,仍旧是一副面无异色,眼神空洞的怔怔模样,约莫沉寂了有三五息的时间,她突然抬头惨然一笑,十分的渗人,哑着嗓子道:“崔县尉,你可知道泪哭干了,心也死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吗?民妇今日替他作证,无非是还他一个三十年的夫妻情分罢了。”
崔耕听出了这话中真意,心中莫名地对宋氏这个胖婆娘起了由衷敬意,发至内心地感慨道:“你这是哀莫大于心死啊,宋温对不起你,他更配不上夫人您!”
陈子昂同情地望着宋氏,看着对坐的崔耕,低声叹道:“这个时候还能替这种丧尽天良泯灭良心的小人作主,足见此妇人用情之深呐!”
噗通!
宋氏猛地跪倒在地,肥硕巨大的身子趔趄一跪,委实动静很大。
只见宋氏艰难地跪在地上,竭力抬头看着公堂之上的胡泽义,嘶哑着嗓子却面带决绝地喊道:“今日,民妇亦有一桩事,还望县令老爷为我作主!”
第66章 唐朝的离婚()
“宋张氏,你还有何事要本县替你作主?本县有些累了,你快些说!”
听得出来,胡泽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情很是糟糕。
宋夫人跪于公堂之上,缓缓抬头看着胡泽义,眼神你再空洞,而是透着满满的坚定,悠悠说道:“民妇要休夫。一纸休书,了却这三十载的夫妻情义!”
“你说什么?休休夫?”胡泽义诧异地大呼一声。
休夫二字一出,在场诸人都跟胡泽义一般,纷纷露出疑惑面色。休妻放妻倒是常听常见,但休夫却是头一遭听说。
“你这妇人简直是胡闹,休夫?本馆是闻所未闻!”
胡泽义面有愠怒地蹬着宋夫人,斥道:“历朝历代,从古至今,只有休妻之说,哪里有休夫的事儿?此等儿戏之事,本官岂能为你作主?”
胡泽义说得倒是事情,在男尊女卑,夫权意识不断强化的古代,哪怕是到了民风开放的唐朝,虽然女性地位得到显著提高,但也没有将女子休夫列入典律之中来。而且婚姻和谐家庭和睦,关系到社会关子的稳定,是不允许动不动就闹家庭破裂的。在古代,就算男子要休妻也不是说休就能休的,休妻的前提还要是女子犯了七出之条,故休妻也叫休弃。
若是女子没有犯及七出条例,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哪怕是女人要出嫁从夫,男方是都不允许休妻的。否则,一旦告上衙门,自有官府来严惩男子。
所以,宋夫人竟然当着满公堂所有男人的面,提出要主动休夫,这对于胡泽义这些人而言,绝对是闻所未闻。哪怕他们再鄙夷宋温,也不会接受宋氏对夫权意识,男性权威的挑衅。
宋夫人被拒,自是不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道:“县令大人,民妇与宋温夫妻三十载,若是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又岂会轻言离去?这厮丧尽天良,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悖逆乱伦,可曾念过民妇与他的夫妻情分?可曾记起过三十年前他落难之时,我宁可饿着自己,也要让他填饱肚子好安心读书?又可曾想过,为了能让他不用为生计奔波安心读书,民妇不惜典当嫁妆,甚至不惜厚颜与娘家屡屡举债供他吃喝?”
说着说着,宋夫人已经哭得快断气儿了。
“唉”
众人听着纷纷一阵同情,崔耕甚至冲宋温狠狠啐了口唾沫,骂道:“你说你一个靠着吃软饭混到今时今日的,咋就那么不要脸皮呢?我看你不是昧良心,而是良心早就让狗给叼走了!”
宋温面色僵硬,受着众人指指点点,久久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话来。
此时,又见宋夫人顺了几口气之后,继续道:“县令大人,三十年来,民妇对宋温已尽夫妻之责,是宋温私德有污干了龌蹉事,民妇以后走在街上难道也要替他受着千夫所指的罪过?”
呼
宋夫人猛地起身,面色决绝,语气锵锵地大喊道:“县令大人若是不允民妇所求,民妇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索性今日就撞死在这县衙公堂之上吧!”
说着话扭着头,宋夫人已经瞅准了公堂上的一根柱子,大有胡泽义不肯做主,就跑过去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的架势。
“宋氏你莫要胡来!”
胡泽义急了,赶忙起身劝阻了一声,然后对堂上的站班衙役喝道:“看好她,莫要让她在县衙里寻了短见!”
其实他也为难啊,这压根儿就没有休夫一说,他上哪儿为宋氏作主去?
可是他也不能允许宋氏真的撞死在公堂上啊。现在梅姬命案还没破解呢,如果再来个民妇撞死县衙上,他还要不要保住脑袋上的乌纱帽了?
小小清源县如果不到一天的光景便闹出两条人命来,即便在他眼中死得是两条不足为惜的贱命,可也会影响到吏部对他今年的考核不是?一旦在吏部的考核中留下差评,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奶奶的!
胡泽义心里暗暗叫苦,可愁死本老爷了!
就在这时,陈子昂站了起来,冲宋夫人问道:“宋氏,本官且问你,你真的想好要与宋温结束三十年的夫妻之名和夫妻情谊?”
宋氏坚决地点点头,连看都不看一眼堂中的宋温,径直回道:“民妇去意已决,哪怕多与他呆上片刻,民妇都嫌脏!不休夫,毋宁死!”
“咳咳,宋氏你先不要激动,今日自有本官为你作主。”陈子昂将此事揽到了身上,回头对端坐公案后一脸难办之色胡泽义道:“胡县令,虽无休夫一说,但今日之事下官以为可依照唐户婚律来解决。”
“唐户婚律?”胡泽义经陈子昂这么一提醒,惆怅的眉头稍稍有些舒缓。
崔耕有些听不懂了,既没有休夫一说,那怎么又能解决?
当即,他站起来问道:“还请陈县丞释疑,何谓唐户婚律?”
陈子昂正要说话,却听胡泽义冷哼一声,略有讥讽地说道:“你身为清源县尉,却连唐户婚律都不知道?不通四书五经,又不通律法,看来崔县尉很难胜任县尉一职呐!”
我了个去!
崔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暗骂,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混账还是有心思冲小哥我开嘲讽,逮着机会就想着将我撵出县衙啊?
反正都已经明里暗里都在撕逼了,也无所谓藏着掖着了,当即,崔耕便轻轻地回击了一嘴:“县尊大人就别老盯着我不放啦,您还是先将公堂之上这点事儿整明白吧。回头这事儿解决不好,又死一个,到时候冯刺史那儿您也交代不过去。是这个理儿不?”
嘭!
“竟敢奚落本官?”
胡泽义怒击拍案,大喝:“崔县尉,你放肆!”
崔耕撇了撇嘴,轻声应了嘴:“也就拍拍桌子的能耐了!我放肆?切,我还任性了呢。”
声音极低,胡泽义是听不清楚,但看着崔耕一脸无所谓的滚刀肉胚子,差不多能猜出这厮肯定没好话。
一个县尉竟然还敢顶撞县尊?真是反了天!
于是乎,胡泽义又要张嘴怒斥,不过却被陈子昂打了圆场:“既然崔县尉想知道何为唐户婚律,本官便说与你听。”
抢在胡泽义发飙之前,将唐户婚律的来龙去脉及个中重点详解了一番。
所谓唐户婚律,全称是唐律疏议:户婚律,是唐律疏议中对婚姻制度的一个系统阐述,主要包括婚姻的缔结、婚姻的解除和婚姻的限制三个方面的内容。
陈子昂着重介绍了关于婚姻的解除这一方面内容